第20章 倾城

好友笑着说道:“白竹先生和沈老爷子是故交,沈兄这一手笔走龙蛇的颜楷,就是白竹先生亲手教的。”

“怪不得沈公子下笔如有神,原来是得了白竹先生真传。”

程笙说罢似笑非笑看了沈渊一眼,惹得沈渊越发心虚。

他也不是有意骗她,只是二人尚未定亲没名没分的,若是时常约程小姐出来见面,总归是僭越了些。沈渊需要一个和她见面的理由,所以才诱骗她出府寻字画。

但欺骗终归是欺骗,沈渊瞧见佳人柳眉微蹙,心下登时忐忑起来。

何桥渡年少时是沈渊的同窗旧友,此刻便兴致勃勃和他叙起旧来。奈何沈渊心思不在旧友上,何桥渡说话他也是下意识接话,心思全然扑在一旁的美人上面。

何桥渡敏锐地察觉到沈渊的心不在焉。

何桥渡年少时是沈渊的同窗旧友,两个人虽算不上是知己好友,但读书时来往也不算少,因此对沈渊也算是有几分了解。何桥渡在人前衣冠齐楚,人后怎么舒服怎么来,能躺着就绝不坐着,懒得像个没骨头的。

沈渊和他不同,无论什么时候都得体的像是在出席什么正式场合,温和有礼的脾气丝毫没有世家子弟的跋扈,良好的教养让他遇到什么紧急状况都不会惊慌失措。此刻的沈渊依旧不失风度,只是那从来儒雅从容的表情此刻不自然地紧绷着。

沈渊看这位姑娘的眼神怪怪的,好像很想看她,又不好意思直视她。那紫衣姑娘看向他时,他便悄悄把眼神挪到一边去了。

这样羞窘的沈渊,何桥渡还是第一次见,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新鲜。

“敢问这位姑娘是谁家的小姐?”

沈渊可这才回过神,把目光定在程笙的侧脸上,温声回道:“是吏部尚书府的三小姐。”

音调温柔的都快让何桥渡不认识沈渊了。

吏部尚书府的三小姐,何桥渡倒也有所耳闻。尚书大人原本把她许给了周太傅的小儿子,板上钉钉的亲事不知为何竟又悔了亲,原来是攀上了沈家这棵大树。

何桥渡心里正胡思乱想着,又听见沈渊开口说道:“何公子神色匆匆,可有什么急事?方才只顾着叙旧了,可别耽误了何公子的要事。”

就算何桥渡再迟钝,也明白沈渊对眼前这位紫衣姑娘相当上心,话里话外已经有几分赶他走的意思了。他识趣地向沈渊告别,不再打扰二人独处。

待何桥渡走远了,沈渊眼巴巴向她解释道:“我不是有意诓骗你的。”

程笙扭过脸不肯看他:“我实在不明白,沈公子既与白竹先生是故交,为何还要大费周章骗我出来寻白竹先生的字画。沈公子若不愿给直说便是,何必跟我兜圈子。”

“带你出来寻字画只是一个和你见面的借口,”沈渊尴尬地顿了一顿,小声说道,“我只是突然,特别想见你。”

他小心翼翼地眨了眨眼睛,漂亮的琥珀色眼瞳清亮而无辜,像某种喜欢在草地上翻滚的小动物一般,露出圆滚滚的肚皮讨好她,试探着想要将毛绒绒的爪子递到她的手里。没有人能狠下心怪罪这样一双眼睛的主人。

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费尽周章使出一个自以为很高明但其实非常青涩的小花招,反而单纯得让人难以招架。程笙被他一记直球打得乱了手脚,竟也泛起几分小女儿娇羞心思来,细声细气嗔道:

“下回可不许这样了。”

沈渊连声应下,瞧着佳人双颊泛红似怒非怒的模样和秋水盈盈的眼眸,心中的喜欢跟爱怜全都糅杂在一起,也不知道到底是喜欢多一点还是爱怜多一点。

原来程小姐连生起气来都是美的,沈渊默默地想。

一直藏着掖着的事情被捅破,沈渊索性破罐子破摔,带着程笙回沈府取画。

两个人现在毕竟没名没分的,程笙贸然跟着沈渊进府,难免会传出些个流言蜚语。沈渊便让程笙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取字画。

现下本已是初春时节,京城的街头接连暖和了好几日,春和景明风轻日暖,杨柳冒出新芽,路边的小花也开了不少。但昨日半夜忽的一场夜雨,倒春寒悄无声息来了京城,好似一下子又回到了寒冬腊月,路边可怜的小花被雨水打落一地残香。

沈府门前行人稀疏,多数都冻得搓手跺脚的,看样子是想回家添衣服去。

春寒料峭,程笙没成想这倒春寒来得竟如此凶猛,她今日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春衫,又在外面吹着刺骨的冷风,不一会儿便把鼻尖冻得通红。她呵气搓了搓手,捂了捂冻得冰凉的脸。

沈渊拿着画儿出来的时候,瞧见她冻得鼻尖通红的可怜模样,才后知后觉忘了给程小姐拿个汤婆子暖手。

得了风寒免不了一阵难熬,程小姐又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身子骨弱,沈渊急忙差小厮牵了辆马车出来,并嘱咐小厮记得在马车里放个小炭炉,生怕冻着她。

趁着小厮牵马车的空当儿,沈渊快跑到程笙跟前,脸上的红晕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伸手递给她一幅画:“除了白竹先生的画,我还有一幅画想送给你。”

程笙接过来,是一张工笔画。画中人穿着一身淡紫色衣裙,撑着一把油纸伞漫步走在圆拱桥上,细雨斜斜落下来,画中人的眉眼在水雾中朦朦胧胧看不清晰。但头上那支栩栩如生的蝴蝶发簪,似乎正是初次相遇那晚程笙赠予他的。

右侧题了几行小字: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沈渊一脸希冀地望着她,漂亮的琥珀色眼瞳亮晶晶的,不是炫耀也不是卖弄,他只是想听一句她亲口说出的夸赞。

……真是奇怪的虚荣心,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

程笙偏不如他的意,佯装看不懂他的暗示,一脸疑惑问他:“怎么了?沈公子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没什么事要交代,但是……”沈渊顿了一顿,语气软绵绵的,“这幅画我画了很久的。”

少年那双永远明亮的双眸此刻水润润的,像浸了水的黑曜石一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倔强地看着程笙,执拗地讨个奖励,仿佛得不到她的认可就会立刻死去。

程笙被他直白的眼神看得有些窘,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柔声说道:“沈公子师从白竹先生,画功自然了得,我日后定会将这幅画好好珍藏。”

沈渊听了这话,这才心满意足地朝她笑了笑,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般好哄。

虽收了画,程笙还是略有迟疑,说道:“白竹先生的画价值千金,我总不能平白无故收你的东西。以后沈公子要是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尽可以来找我。”

“算不得平白无故——”

我们日后便是夫妻了,算不得平白无故。

但这话太过羞耻,沈渊说不出来。他只好把白竹先生的画塞到程笙手里,不自觉带了点不容分说的命令语气:“是我自愿把画送你的,你不用顾虑这么多,直接收着便是。”

“多谢沈公子。”

程笙对他总是这样疏离,不免让沈渊感到些许挫败。程小姐每回见了他,左不过是些问候的客套话,沈渊也礼貌回应,一来一往颇像例行公事。

沈渊只好自我安慰,女孩子总要矜持些的。

正当这时候,程笙捂着嘴小声咳嗽了两声。

沈渊便有些自责:“怪我,今日这么冷,还让你在外头等着。”

程笙倒是不怎么在意,笑道:“沈公子无需自责,乍暖还寒时候最难顾及着,是我今日穿少了,要是记得添件衣裳也不至于冻着。”

小厮正巧牵了马车过来,沈渊便把程笙扶上马车。

一股热气从古铜色暖炉中缓缓升起,沈渊的眉眼隐藏在雾气里,让人有些看不分明。程笙总算暖和了些,柔声说道:“前几日热得厉害,我还以为炭炉子早就撤了。”

确实是撤了,只是今日瞧她冷,又差人拿出来了。但这样说难免有邀功的嫌疑,沈渊便顺着她的话接道:“下人忘了撤,赶巧倒春寒又来了,这炭炉子便留下了。”

沈府和尚书府离得不算太远,马车摇摇晃晃不一会儿便到了。沈渊扶着她下马,程笙在落地时被裙摆绊了一下,险些跌倒,沈渊眼疾手快环住她的腰,帮她站稳。

只一瞬间的接触,待程笙站稳,沈渊便松开怀抱拉开距离。

手心处还残留着一点温暖的触感,沈渊甚至能想象出美人纤细婀娜的腰肢。古人说色令智昏确实颇有道理,他清楚地知道这些想法是对程小姐的亵渎,但还是忍不住在脑海中幻想。君子发乎情止于礼,年少时读的那些个圣贤书怕不是都忘了个干净。

从前他也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对女人毫无兴趣,再美的美人对他来说不过是红粉骷髅。

沈渊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单单对程小姐是如此?为什么她什么都不做,仅仅是看了他一眼,就足以让他心猿意马?

恢复更新啦,三次元比较忙,两日一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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