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两个哪里有家。
韩清或多或少也听说过郁山的一些事情,他无父无母,跟那些闯荡混社会的不一样,他没有后顾之忧,下手更狠,但正因如此也更沉默寡言。
周围谩骂声响起。
有说韩清是娱乐.城里的人,她也没逃过郁山的毒手,也有人说韩清没进去,只是被拐来的,众说纷纭,挑尽了所有不好的猜想,唯独没有人猜测韩清是被郁山救下来的。
如果没有郁山,她可能在踏进那座小城时,就应该被卖了。
郁山的表情依旧是沉默的。
韩清以往不理解。
但她现在就这样站在郁山面前,看着他。她似乎明白了些,郁山不是沉默,更多的是麻木。
郁山也看着她,眸中多了些动容。
但就一瞬,他就压了下去。
“嘿,散了散了。”
回头看,是新郎夏向荣出来了。
周围人也不想再者大喜的日子闹晦气,主人都出来维持秩序了,他们也没有闹得理由,更何况闹大了晦气。
韩清始终站在那里。
直到郁山将自己拉开,她回头,看见郁山的左脸结结实实得挨了一拳。
夏向荣上前赶紧拉住另一个穿军装的人。
“老张——”
老张是30出头的年纪,跟夏向荣一样,之前都是郁山手下的兵。只不过别人退役,他还是选择服役期间,是个急性子,性子有着军人本身的直率凶猛,正是当打之年,此次回来是轮到了他为数不多的假期时间,有一个月。夏向荣现在是文职,拦不住他,直接被将摔了个趔趄。
韩清也没准备,直接甩在了一旁的车上。
刚直起身,郁山就将军帽递给了她。
老张阔步上前,拽着郁山的领子,“你还敢出现在这里。”
随后看了眼韩清,他似乎也误会了什么,怒气更盛。
韩清下意识想站在郁山身旁。
可胸前却出现了一双布满厚茧的手,他制止着她,很平静。
她就这么看着郁山挨了一拳又一拳。
当兵的手硬得堪比钢铁,平日千锤百炼,一般人扛不住几拳,郁山的身子都被打歪了。
“行了。”夏向荣直接横在了两人面前,老张一个没控制住,打到了新郎。
场面控制住了。
韩清赶紧跑了上去,看郁山的嘴角都有血了,她转身上了皮卡车,手都有些抖,抽出纸颤颤巍巍地递给他。
郁山接过,纸张很小,可他连韩清的指尖都没碰到。
看着他擦不干净,韩清抽纸的动作有些慌张了,纸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她想扔掉,再抽一张新的。
郁山却接过了,还冲着她摇头。
韩清觉得他是在强行安慰她,都出血了能没事么。
老张越过夏向荣看着二人,憋着嘴,放了句狠话,“滚开。”
夏向荣没让开。
老张特别憋屈,气得直爆粗口。
他的骂声里有怨气,有恨意,但也有惋惜。
兄弟几个闹成这样,谁也不愿意。
老张脑中莫名浮现出当初刚下营队时。人人都说:“嘿,你知不知道74队有个兵王啊。”
他们肯定知道,各种技能训练包括做任务,那位兵王各方面都是一流。
老张也有耳闻,刚开始不服气,能进74的,各个能力都是顶尖的。于是他在各方面便开始了跟郁山的较劲,但始终比不过这个年纪比他还小几岁的兵王。他心里憋着气,两个人不对付,大家都能看出来。
直到那次他们执行一个扫毒任务时,他不幸中弹,是郁山把他背了回来,徒步在野地走了三天三夜,中间遇到尸体时,郁山去搜寻补给,空无一物。
当时他觉得两个人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郁山将他扶起,靠在树上,“我是谁?有我,你就死不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嚣张。
老张跟在营队时一样呛他,郁山就蹲在那,手上还玩着草。
老张气急:“你他妈听没听明白,你先走,去找大部队会合,找到人再来救我。”
郁山“哦”了声。
老张踹了他一脚。
郁山反手擒拿,将他的腿掰直了,跟劈叉一样,老张疼的嗷嗷叫,“你就是故意报复吧。”
郁山看着他的腿从上到下,啧啧咂舌,还有思索的点头,“叫的不错。”
滚犊子。
这时候了还开什么玩笑。
老张作势又想踹他一脚,郁山将他另一条腿也给擒拿住,“小张啊——”
“滚,”老张骂着:“老子比你大。”
郁山笑着:“哦。”
紧接着声音更大,手上却将他的腿放下,身上的装备和补给都卸了,放在了老张脚边。
老张看着他手里转着刀,郁山转刀花样很多,每转一下都能在空气留下一道风,人一个没留意,刀就已经插到了老张手旁边的地上,“小张啊,我给你去找找出路,我走左边,要是没回来,你就走右边。”
“还有记得替我照顾好吴念念,我万一真睡了,她爱哭,能把我吵醒,烦。”
郁山背对着他说,但他知道郁山是笑着说的。
在部队时,谁都喜欢这个即正经又混球的小伙子。
这样一别,郁山或许会被野地猛兽袭击,更或者被毒贩抓住当俘虏,生不如死。
老张希望他回来,这一盼就盼了三个月。
郁山时隔了三个月才被营救,部队不许探望,他们只知道郁山评了个一等功。
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之后他就退伍了,而那句话也成了郁山给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
等再次见面,郁山已经成了混蛋手下的打手。
他们劝过,都被郁山挡了回来,这才绝交了。
等老张思绪回归,礼堂里出来一个身上穿着白色礼服的女人。
那人就是夏向荣今日的新娘——吴念念。
她妆容干净,五官很漂亮,看见郁山的那一刻,她脚步有些不稳。
老张看见了,似乎也有些动容,没再继续动手,只是又骂了几句,冲着郁山吐了口唾沫,“呸。”
这才转身走了。
夏向荣走到吴念念身边扶着她,也走了。
他们都始终没有回头看郁山一眼,进了礼堂,背影决绝。
今日的太阳很好,不晒也不热,刚刚好。
可韩清却觉得很冷,车辆行驶在马路上,她将车窗摇起了半截,郁山的侧脸就在上边,脸上的青肿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神色又成了她初见他时的样子,沉默死寂。
韩清将呼吸都放低了,小心翼翼得看着车窗从亮渐渐变黑,再次变亮,又再次变黑。
她会像以前一样在路过村镇时下车给他买点药,看着郁山抹完。
天数就这么一天天增加,郁山脸上的青肿消了下去,不变的始终是他们之间的那份安静。
他们没有回城,也没有回宾馆收拾东西,中间在加油站或者山脚下停歇。
绕着盘山公路走到尽头,经过山脊,越过山沟。
韩清不知道这里是哪里,郁山也不给她说地点,她想这就算是郁山沉默的发泄吧。偶尔他路过一个地方时会说这里的香梨好吃,还带她去了一个景点,是小西天。
里边空间不大,但进门的那一瞬,眼前的神肃庄严让韩清说不出话。
郁山很了解这里,给她讲着一个个神佛的来历,神佛上边的色彩和尘土融为一体,令人生畏。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叨扰了他们。
韩清也跟着放轻了脚步。
“我可以拜么。”韩清问。
“可以。”
“灵验么?”韩清这么问了一声,但身子却已经面向了角落离她最近的一个站立佛像,双手合十,弯腰鞠躬。
郁山看着她,瞳孔漆黑,“会保佑你的。”
韩清:“不烧香也会么?”
“会的。”郁山说。
韩清唇淡淡勾了一下,想问问他为什么这么笃定。
她扭过来,看见了郁山俯身捡起了一旁很肮脏的垃圾。他回头,二人对视。
韩清眼睫颤了一下。
“许完了?”郁山问。
许完了。但韩清出口却是:“有点后悔,可以改么。”
郁山将垃圾捏紧,塞进口袋,“可以。”
说完就走了出去,只不过他下意识回了下头,看到了小姑娘跪在了地上,磕了三个头,样子虔诚。
他看出了神,连韩清什么时候出来的都不知道。
郁山的话不多,自从那日婚礼之后就更少了。
韩清没问他为什么走神,只是问了句走吗?郁山说走,他们便走着下了山路。
连日的在车上度过,韩清再劳累都不曾开口。
郁山也是几日后的某天落日时,才发现身旁的小姑娘蜷缩在副驾驶睡着了,身子小小的,很安静。
韩清是被一阵猫叫声吵醒的。
睁眼,天已将完全黑了,车就停在了一条小溪边。
她惊慌得看着窗外,试图探寻耳边的那些惨叫。可放眼望去,周遭的一切都像是山水画里的场面,山清水秀。习惯了在车上颠簸的日走,现在平静下来,似乎还有些不适应。
手边有买的速食餐和水。
韩清没有胃口,就没有吃,而是抬头看了看周围,没有见郁山。
这几日的习惯,韩清趁着他不在,会赶紧挑个地方上厕所。
刚上完,她准备回去时,听到了一旁打电话的声音。
郁山的声音有着前所未有的冷厉,“别动她。”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郁山又说:“我会回去。”
他们又说了几句,韩清无意偷听,想要悄悄退出,郁山的声音响起,“小心草滑。”
这里靠近水源,周遭植物上都蒙着水汽。
韩清被吓了一跳,脚下一滑。
郁山速度很快,拎着她的衣领,给她撑力,没让她摔倒。
并没有碰她的皮肤。
可韩清依旧觉得那块皮肤有些烫。
郁山将手机塞进口袋,“站稳了?”
韩清‘嗯’了声,随后稳着脚步,耳边又响起猫的叫声。
她在养父母家时曾经养过猫。
所以她能判断出,现在出现在耳边的猫叫的猫应该是3个月左右,比在宾馆猫的大了些,叫声更惨,像是婴儿哭。
韩清蹙眉,“你有没有听见猫叫?”
郁山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韩清手指了一个方向,“就在那边。”
“没有。”说完之后,郁山又仔细听了听,确定没有之后,他又说一遍:“你听见了?”
韩清耳边的猫叫声也消失了。
她说:“应该是听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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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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