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嬴获皱眉道,“是不是有些太安静了?北监司不可能不知道最近和鄂泰勒的边境冲突,他们都是门阀的爪牙,自然防着咱们。虽然蓟都中心的变局还未达,但不应该如此。”
上官容点头,“虽说我们劫了两辆商车,但说实话,我们的计划还是太粗糙,我本打算是看情况杀过来的,但还是为求稳妥,万不得已才行此下策。”说罢,她伸手点了点远处几方的城墙与建筑,“说不好有人守株待兔呢。”
嬴获叹了口气,兀自赶着那马车,低声问她,“你的暗器还剩多少?”
上官容闻言,也压低了声音,指了指肥大衣服下的腰间,道,“暗器毕竟是消耗品,是出奇制胜用的。我也不是傻子,虽说我剑使的不好,但才这些年不见,你忘了?我可是很爱和这些兵器打交道的。”说着,暗自摩挲着腰间那把刀。
她正低声说着,嬴获还想说什么。
正当此时,本来是空旷的雪原上顿时出现异响。夹杂着风声,虽然听不真切,但二人却同时一激灵。“谁?”
天色渐暗,只剩下一片苍茫,风吹过,呼啦啦的。他们所处的正是一个坡底,而远处还有些许掩体,譬如什么风吹草动自是看不清的,只能靠听。
嬴获朝他使了个眼神,上官容顿时会意。纤长的手指猛一用力,一刹那,袖里箭顿时飞出,划破冰冷的空气,朝二十余米外的地方射去。
箭小巧却有分量,锋利的镞闪烁着寒芒,令人不寒而栗。“噗”一声,扎进那处,一切只在瞬息之间。
那些人显然来不及反应,袖箭是在太小了,轻盈又迅疾。加之只有两人,对方显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倏忽之间,只见血花飙出,鲜红格外显眼。
就在看到鲜红的那一刹那,二人同时行动,对方显然也反应过来了,顿时鱼贯而出。刹那间,将他们重重围住。
嬴获一瞥他们的服制,顿时明白了,府兵,可是在那四贵门阀的掌控中。是朝廷受意他们监守城门,以防出现不可控的意外。这样一来,粮食由官府护送,自然轮不到那些商人买卖,而将槊北的命脉拿捏,因此才出现了槊北战时紧急的情况。
槊北已有赢家与上官家戍边,却还是有府兵坐镇,如此冗官,也是大邺近些年来财政收入减少的原因之一。
槊北军是自百年前继承下来的,当年各地军队有功,加之朝廷的手不够长,暂时无法管理,只设监司。天高皇帝远,虽说以防不臣之心也是应该,但如今是什么时候?内忧外患,动荡不已,这莫不是寒了万千将士的心?
他不禁觉得有些可笑。十余年前,又是谁抵挡住边疆来犯者的一次次入侵的?当真狡兔死,走狗烹。
当今天下,单说政事,内忧有皇权式微,大权旁落,由门阀所控。各州之间蠢蠢欲动,社会混乱,矛盾尖锐。制度不足,劳民伤财,冗官重税,温饱成奢。而外患显而易见,便是他国对邺土地的觊觎。
嬴获忽然胸口一闷,剑却已铮然拔出,寒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肃杀而凝重。
他朝上官容使了个眼色,她顿时会意,腰间两把短刀猛然抽出,径自就向最近的那人砍去。
“劝你不要阻碍我回家的路,”她将那人横扫撂倒,一个转身,又道,“不然又有多少人枉死?”
是的,枉死。不单单指的是面前阻碍他们的府兵,还有槊北的士兵,那些为戍守边疆而丧生的士兵。
不知是谁,却喝道,“别理会他们,他们只有两个人,凭他是谁,朝廷那边有令,凡未有令而踏足槊北境内者,格杀勿论!”
短刀,而且是双刀,即使再轻的刀也是重量非常。比起剑,看似是吃亏,其实不然。一双刀在她手里婉若游龙,只听“铛”一声,刀剑相接,似乎颤抖着呼出泣血的嗡鸣,血光在寒芒中乍现,令人肝胆惧寒。
她的眸中似有狂热,回应着双刀的呼唤,热血上涌,横劈过后,以身运刀,前进地同时刀花旋转,裹挟着凌厉的风势不可挡,她本身就似刀,与之合一。刀刃反卷,刀刀蓄力,步步紧逼,于是敌人退散,被刀震得不敢往前,一时间势如破竹。
忽地,背后劲风袭来,上官容一个横跃,双刀凌厉破空,刀花成了虚影,直将那剑劈飞过去。
她百忙之余斜斜将目光瞥过去,只见嬴获那边人倒了一地,只是受了轻微的伤势,她稍微松了口气。正当准备一举击溃面前众人的时候,却见黑色寒芒袭来,正要击中二人要害!
她猛一甩手,袖里箭飞出,将控制的箭羽击落。有弩兵?上官容猛一凝视,正当确信数量不多时,却被箭刺中了肩膀。吃痛之下,攻击一滞,力道微微减弱,应变成防守之态。
防守因双刀用力不均而逐渐吃力,索性一手主攻,一手主防。身旁有劲风擦耳,是嬴获!他似乎也没好到哪去,被分割的二人随着对方人数的减少而渐渐靠拢,形成一个战阵,如此一来,便轻易许多了。
箭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刀不似剑般敏捷,于是嬴获便承担起防御箭矢的职责。寒芒相撞,却有疏漏,却闪身一躲,堪堪避开。上官容袖箭飞出,直朝那些弩兵飞去。距离颇远,却隐隐有破空之声,未等对方反应过来,已是血光飞溅。
忽然间,嬴获见一人行为异常,想到了什么,顿时大喊:“快阻止他!”
上官容袖箭伴着话语声同时刺出,可还是晚了一步。天空中顿时一声炸雷,炮仗声响,因空旷而回荡,分明是求援信号。
上官容一咬牙,此时逼近槊北境内,只能希求槊北军能听到。
二人已是逼近极限,不住中伤着,却无可奈何。正当此时,忽听远处传来纷杂地声音,似乎还有缠斗,面前那些府兵已是残局,顿时大喜过望,道,“是援兵!”
嬴获却一发狠,拾起地下一把沾了血的剑,剑不似袖箭轻快,却只是一把甩出,一人穿胸,一人被其扑倒在地。
“可还有力气?”嬴获与上官容一前一后,气息粗重而紊乱,嘴角却带着血迹,像是嗜杀的凶兽杀红了眼。
上官容一笑,强行喝道,“当然!”说着,“轰隆”一声,城门大开,她便要使尽全身力气,拼个鱼死网破。
几只箭矢再次冲天而起,正要阻挡,身边那些残兵便一一倒了下去。
二人皆是一愣,那箭射向的方向显然对包围中心的他们毫无敌意。定睛看去,远处有人倒下,确实有缠斗出现。只不过,从中站着冲出的人,分明是身着着属于槊北军队的服饰。
“容儿!”为首那人大喝一声,就要朝这边赶来。那些府兵见情形不妙,就要拼命,冲撞而来,双手举剑,却被嬴获一剑斩落。
面前人纵马已至近前,上官容顿时大喜,“小念!”
被唤作小念的女子持剑于马上横扫,残局顿时解开,只剩下远处槊北军的身影。
小念气喘,于马上纵身而下,佩剑入鞘 。她飞也似的奔来,见到二人浑身血迹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目光将他们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拉起上官容的手,心疼地扯出一条布条,开始为她包扎伤口,“还好我没来晚,不然,不然……”
她的气息顿时紊乱,话语顿住,哽咽非常,内心奔涌的情绪倾泻而下,像打开了闸口,终于无法紧绷。
小念边哭边为上官容擦去脸上的血迹,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上官容微笑着,神情温柔,仿佛先前沾染着杀气,挥舞着双刀的骁勇之人并非她。
一旁的嬴获见这场面,却只是扶着受伤的手,苦笑道,“喂,上官念,我呢……?”
上官念看向他,依旧啜泣,目光里却闪烁着什么,只是道,“无桀哥……”然后又说不出话来了。
嬴获摇了摇头,身上的伤口仿佛都被治愈似的,竟然不疼了。他上前一步,摸了摸上官念的头,显得难得的温柔,“小妹,幸亏你赶来。无桀哥和容儿对不起你们,竟然让你们独自承受这些。”
听了他的话,上官念似乎更委屈了。她不似上官容那般看起来坚不可摧,她毕竟是人,有着七情六欲,如今槊北被抛弃,她怎能不哭,何况面前还是久别重逢的亲人。
身后的槊北军陆陆续续赶来,这些人,上官容和嬴获都认得,相顾之下,眼神里无不闪烁着光,与久别重逢的泪水。
身旁是遍地的尸体,濡湿了土地,血红一片,众人间,却洋溢着欢欣。上官念抹了把脸,止住不哭了,抬头望了望眼前的二人,笑道,“无桀哥,容儿姐,你们都流着血呢,我先给你们包扎一下。然后咱们回槊北,槊北里有咱们的战友,他们指定要高兴呢!”
嬴获抹了抹嘴角的血迹,上官容扶着受伤的肩膀,相顾一笑,却是异口同声,只道,“好!”
最近重拾旧文,闲来无事,命令自己一周两更约摸五六千字。emmm,计划倒是美满,把大纲修了修,基本完毕,上半卷大概写到22w字完毕,现在是12w,得写到何年何月啊(瘫)还好不像之前那样历史盲了,加油耶快把坑填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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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伏兵第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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