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莹表示，当年她独立办的第一个案子就是简思的失踪案。

那是在2018年的8月24日，正直炎夏。

陈丽霞抱着外孙前来报案，说是自己的女儿失踪了。

“那简思她最后有回来吗？”

邓风对简思充满了疑问，他巴不得把所有问题都问完。

可是越想越乱，他只能想到哪问到哪。

“我记得是有几封信的。”

“那信是之后寄来的？”

“半年内吧，先后寄来了四份，最后一份是年底寄来的，之后没有消息了。”

邓风提出质疑：“法医的资料是死因不是有说具体时间吗？”

冯莹颔首：“18年6月到9月之间。”

邓风通过电脑调查着当年的案宗，他沿着指甲划着屏幕，一点点地说：“年底还有一封信，那会不会是凶手刻意而为之？”

“有这个可能性。”

“莹姐，这个案子……会跟正竹帮有关吗？”

冯莹想过这点，而且那个时候正是正竹帮的势头，肯定有不少人得罪过他们，包括警察。她想起了格斗老师的死因，又想起了这个只见过两次的女人，慢慢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一早，冯莹跟邓风换班，邓风临走前还被问了一句：“你联系到简思的家人没有？”

邓风低垂着眉眼，摇摇头。

他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这个可怜的老太太。

在家那四天，他天天看着老太太早出晚归，所幸于心一直很懂事，这让老太太少了很多劳累。

“你一会儿回去调查一下她妈妈报案的那个地址，我觉得一定有证据在的。”

邓风抬起头，看着冯莹。

“你说会不会是……”

“不知道。”冯莹顿了顿，又说：“反正不会是那个小子。”

“谁啊？”

“于归，当年他在咱们学校很火的，你应该知道吧？”

邓风确实知道于归。

自从毕业后，他再也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了。

早在以前读书的时候，每一届都有相关于归的传说和校园史。

邓风记得，用他班主任的话来形容，于归就像一颗紫薇星，是警校建立以来难得一见的全优人才，体能身手敏捷，文化课成绩优异。男生喜欢跟他一起玩，女生欣赏和暗恋他的不在于少数，在学业上简直就是一个打不败的六边形战士。

邓风目前就见过于归两次，其中一次是在学校的篮球场。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于归是思思的前男友。”

“于归他现在干嘛去了？”

“他在大四那年打了老师就退学了。”

在大二的时候，邓风听过这段故事。那个时候他还以为是于归成绩优秀提前毕业了，所以他把这件事总结成了一个传言，毕竟他并不相信于归会打架。

“他为什么打老师？”

冯莹倒下一杯水喝了两口，说：“老师说他作弊啊。要知道于归可一直都是荣誉学生，他心性又高，哪能受这个气？于是就把那老师打了。那老师还是新来的呢，现在想想我也没想过于归的脾气可以这么大。”

“没看监控吗？”

“那个监控根本没拍到于归，所以怎么说都可以。”

邓风听的一颤一颤的，对于于归，他最多的印象就是他在球场肆意飞扬的样子。

邓风走出警局，外面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等他开了车坐在车上，豆点大的雨才慢慢开始下了起来。

雨很快遍布整个车窗，很快就看不清眼前的路了。

邓风掏出手机，自己看着里面的软件，他无聊地在手机上下肆意滑动着。

直到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喂，您好。”

“邓前辈，我是周晓晨。”

“怎么了？”邓风从扶手箱里掏出一包烟，一边用肩膀夹着耳朵，一边用手沿着烟盒的边沿撕开包装纸。“你找我什么事？”

周晓晨翻着平板，用苹果笔划着里面的内容说：“昨天开完会，我今天早上根据这附近的地理环境查看了一遍，发现旁边有一些花有异常，我准备把样本带回去……”

还没等周晓晨说完，邓风劈头盖脸地打断她：“那边没拆警戒线吧，你怎么就一个人去现场了呢？”

周晓晨声音因邓风的大吼变得支支吾吾的：“昨天……天，莹姐……姐说过了，本来要你跟着去的，但你没反应，我就只好一个人去了。”

邓风这才想起昨天分配任务。他后半段时间其实因为女尸的样子而走神，后半段倒是因为想到了任务反应了过来，所以在最后冯莹把当晚值夜的任务给了他。

不过现在想想，好是他负责值夜，他只是多走了一步险棋去查近十年来失踪女人，要不然现在也找不到确切的答案。

邓风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

烟慢慢在周围散去，邓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

雨还在下，但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

“你在哪？”

“我在我家，等会儿下午去上班。”

“那你家在哪，我去看一下你收集的证据。”

“复现楼一栋302。”

邓风听到这吸了一口烟，想起了昨晚的那个地址。

“你在你家等我，我过来找你。”

邓风顾不上还在下雨，他慢慢拉下手刹，打灯，转向，最后开往大路。

到了目的地，邓风惊呆了。

用本地的话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处老破小。

还好在到达目的地之前，雨已经有慢慢停的趋势。

邓风在微微细雨前望着这些楼，他目测最高有六层，周围的墙面破破烂烂，因为下雨的缘故已经冲刷了一些灰尘落入地面。邓风探身把烟掐灭在车里的烟缸，理了一下衬衣领子，锁好车进了小区。

小区的安保人员不多，现在只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值班，目前正打着哈欠。

“你好，我来找个人。”

邓风的声音洪亮，把对方吓得一哆嗦。

“找……找哪一家？”

也许是从来没有人来登记找人，小保安正毫无头绪般地看着他。

“十二栋，102。”

“十二栋？”小保安看着是新来的，他业务很明显还不够熟练，但他听到这个地址显然有些惊慌，只见他对着对讲机里面喊了一句：“老方，老方在吗？”

对面喊了一声：“什么事？”

“这里有人找十二栋，102。”

“等会儿！”

里面的声音是一口乡音，声音嘶哑。

说来也奇怪，邓风觉得这个地址像是一个雷区，众人都好像闭口不谈。

小保安看着邓风说：“你等一下。”

邓风表示没关系，又道出了周晓晨家的地址。

说完地址后，邓风又点了一根烟。

小保安这下知道了，他抬眼看着邓风：“是找周小姐？”

邓风用左手弹了弹烟灰：“对。”

邓风说话就像冬天里的冰块，凉凉的，全程一点温情也没有。

小保安不会开话题，邓风也不主动理人，所以气氛就在这点到即止了。

过了十几分钟，邓风看着前面走来了一个男人。

他头发灰白，看着有六十岁，身穿蓝灰色的保安制服，嘴里应该是在吃槟榔，嚼得很起劲。

“谁要找十二栋102？”

那男人走进保安亭，不忘看了邓风一眼。

小保安指着邓风：“他。”

老方转身看向邓风：“你为什么要找十二栋102？”

邓风展示自己的警官证：“我们有个案子，上面有提供这个地址。”

“请问怎么回事？”

“抱歉，我不能公开。”

“我记得那家的女儿是个好人，怎么会变成这样……”老方一边说一边叹气，“这多少年了啊，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她们了。我上次记得见她，她肚子里还有小娃娃呢。”

“小娃娃？”

“对啊。”

“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因为那天我老伴儿从乡下过来看病，在路上我们遇了那家的女儿，她那会儿大着身子，又买了一堆菜，我们上前帮忙了。之后那家的女儿还给我们叫了一辆出租车去医院，之后经常问我老伴儿的情况，人可好了。”

老方提起这件事的语气是感概的，也是惋惜的。

“女儿多大了，你还记得吗？”

老方想了想：“好几年前见到的，我记得那会儿二十出头吧，比我家儿子小点好像，我记得他们家女儿是研究，叫研究什么毕业的。”

“研究生？”

“对，研究生，好像是学……学外语的，我记得我老伴儿还问过她。”

“那她有了身子，你知道孩子爸爸是谁吗？”

老方摇头，随后低声说：“这谁知道，之前我们还在说呢，说这个小姑娘人这么好，也不知道被谁骗了身子。”

邓风收起警官证，面不改色地问老方：“你们物业还有钥匙吗？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老方颔首：“行，我先带你去找物业。”

借着老方带自己去找物业，邓风在路上给周晓晨发了一条信息，接着把烟掐灭扔进垃圾桶。

老方带着邓风去了物业管理处取了钥匙，取钥匙的时候，邓风顺便问了物业管理处该房子的所属人。

物业管理给出了一个名字，上面并不是简思，而是简明。

取完钥匙后，邓风问老方：“你认识那个叫简明的人吗？”

“不认识，我只认识他们家女儿。”

“他女儿叫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不过我有次经过他们楼，我听到他们楼里的人叫她思思。”

十二栋位于小区最里面，老方带着他弯弯绕绕，最后停在了一栋楼的面前。

那是一栋七楼的房子，灰白的墙面贴满了各种水电的小广告，居住的人家大部分集中在二楼到五楼。邓风看向一楼的位置，不比左边阳台干净整洁，一楼的右边空空荡荡，排在阳台上的花盆里只剩下了泥土和枯枝。

周晓晨已经在这里等着很久了，她给他们挥手，邓风走上前没有任何表情。

“警官，这把钥匙就给你吧，有什么证据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帮你。”

“好。”邓风从手机背后掏出一张白色的名片交给老方：“您还想到什么事，请麻烦随时给我打电话。”

老方接过名片就走了，他走了没几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折返了回来。

“我想到了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

邓风从内袋里拿出笔记本，抽出圆珠笔按下笔头。

“您说。”

“就年初的时候，这家遭贼了。”

“遭贼？”邓风一脸疑惑，“不是没有人住了吗？”

“所以这就很奇怪了。”老方继续说道，“这家人的防盗网本来就不稳，我想小偷就是利用这一点进去的。”

“那你们抓到小偷了吗？”

老方摇摇头：“没有，那小偷身手很好，像是知道后面有人，就从厨房那边的阳台翻墙走了。我后面去厨房的阳台看了，那边只有脚印，我看地面一团糟，想必是没找到东西又或者是走错门了。”

邓风托着下巴思考，周晓晨倒是问起了老方：“那你觉得他有多大？”

“身手这么好，肯定是个小伙子吧。”

邓风根据这些线索进行构架，将这些提供的线索画出了一个简单的脉络图。

画好后，邓风答谢老方，老方便走了。

他看了看表，虽然现在刚好是下午两点。

邓风抬头看着天，天阴沉沉的，像是诉说着什么。

现场只剩下了周晓晨和邓风。

“让你拿的东西拿了没有？”

周晓晨从包里拿出两双一次性透明手套和几个蓝色口罩：“拿了。”

不比邓风紧皱眉头撕开口罩的包装，周晓晨倒是一脸轻松：“没想到，我居然跟死者在一个小区。”

“……”

邓风戴上手套和口罩，接着用钥匙把门打开。

在这个三居室的房间内，到处都是灰尘，放在鞋柜上的旁边盆栽早已枯萎，花盆落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灰。

“学长，这好久都没人住了。”周晓晨一边说，一边还扇着眼前的飞灰。

“是啊，你给我看仔细点，我让你带的东西带了吗？”

邓风语气严肃，不带一点温度。

周晓晨听着他说话有些不知名的打冷颤，明明这才九月，却跟冬天的落天飞雪一样。

“学长我带了。”

“好，开始行动吧。”

根据邓风的安排，周晓晨负责调查里面。

即便两个人戴着口罩，可两个人依旧感觉鼻子发痒，这个地方已经近十年没人打扫了。加上没人住，就连灯也不能打开了，无奈之下只能用手机的自带手电筒在仔细寻找线索。

就这么找了半天，到处都是灰，虽然俩人的收获少之又少，但也并不是全无收获。

在客厅里，沙发和茶几落了很重的灰。在电视柜这边，带锁的电视柜像是被人故意撬开了，锁被人扔在一边，抽屉里东西罗列的很凌乱，抽屉外还有一些看不清的碎玻璃。

邓风看到一旁的锁，上面除了灰，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红点。

以这么多年的就业经验，这应该是血。

想着刚才老方的话，邓风往抽屉里稍微探了探脑袋。

抽屉里只有一部名为《人鬼情未了》的碟片。

除此之外，邓风在客厅的电视柜的下方找到了一个碎裂的纵向木质相框。

相框倒在了地上，周围是一堆碎玻璃，因为常年在倒在地上，地面生生地印了一个长方形的印子。

邓风把相框轻轻地拿起，他先用刷子慢慢地扫开开周围的灰，接着再用手掌轻轻地摩挲着相框的边沿。

在碎裂相框的旁边，有一张疑似照片的东西在一旁，上面也同样有一层厚厚的灰。

邓风将它从地上拿了起来。

很幸运，这一次是一张完整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身穿夏天藏青色警校校服的男人。

一眼望去，男人的背脊十分笔直，就像是高山上的青松。照片里，男人的右手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并拢伸直，且食指指尖贴于眉梢，手心向下微微外翻，是个标准的敬礼动作。

邓风继续轻轻地擦拭照片，终于看到了男人的脸。

男人看着有二十五六岁，他模样端正，五官立体，在照片里表情十分严肃。

望着照片的男人，结合刚才的了解的情况，邓风得到了一个答案。

这位迷弟，你是不是感觉到塌房了？

最后照片里的形象，必须得感谢我一位姐妹提供的一张原型照片（虽然有两位姐妹提供了，但先写了那张是穿着飞行服的正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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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