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稀奇了!
何江月让岳淇带人暗中寻找那群拐子和宝全,一点音信都没有,让京兆尹府查拐子团伙,更是海里捞针,毫无头绪。
一群江湖草莽,官家明里暗里查了一个月,愣是让他们人间蒸发了?
“有这样的能耐,为什么非要当拐子呢?”
何江月百思不得其解,并在心中暗下决定,等找到这群拐子,可得好好试试他们的本领,也算是人才了,培养一下,当细作,前途无量!
“小姐,焦嬷嬷来了。”
尔雅在门外故意很大声,给何江月提醒。
何江月赶紧把书案上的各种文书信件扒拉到地上,用地毯盖住,然后若无其事地多坐在椅子上。
“请焦嬷嬷进来。”
跟随焦嬷嬷进来的还有四个端着托盘的小丫鬟,五个人站在台阶下面,一齐行过礼,焦嬷嬷走近一步。
“郡主,今天是初十,是府里放月钱的日子,奴婢给您送来了。”
焦嬷嬷说着让一步,挥下手,身后其中一个丫鬟走上来一步,把托盘上盖着的红丝巾揭开,露出两个绣花荷包和一贯铜钱。
“郡主上个月来得晚,府里已经封账了,欠了一月,这个月一并给送来。”
焦嬷嬷将托盘接过去,送到何江月身边∶“王妃说郡主到底还没有过门,为了郡主的名节,月钱按照府里姑娘的份额给,一个月十六两银子并五百散钱,郡主您点点。”
何江月才不会这时候数钱呢,不仅不数,连看都没有看∶“放在这儿吧,替我谢谢王妃。”
“岂敢要郡主道谢,只要郡主不嫌弃就好。”焦嬷嬷缓了一会儿,又说一件∶“郡主,如今已经是八月初十了,再过几日便是中秋,届时宫中将举办赏月宴,郡主也在受邀之列。”
说完,焦嬷嬷轻轻挥手,身后三个丫鬟一齐上前揭了托盘上的丝巾,一盘粉色宫装,一盘白玉粉晶的头面,一盘白底粉面云头履。
焦嬷嬷将进宫要穿得衣饰留下,与四个丫鬟走了。
何江月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愣神。
忽然,何江月想起了什么。
初十放月钱,那个佛,又要下凡了。
何江月直接命人准备好马车,拿了本闲书,坐在院子里,等萧凌过来。
不过多时,萧凌果然带着桃叶登门,手里还捧着一只插了金桂的梅子青瓷瓶。
萧凌刚把花瓶放在石桌上,不等她说话,何江月直接说∶“出去玩儿?”
“嗯!”
“想去哪儿?”
“戏院。”
何江月将书放下,对着院子里的喊∶“尔雅,出去玩儿了!”
萧凌要去的戏院在城西,旁边有一个湖,戏台在湖中一个画舫上,画舫背靠天水一色,四周种着莲花,只是现在花都败得差不多了,若是盛夏过来,景致一定更美。
观众席在湖边的酒楼上,二楼好位置得提前预订,何江月一行临时起意,只好将就着坐一楼的普通位置。
来得有点早,戏来没开场,何江月坐了一会儿,觉着无趣,便去看戏子们上妆了。
戏子们上妆的地方在酒楼旁边的院子里,规模不小,四间瓦房,六间草房,统共十间房子,院子中间的空地是练习把式的台子,上面散落着一些用过还没有收的道具。
戏子们匆匆忙忙地忙活着上台的准备,看见何江月过来,也只是瞟一眼就走,可能不止何江月一个人因为好奇戏院后台过来看,戏子们早就习惯了。
“这位小姐,前边马上开戏了!”
一位“皇帝”在给何江月招手。
何江月却不大关心开戏,几步来到“皇帝”面前∶“你要演皇帝陛下?今天唱什么戏?”
戏子也不隐瞒,回答得利亮干脆∶“巾帼恨。”
何江月的脸跨下来了。
不想看了……
这位“皇帝”,是最后一场里的角色,离他上场还早,有不少闲工夫跟着何江月唠嗑。
“这位小姐,是不喜欢这出戏吗?”
何江月摇头∶“不喜欢,结局不好。”
“哈哈哈……”戏子哈哈大笑,好像早就料到何江月会这样回答,“那小姐可该去看看这场戏了,有太多人说结局不好,所以,我们戏班把结局改编了,是很好的结局哦!”
“怎么改的?男主角回心转意了?噫~也不喜欢,恶心!”
戏子神神秘秘地对何江月说∶“不是哦,男主角死了。”
“怎么死的?”
“女主角把他杀了。”
“哦~”
“先阉后杀。”
戏子举起一根黄瓜,用力掰断一截。
要这么说,何江月就来兴趣了,兴冲冲地回到座位上,但是萧凌却没影了,尔雅说萧凌不喜欢这出戏,去别的地方玩儿了。
何江月理解萧凌的选择,毕竟自己原本也不想看,若不是后台戏子说改了结局,自己早就去别处耍了。
“算了,她没这个好福气。”
何江月一边替萧凌惋惜,一边抱着瓜子碟,准备看好戏。
台上的戏已经把“昭阳学射”一段唱完了,何江月只来得及看女将军装扮的昭阳一眼,她就下台换装去了,再上来,就是仕女造型了。
昭阳穿着粉色褙子,系白色青花腰包,头戴粉晶珍珠正凤,水袖一扬一收,做了一个利落的亮相。
一个宫娥扮相的戏子手持两根木棒,木棒上绑着用白纸裁成的蝴蝶。
宫娥在昭阳身后挥舞木棒,那几只白纸蝴蝶便像是在追着昭阳飞舞。
昭阳见状,走起圆场步,衣袂飘飘,如仙子一般,伴着弦子,缓缓开腔。
“青鸟遥来圣眷飞”
“桃花的卢上宫帷”
“兜鍪暂解罗衣绘”
“朝罢明堂御蝶追”
台上挂着一副画着粉色牡丹的图画道具,代表着花园里的牡丹。
昭阳行到此处,一个趔趄停住,看花一眼,便鼓掌后退。
“妙哉!”
“姑娘,您说什么呢?”
“侍儿啊,你来看,这赵粉牡丹,真是娇艳动人呐!”
宫娥上前轻嗅,而后跺脚叉腰皱眉。
“害!赵粉虽美,无有芬芳,还是不招人喜欢滴。”
“你呀!”昭阳揽袖轻点宫娥的额头,“赵粉牡丹模样好,名声好,样样好,何必要香粉来施小技?”
弦鼓声又起。
“名花何须粉扑鼻”
“敢与群芳较高低”
昭阳的戏词刚结束,皇子扮相的戏子上场。
“哈哈哈哈,好一个名花女将军呐!”
昭阳与宫娥一齐下拜∶“千岁。”
皇子扶起昭阳,看一眼,使了个惊艳的相。
“千岁。”
“哦哦哦。”皇子以袖遮面退开三步,而后甩散袖子又撑起。
“适才听见将军吟诗,小王深感敬佩,来来来,知音难寻,将军,小王与你饮上一杯。”
昭阳三推,皇子四让,宫娥也帮着皇子,金盏杯里的酒到底落了肚。
“哎呀”
“一霎时,天旋地转”
“昏沉沉”
“烈酒儿灼我心肠”
昭阳坐在椅子上伏案揉心,皇子却高兴得靴子踢老高,搓搓手,扶起昭阳,步上高阶,背向观众。
两内侍妆扮的戏子举着床帘上台,挡住昭阳和皇子的身影。
“轰隆隆——”
一声锣鼓模拟的雷响。
内侍道∶“哎呦,下雨了!”
弦鼓声幽幽响起。
皇子∶“堂前花榭润谷雨”
昭阳∶“承露细蕊染春泥”
何江月的瓜子掉到盘子里。
啊这……
那本《巾帼恨》,何江月只草草地翻了一遍,主要看画,没怎么看字,还不知道皇子是怎么把昭阳骗到手的,如今一看……难怪要先阉后杀!
按照书上的情节,下边该有一场好打戏,何江月还是很期待的,但天有不测风云,只听得楼上传来一声木头裂开的声音,紧接着一个黑影从前边落下来。
“啊!摔死人了!”
观众里有人喊了一声,整个酒楼都乱了。
何江月出去看了,原来是二楼的木质栏杆年久失修,这位客人跟着陪酒女玩笑时倚着栏杆,不慎弄断了那根糟木头,就摔下来了。
也没有摔死,只是刚摔下来的时候躺在地上没能动弹,才让人误以为他摔死了。
没摔死也够呛,家人忙着抬他,挤在一块儿,二楼上的都是大人物,带着不少家丁仆人,跟酒楼掌柜闹腾起来。
这戏是看不成了。
何江月把没吃完的瓜子、花生倒进荷包里,留着路上解馋吃。
只可惜,斗渣复仇的好结局,要等下次来看了。
回去晟王府,就因为没看到昭阳复仇,何江月为昭阳揪心了两天。
中秋赏月宴这天,何江月穿上晟王妃送来的粉色宫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脏怦怦直跳。
此次进宫,当多加小心。
晟王府以往进宫,都是世子和少爷们骑马,王爷王妃一辆车,王妃所出的两个小姐一辆车,剩下三个侧妃出的小姐一辆车。
如今府里添了一个何江月,便加了一辆车,让何江月与萧凌共乘一辆。
今日不是放月钱的日子,但是可以进宫得赏赐,萧凌还是挺高兴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的月钱还没花完。
赏月宴是在种满桂花的沁芳殿举行,从宫门下车,就有内侍引路去沁芳殿。
何江月跟在后面走着,路过一个走廊岔口时,忽然有个行色匆匆的内侍冲过来撞了何江月一下。
那内侍连忙磕头赔罪,何江月看着他,面色沉重,但到底还是放他走了。
萧凌过来,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一个冒冒失失的家伙。”
何江月说话时,袖子里悄悄地捏紧一张纸条。
这张纸条,是刚才那个内侍撞过来的时候,塞到何江月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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