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不断流失，浑身剧痛是一种什么体验？

不久之前，文莱痛快地笑着看相里亭浑身被冷汗浸透，痛苦到蜷缩成虾子，神经质地哀嚎颤抖。

而现在，痛到恨不得下一秒去死的人，却成了他自己。

七芒星阵再度亮起，来自遥远冥界的伟大存在降下一道意识。

艾奇像挑鱼骨头一样，兢兢业业地将杂质部分剔除。

相里亭认真监工，提出要求：“小奇，一定要注意质量问题，我要零添加、健康无害、纯天然无污染的那种，最好还要……”

艾奇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知道了。”

你精神力强大，你了不起！我横跨两界打白工，我卑微啊！

“嗬嗬……”

文莱气息微弱，只有胸口还在起伏，他忽然拼命大笑：“哈哈哈哈！这就是你的换血术？”

“错了，完全错了！你根本不懂这项伟大发明，你只是在用一种粗鲁的方式复仇而已——就像你这个人一样，永远粗俗愚蠢！”

“怎么，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求饶吧？”

文莱得意地扬起下巴，配上青白的脸色，活像在诈尸。

“是吗？”相里亭挖出几株魔药，不紧不慢走过来，“你认知里的换血术是什么样的？抽出血液，用空间知识和黑魔法将血液互换？”

文莱扯了扯嘴角，算是默认。

“换血术的基础是什么？”

“人类有造血功能，而天赋之源不可再生。被换走天赋的人，哪怕后续血液补充上来，仍然无法回到最初的状态。”

“与其说是换血，不如说是将天赋之源互换。”

文莱阴狠地瞪住相里亭：“所以你想说什么？你能直接提取天赋之源？别开玩笑了！你这种垃圾，阴沟里的老鼠，怎么可能——”

相里亭微笑：“能的哦。”

“接下来，你将要亲眼见证本世纪最伟大发明——换血术2.0版本。”

“这些魔药能让你保持生机，直到血液被放干的最后一刻。”

“感到荣幸吧，我唯一的见证者。”

文莱大脑一片空白，钟撞似的嗡嗡作响。他费劲地斜眼，看向手腕下边的碗。

庞大的阴影笼罩下，碗依旧瓷白，猩红的血线从碗里满溢出来，径直没入地面的七芒星阵。

血液涌出许多，碗里浮起破碎的、雪白的光点，它们缓缓凝聚到一起，微微闪动，像一颗会呼吸的星辰。

那就是天赋之源。

“嘀嗒。”

文莱仍然有意识，仍然能够呼吸，可他只觉自己成了一片在黄沙里飞速枯萎的叶子，即将皱巴巴地撕裂。

文莱不甘心地张大眼睛，死死盯着天赋之源，白色星辰只有玻璃球大小，绽放出柔和的光，魅魔一般勾动着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文莱不由自主地伸手去够，却在下一秒发出不近人声的哀嚎。

“啊啊啊——”

一把风刃猛地捅进腹部，残血飙出很高。

细长的一条条血痕，喷溅在金眸银发少年的脸侧。

相里亭一手虚握风刃，悬在文莱的腹部上方，笑了笑：“我说过，我很想杀你。”

“既然你没有逃，我视作同意了哦。”

那双金眸嘲弄带笑，风刃不断推进，从前胸扎到后心。

风刃仿佛切割开了黑暗中被强行换血的过往，被抽出骨髓与灵魂做成法杖献给林妮丝的未来。

相里亭啧了一声：“别叫了，真难听。”

“这种浑身剧痛、恨不得立刻死去的濒死体验，你向往很久了吧？临死之前，仔细想想你要做什么呢？”

“文莱，向我道谢。”

文莱被没有尽头的痛苦包围，泪水从空洞的双眼流出。

相里亭拍了拍他的脸，不轻不重。

“向我道谢。”

“谢……谢谢……”

相里亭满意地笑了：“不客气，这是你该谢的。

晕眩，如同天地倒悬，又在下一秒落到实处。

相里亭闭眼，任由潮湿的血腥气包围，享受此刻杀戮的快乐，陶醉于内心的宁静和愉悦。

血脉兴奋地喷张，心跳声砰砰震耳，银发年轻人也像酣然喝醉了酒，脸颊透出薄红。

一只淡灰色小幽灵飘出，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下意识想逃出这片魔窟。

下一秒，它被一只修长白皙、划刻伤痕的手擒住。

相里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左手浑不在意地抹了两下脸上血痕，另一手将文莱的亡灵提溜到眼前，笑着打了声招呼：“嗨，又见面了。”

“你想去哪儿？”

幽灵简直要疯，惊惶与愤怒在模糊不清的脸上交织。

没等他回应，相里亭又说：“别怕，我送你回家。”

语调那样温柔，神情那样纯良。

幽灵却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相里亭蹲下，松开不老实的幽灵，手指一弹，小幽灵如同陷入沼泽，被不断吸入七芒星阵。

绝望中，幽灵听到相里亭愉悦的声音：

“回冥界吧，我在那边有很多朋友，它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嗯，祝你在那边过得开心。”

安静，是此时的洞窟。

相里亭一抬头，无尽的阴影在他的注视下，无声缩小了一些。

相里亭诧异：“咦？小奇，你还没有走吗？”

艾奇心里呵呵，嘴上却说：“我要帮我的朋友到最后一刻。”

“我真感动，能有小奇你这样的朋友，这大概已经耗光了我人生前十六年的好运气。”相里亭颇为动容。

阴影缭乱，艾奇被他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搞得悚然一惊，忙回道：“啊哈哈哈哈，能和您交朋友也是我的荣幸。”

妈的，这又是想干嘛。艾奇心想。

“我亲爱的朋友，不要再说‘您’，这太生疏了。哦对了，我之前说的合作，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听前半段，艾奇一只骨龙，陡然生出长鸡皮疙瘩的错觉。听到后边，艾奇由衷松了口气。

艾奇：“再让我考虑一下吧，您……你知道的，我已经沉睡了很长时间。”

相里亭：“相信你早已经发现了，人间的魔力正在逐渐枯竭，冥界也是这样，希望你能尽快考虑清楚，”

艾奇沉默一会，告别：“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相里亭微笑挥手：“相信那不会太远。”

退散的阴影一顿，随后飞快没了踪影。

“现在只剩你了呀。”

相里亭转头，骸骨巨人蹲在地上，两手托住下巴，手肘撑在石床上，静默地注视相里亭。

“您有什么指示？”

“我有两个朋友在外边，麻烦你带他们过来。”

“谨遵您的意志。”

腿骨“咔吧”一声响，足有三人高的大块头起身，向洞窟外走去。

相里亭手指托起天赋之源，光团一接触到他的气息，柔白的光芒立刻耀眼起来，似乎认出了他。

光团腾空，脱离手掌，乳燕归巢一般扑往相里亭怀中，消失不见。

阔别许多天，它终于能回家了。

相里亭站在原地，能清晰地感知到天赋之源与血脉交融。

这种感觉很玄妙，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风从身侧经过，带来不远处丛林的气息，清新好闻。

每一棵魔药的模样、树叶沙沙的摇晃声、泥土里蠕动的小生物……都在他的感知里。

相里亭勾手，微风在指尖缠绕。

他与空气中的风系魔法元素更加亲和，仿佛成了天然的风之眷属，随时都能轻盈地飘起来，更有举手投足间召唤狂风的底气。

这，就是S级风系魔法天赋。

玩了玩指头的微风，相里亭有些疑惑地抬头：“嗯？”

骸骨巨人堵在石门前，不知道站了多久。

右腿骨抬起，往右挪，左腿骨跟上，骸骨巨人移开后，露出了石门前的两人。

“人来了，自己来的。”骸骨巨人沉闷开口。

来人还穿着维斯魔法学院的深蓝法袍，头发有些凌乱，身上也胡乱缠着小树杈或者刺刺。

“神明！”戴维几乎要落泪，“我们终于找到你了！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想你！我……额，这只大骷髅应该是你召唤出来的吧？”

相里亭点头，戴维拽住贝西手腕，风一般跑过来，手扶膝盖大口喘气，正想说什么，忽然又看见了石床上的人。

“啊啊啊啊！”

戴维凄厉大喊，上手摸两下确认，又开始干嚎。

“啊呀！他死了！”

“已经凉透了！没呼吸了！听不见了！没反应了！”

“他死啦！！！”

贝西和相里亭慢了一拍才捂住耳朵，但强有力的声波仍然穿透手掌咚咚传来。

眼神较量一番，最终还是贝西放开手，大义凛然、毅然决然地上前，一记小蛋糕冲击波，奶油蛋糕堵住戴维的嘴。

相里亭等了一会，才松开手走过去，冷不丁说：“嚎得像刚死了丈夫的新寡妇一样，很舍不得？”

“嗷嗷唔！我没死丈夫，我不是寡妇……啊呸，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贝西一脸嫌弃地收回手，面无表情擦上边的奶油。

相里亭问：“那你这么激动，是想吃了他？也对，他这个年纪，皮肤白皙，肉质细腻，一口咬下去，入口丝滑，越嚼越带劲，正合你胃口是吧？”

戴维气得跳了起来：“相里亭！我可没你那么变态！”

“又不叫神明了？”

“呵呵，不叫，谁叫谁是傻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起这个代号就是为了占便宜！”

“真虚伪啊戴维，哦不，葬爱、维少，你的代号不也是为了满足你被叫少爷的虚荣吗？”

“那也没有你的葬爱、神明自恋到过分！哼，先恭喜你大仇得报，从现在起我们绝交一天，再跟你说话我就是狗！”

“行了，都少说两句，死者为大，我先给他找块墓地。”

贝西难得面色和缓，充当起和事佬。说着，她一把将文莱抱起，往丛林深处一扔。

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越过很远很远，然后是“砰”的一声巨响。

所有人闭嘴了，沉默地凝望那块“墓地”。

——死者为大，真可怕啊。

“……”

相里亭召出风来，周围空气里的血腥味消散，他指了指墓地旁边。

“看见那边了吗？王国最顶级的魔药，现在全是我们的了，最中间是三颗赤铃果，我们分一分。”

“赤铃果？我的天呐！”

戴维语无伦次：“神明，这泼天的富贵你居然也愿意分享给我！我戴维居然也有成为魔法冒险小说主角的一天！也许到我老了的某一天，我会跟我的孙子用一种感慨的语气说，爷爷这一辈子爱过、恨过、感动过、怀念过，但最不后悔的就是成了他——葬爱、神明的好哥们！他敢把至宝在我身上赌，我就敢拿命不让他输！我……”

贝西冷酷打断：“你们不是绝交了吗？你不是说，再跟他说话你就是狗吗？”

戴维盯她：“你骂我？反弹！现在是你们绝交！”

“反弹无效，”贝西淡声，又拉回正题，“是你发现的魔药，也是你解开禁制，打败文莱。赤铃果我们不参与分配。”

“我们已经走在一条反叛的道路上，最大的敌人便是王座上的那一位。与其分散资源，不如先打造一个顶尖战力。”

“神明，你若闪耀，葬爱便因你而辉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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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天赋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