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虽然为人端正,但纨绔子常做的刁钻戏弄的小把戏,他也不是完全不会,在不断调整让自己不要流露出怨念的神情后,世子殿下觉得心里就是不爽快。
那双丹凤眼只轻轻朝身边的亲卫过了一个眼神,便正襟危坐直视起正前方来。亲卫得到他示意便立即心领神会,在一旁花盆里随手顺了粒小到几不可见的石子,在谢照虞身旁的婢女倒酒时,悄悄用石子弹人手腕子。
谁知婢女倒是职业素养满级,并不是意料之内的把酒洒到了谢照虞身上,而是因为突然被袭吓了一跳,身子一歪便掉进了旁边的湖里。
见到人就在自己身旁落了水,叶忆葡却是席上之人里最着急的,可她的着急却没有分量,周围的侍从们没人急着相救,叶忆葡催促了几声,端国公府的小厮还在那慢慢脱靴。
看不得他们如此懈怠,那婢女的呼救声声在耳,催的她也管不上什么精心妆容了,说到紧急救援,对于一个专业保镖来说,这也是其必备技能之一,叶忆葡毕竟是专业的,她直接跳下湖救人。
还好如今这小身子骨入了水后有了浮力水性不减,很快她从后面拽住了婢女,可因为落水时间已有一定时间了,此时婢女处于呛水窒息的边缘,遇到支点便毫无章法得拼命一通乱抓,不得已叶忆葡只好当众又用尽全力用拳头劈晕了人,费光了全部起立才堪堪将人拖到岸上。
当众给那半昏迷的婢女做了心肺复苏后看她咳出了水,满意得起身后才察觉自己已在脱力的边缘,只好在心底再次暗骂这幅身子真是不行。
席间的别个人倒不太把一个孤女搭救婢女的经过看个周全,但是齐淮和谢照虞却是全程目随,此刻都看的呆在了原地。
叶忆葡游刃有余的救人、老道的劈晕婢女,一气呵成到两个人都不觉得她需要自己任何帮助。直到叶忆葡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被姨母赶去后面重新换衣服,他们才回过神来,这女子,怎的总和其他人不同呢,但席间的客人倒是有人随意笑谈起,南方临海,那边来的人,水性就是好一些。
南方?苏州可不临海,倒是让齐淮想起了她两次以簪自保的旧事来,和今日的事放在一块,只觉得她那镇定的眼神,不像是个待字闺中的娇小姐,倒有些像……自己身边常年寸步不离的亲卫,这莫名的熟悉感,让齐淮忍不住笑自己,这叫什么,众里寻她千百度,踏破铁鞋谁知那人却在身边咫尺处?
学好了规矩的阿藤今天是第一日出府,被勤二夫人勒令不许随意走动,此刻也只好看着小姐落汤鸡似独自跟着端国公府的下人去了偏阁。
可众人却在她走后发现地上有血迹,齐淮第一个坐不住了,命人立即检查一番发现并不是落水婢女的,他又急着派人去找府医,全然忘记这并不是在礼王府,姜菲看到了只气得拉母亲的衣角,可勤二夫人却端的是毫不在意,气定神闲,拍了拍姜菲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但姜菲怎肯听话呢。
齐淮这面自是是等不及,他亲自送府医送到了偏厅春暖阁,眼巴巴看着府医只差没一起进门,若不是婢女们一再相请齐淮到紧挨着的西阁休息,他只想等在叶忆葡的门外头,哪里还有当初那避嫌不及的模样。
听见府医出来,齐淮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前,府医又和他汇报了一遍,叶忆葡只是脚部让湖石刮伤,并无大碍,齐淮松了一口气后却发现叶忆葡并没有出来,他便转身回去决定先留在西阁内,想着叶忆葡若是换好了衣裳出来,自己正好出去,这她总不能再避而不见自己了吧。
或许是外头奏乐的声音太高,热茶换了一盏又一盏,也没听到叶忆葡那边开门的声音,齐淮忍不住起身,一推开门,门外的阿藤和齐淮一样惊讶。
“阿藤,你怎么在这儿?”
“世子殿下,我刚从席上过来,是二夫人让我到春暖阁门口守着,小姐累了,在里头休息。”阿藤的眼神有所躲闪。
不对,齐淮立刻要阿藤打开春暖阁进去看一眼,阿藤拗不过世子,只好慢吞吞的进去转了一圈后出来,
“你家小姐呢?就说我要见她。”
“她……”阿藤欲言又止,可在亲卫们凶神恶煞的注视下,她不得不战战兢兢的回答世子,“小姐她……可能是回席上了。”
齐淮转身便一阵风似的转回席上,可这里哪有叶忆葡的人影呢,再扫视一周,坏了,谢照虞的案后也空无一人。
这么巧,两个人,同时不见了?齐淮握紧了拳头,令身边亲卫不得惊动席上,四散开来以尽快找到叶忆葡和谢照虞,他自己也不肯再原地等待,也焦急得四处走。
姜菲本是寻了个借口过来陪齐淮,却看见他急匆匆在端国公府转来转去,似乎是要找什么,问了几遍,齐淮也没有回答姜菲的问题,他倒也不觉得有必要支开她,只是自顾自得向花园方向走去。
本是随便她跟着自己,直到姜菲带着哭音儿跟在后面问“表哥,你在找什么啊,干嘛不理人?”
齐淮才眉头深锁得扫了姜菲一眼,他没有答话的兴致,表妹的眼泪也没法让他开口,摆摆手,身边的亲卫便回,“二小姐,殿下只是有些闷,出来走走透一透酒气罢了,您不必担心。”
他步履匆匆穿过两面偏厅,直到看见与躲雨那天大同小异的假山旁,有个端端站在那儿衣带当风如曹衣出水的女子,还能是谁呢,正是叶忆葡,她正在含羞带怯的与人说话,只是物是人非,今日旁边的人却不是自己,而是,谢照虞。
看暖光融融,桃夭杏纵好,哪堪比人娇,笑盈盈引得人把魂儿抛,好一副才子佳人相遇图,可齐淮却欣赏不成这美景。
佳偶天成时光好,金风玉露恰相逢,只可惜旁边缺少了一个好红娘,为二人的私定终身做个见证……齐淮想到那天自己要和她……却被拒绝,只觉得心下气血翻涌,可待目光拉远,却意外的发现,距她二人一定距离外,不远不近站着的却是姜家里的长辈,勤二夫人。
他们不是私相授受,是得到家人默许的相看。
不觉间齐淮的面色一寸寸冷了下去,而跟着驻足的姜菲却眼前一亮,她倒是对眼前这光景满意极了,喜悦后又瞥到了一旁的表哥怅然如有失的模样,齐淮表哥最是端方自持,若不是因为自己这个所谓的好表姐,又何曾见他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正要生气,可转念又想,反正她正使出浑身解数和谢照虞郎情妾意呢,表哥愿意看就看吧,忍不住瞪了叶忆葡一眼,姜菲便转身沿着来时路回去了。
齐淮身后的亲卫们渐渐聚合,看着是殿下第一个找到的叶姑娘,又是这么个光景,互相对视了一眼今个出门是不是时辰不对,亲卫们谁也不敢近前复命,生怕触了自家主子的霉头,白白捡一顿板子。
齐淮就那么呆在这原地,直到身旁路过端着琼酒盏的小厮路过,齐淮伸手抓过壶身慢悠悠自斟一杯,看着酒杯莫名的眼角就红了,抬手便一饮而尽,不再朝假山方向看去,他又恢复了沉静,把酒杯捏碎朝着亲卫中一个抬头看自己的砸去,冷哼一声便缓缓的背过了身子,世子殿下铩羽而归,但亲卫们却如获大赦般跟着神不守舍的齐淮回到了席上。
“在下从未见过像叶小姐这般英姿飒爽、矫健如风的女子,刚刚下水救人一气呵成,着实让在下佩服。”
谢照虞眉眼弯弯,言谈谦逊间流露淳淳欣赏之情,温润苍白的脸上此时正泛起淡淡的粉色,一阵风吹过他低声轻轻咳了起来,
叶忆葡直接伸手帮他拍打后背,却让谢照虞的脸色更加红润了,“谢公子,你没事吧,你的身体……”
谢照虞垂眸看着假山下的花簇,“好不起来,”转而他又看向叶忆葡微笑着,“却也不会更坏了,”
“不是人人都像叶小姐这般,以柔弱之躯担起气概威武的。”
这话说得叶忆葡立即心花怒放,有点得意忘形起来,自然而然就刚刚跳水的事发表了救人感言,
“确实,现在的女子以力弱为美,也该有个底线吧,”
“就拿游泳来说,我觉得真应该普及一下,就比如从你们这样的高门大户开始,让主子、下人都会水,这样既能强身健体,也可以应急自保不是,你说对吧?”
在认真听完叶忆葡的话,谢照虞思索间回答,“叶小姐说的有道理,其实我也很想学游水,儿时阿姐在家时曾教过我几次,可她也是自学的,并不得教人的章法,所以,我还未来得及学会,便被母亲阻止了。”
叶忆葡安慰谢照虞,“诶,这个会了不难难了不会,而且水性是需要循序渐进,培养自身肢体动作与水的相互作用力间的默契,分为基本战术和实用战术,就如这里面的踩水动作都是有很多技巧的……”
叶忆葡正在比划着蛙泳要注意身体流线的时候,却懊恼于自己这蓬松的古装裙子,根本看不出臀腿的形状嘛。
忽而再抬头,却看到谢照虞的俊秀眉眼正盈得满笑意得盯着自己,听得那么认真,端的是谦虚好学的模样,叶忆葡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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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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