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 左南始终处在脱力状态, 不过他是皇帝, 不用担心会瘫出褥疮, 吉祥对他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 怕他躺久了腰酸背痛, 还时不时抱他出去活动筋骨, 有时候坐在厅里赏花,有时候坐在湖边看鱼。kanshushen
当然, 这也是为了待在空旷的地方,方便两人说话。
左南歪靠在躺椅上, 吉祥蹲在旁边给他捏腿,为的是舒筋活血, 他眯眼看着吉祥低眉敛目的模样,想到那天夜里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磨着牙恨不得一脚把人踹湖里去。
手脚不能动,嘴皮子可以,左南怀着“报仇”的想法使唤他:“左腿左腿,下面一点……右腿小腿肚有点麻了,换右边……唉我肩膀也酸, 快给我捏捏……怎么回事,头皮有点紧, 头也给我揉揉吧……”
使唤成这样,好感值竟然还能往上蹦一两个点,左南暗搓搓地想:果然心理有问题, 都抖m了。
吉祥任劳任怨,最后给他把鞋脱了,抱着他的脚放在自己膝上,轻轻揉捏起来。
粗糙的茧磨在细嫩的脚掌心,左南不知道皇帝怎么样,他自己脚心是十分敏感的,这么一来,他脑子里“轰”一声,瞬间地动山摇,整个人不可控制地轻颤起来,他急忙阻止:“不用了!你松手!脚不需要捏!”
吉祥神色如常:“久不走路,对陛下身子不利,小人给你压压穴位。”
左南瘫软在椅子上,因过于刺激渐渐湿了眼角:“狗吉祥!”
吉祥将手松开,替他穿上袜子鞋,抬起脸道:“陛下别气,小人不弄了。”
左南气息不匀,瞪着他:“你过来!”
吉祥起身靠近。
左南:“再过来一点,有话跟你说。”
吉祥便又凑近一些,俯首帖耳做出倾听的模样。
左南眯起眼,张开嘴,狠狠一口咬在他耳朵上。
吉祥眼睫颤了颤,垂眸任他咬。
起初确实有些疼,可左南全身都无力,咬下去的力道自然也有限,吉祥又是习武的,这点力道跟挠痒痒似的,看着凶,却只是虚张声势,像只被惹急了恼羞成怒的奶狗。
左南眼瞥着好感值又在往上蹦,疑惑地顿了顿,想加把劲多咬一会儿看能不能多涨几个点,可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他嘴酸,不得不郁闷地松开牙关。
吉祥扭头看他,两人靠得很近,左南心跳有点快,垂着眼不看他,嘴里干巴巴地威胁:“我快好了,等着挨揍吧你!”
吉祥目光凝在他脸上,哑着嗓子低声道:“陛下待小人真好。”
左南抬眼,用怀疑人生的神情看着他:“???”
哈喽?小老哥你还好吗?被咬了就得出这么个结论,你脑子还正常吗?
吉祥抬手捏了捏自己被咬红的耳朵,垂眸道:“陛下居于云巅,小人残缺之身,连深沟的烂泥都不如,小人碰了陛下,辱了陛下,陛下却只见恼不见嫌弃,小人何德何能……”
左南:“……”
完了,命根子没了果然很伤人,时瑞以前多傲气,现在变得这么敏感自卑。
左南心软:“你别这么说,也别总自称小人,又没外人在。”
吉祥听他将别人称为“外人”,怔了怔,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摸他的脸:“陛下如此纵容,小人……我……怕自己忍不住,会越发放肆……”
左南脸烫起来,色厉内荏地吼他:“不许放肆!”
吉祥看着他,喉结动了动,手没碰到他的脸,默默收回来:“之前那次是我不对,今后只有陛下想要的时候,我才碰,陛下不想要,我绝不会再行逾矩之事。”
左南炸毛:“谁想要了!闭嘴!”
吉祥乖乖闭嘴了。
左南耳根清净,听见自己心跳得很厉害,耳膜里“砰砰”响,他目光飘着不知道落在哪儿才好,那天夜里的事,他恼归恼,可又总忍不住回想,这会儿让吉祥一提,整个人都不好了。
吉祥再次开口:“陛下……”
左南吼他:“闭嘴!”
吉祥顿了顿,清清嗓子:“是崔统领来了。”
左南目光看向亭子外面:“……”
崔统领名叫崔宏,掌管着一支禁卫军,宫外也有属于他的军队,算是宦官集团三把手,宦官集团内当然不可能全部都是太监,但崔宏是,他从后宫底层一步步爬上来,心狠手辣,也是个厉害角色。
左南这些天虽然行动不便,但事情都安排得满满的,他大张旗鼓地闹着要学习,说要当个好皇帝,太后喜不自胜,赶紧给他挑选合适的大臣做老师,文课武课一样不缺,可他又不配合,嫌弃这个嫌弃那个,不是打瞌睡就是发脾气,好几天过去了,人也换了好几茬,一堂课都还没上成。
消息很快传开,说皇帝开窍了,但开窍得也有限,照这个架势,估计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有的人嘲讽,有的人松口气,有的人作壁上观,倒只有太后是真心实意为他发愁,还不忘溺爱地宽慰他:“是那些蠢笨东西不会教,我们燧儿要循序渐进,他们都不懂因材施教。”
左南气哼哼:“就是!一群蠢货!也就崔宏不那么讨人厌。”
因为他这句话,崔宏在皇帝面前挂了名号,别人来一次就被赶走,崔宏待遇独到,来两次了还没惹皇帝生气呢。
不少人暗地里嘲笑:到底是在宫里伺候人伺候惯了的,知道怎么哄皇帝高兴。
崔宏不傻,自然知道别人对自己阴阳怪气的议论,他并不生气,甚至还心里美滋滋:李庆德受太后宠爱又如何,我崔宏不也招皇帝待见嘛,太后到底是女流之辈,皇帝可是一国之君,即便现在看着还不怎么灵光,可他到底是天家血脉,李庆德现在一手遮天,真以为自己能当个白板皇帝,鹿死谁手还说不准呢!
没有哪个组织能完全做到上下齐心,宦官集团这种由心理扭曲之人掌管的机构更是如此,别看平时大家上下拧成一股绳,跟外戚势力斗得厉害,其实关起门来,照样互相撕咬。
崔宏就一直和德公公不对付。
崔宏到了凉亭跟前,远远就朝左南跪下了,朗声行礼,中气很足。
左南朝他看一眼,摆出皇帝威仪:“崔统领来了?进来吧!”
崔宏起身,踩着石板桥走进来,不忘跟吉祥友好地打招呼,吉祥是皇帝身边的人,还因为一次侍寝跟德公公结下了梁子,这些在宫里都不是秘密,崔宏心里瞧不起,面上却热络得很,有意跟他处好关系。
吉祥也表现得识趣,对他恭恭敬敬。
崔宏心里舒爽,立在左南身边问:“陛下今日想学什么?”
他是个粗人,自然不能教文课,左南现在正瘫着,也不能学武,最多听他讲讲故事:“朕想听听你们平时都怎么练兵的,有没有什么趣事?”
崔宏想了想,挑几件趣事讲起来。
这边君臣相和,凉亭里时不时传出皇帝的笑声,另一头得了消息的德公公阴云密布,一掌拍碎桌角:“崔宏又过去了?你们看,皇上是不是故意的?”
坐在下首的几个亲信都有些踌躇,不敢乱说。
皇帝突然不傻了,这事玄乎,到现在还没查明白呢,观皇帝这几日的言行,胡闹是真胡闹,可谁也不敢保证他不是故意装的,还无巧不巧选中了崔宏,不怪德公公多想。
可崔宏最多去讲讲故事,私底下并没有多余的接触,要说皇帝在谋划什么,看着也不像,而且皇帝都被架空了,连下诏都得由太后把关,根本拿不出什么实质好处,崔宏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货色,也不大可能因为几句空口承诺就卖命。
德公公自己也想到了这些,蹙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别说德公公,就连吉祥都闹不明白左南想干什么,左南倒不是故意瞒他,只是因为哪天夜里的事跟他闹别扭,故意卖关子。
这会儿崔宏讲得口干舌燥,喉咙冒烟,停下来咳了几声。
吉祥忙收起思绪,走过去沏茶,一杯给崔宏,一杯端到左南面前,扶他起来靠着,慢慢喂他。
崔宏已经见怪不怪,收着目光看自己的杯子,喝完了也不抬眼,只盯着面前的石桌。
没想到就在这时候,石桌上忽然出现一圈涟漪,涟漪散开,竟出现了画面,不光有画面,还有声音,声音崔宏很熟悉,是德公公的走狗,宦官集团二把手。
崔宏吓一跳,猛地抬头看向左南。
左南没反应,对着吉祥低声抱怨:“这茶叶哪儿来的,一点都不香。”
吉祥此时也听到了声音,但他谨记左南早上给的提醒:“你不是想知道我要干什么吗,等会儿崔宏来了你就知道了,记住不管出现什么动静,都只当没看到没听到。”
吉祥神色不变,装聋装瞎,低声回应左南的话:“南方送来的贡品,那边今年气候不好,可能味道确实差了点,陛下若不喜欢,小人再去换一个。”
左南皱眉:“算了算了,崔统领看着挺喜欢,你给他再添点。”
崔宏一边盯着桌上的画面,一边观察他们的反应,心里暗暗吃惊:怎么回事?这桌上怎么会出现影像?皇上和吉祥都看不到,只有我看到?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到?老天爷故意给我看的?这他娘的究竟怎么回事?
吉祥给他续茶,他心不在焉地道谢,吉祥目不斜视,其实余光已经瞥到了,也是一阵心惊,忍不住朝左南瞥一眼。
左南感觉自己能看到他满脑袋的问号,憋着笑给了他一个得意又挑衅的眼神。
吉祥:“……”
画面中有两个人,一个在宦官集团担当重任,名叫孙诚,很受德公公信任,另一个是国舅爷手下的猛将,名叫雷如风,在外戚势力中同样有很高的地位,这两人平时水火不容,可画面中却坐在一起把酒言欢。
崔宏震惊地看着听着,心里越来越激动,到最后握着茶杯的手都颤抖起来。
左南让吉祥拿鱼食过来,他现在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手指捻动几下还是可以的,他借着喂鱼的机会留足时间,等崔宏看得差不多了才出声:“刚才的故事挺有意思,崔公公还有什么要讲的吗?”
桌上的画面消失,崔宏以为是被左南打断了,心里有些遗憾,他现在一刻都坐不住,哪儿还有心思讲故事,便起身道:“还请陛下恕罪,臣昨日贪嘴吃坏了肚子,这会儿有些闹腾,怕是不能给陛下讲故事了,免得一会儿憋不住,饶了陛下的雅兴。”
左南道:“唉,好吧,身体要紧,崔统领回去好好休息,让大夫开点药。”
“多谢陛下!”
崔宏起身告辞,忙不迭离开,脚步又急又轻快,雀跃得恨不得飞起来。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竟然有这种送上门的好事!孙诚那厮和雷如风互相勾结,还让我抓到了把柄,不用我动手,李庆德就要扒他一层皮活剐了他!剐完还得肉疼,毕竟少了条臂膀,哈哈哈哈哈!
那段影像不光有孙诚和雷如风喝酒的画面,还有孙诚将两人互相来往的证据藏在家中的画面,也有雷如风那边值得利用的画面,两人有利益共通处,两人还有点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秘密在画面中一层层剥开,就等着搜出证据揭发了。
崔宏走出去几步,停下来缓缓神,冷静下来。
这是在宫里,到处都有李庆德的眼线,他不能表现得太招眼,得稳住!而且这些画面究竟是神仙相助,还是有人装神弄鬼,他也要试探一下,最起码悄悄去搜个小证据,不能打草惊蛇。
心里有了计较,崔宏端着稳健的步伐出宫了。
那边凉亭里,吉祥看着左南若有所思,左南气他:“别想了,不告诉你!”
吉祥愣了愣,忽然被他这堪称幼稚的模样逗笑。
嘴里说不告诉他,却又什么都摊开来给他看,他从没想过会有人对他如此不设防,让他想心肠硬一点都不行。
吉祥俯身:“起风了,陛下可要回去?”
左南:“嗯,回吧。”
吉祥将他抱起来,经过石板桥时停下脚步,低眸看他:“陛下快告诉我吧,我这心里像有猫爪子在挠。”
左南哼哼:“想得美。”
吉祥威胁他:“那我可要把陛下扔水里了。”
左南吓一跳,下意识就要伸手搂紧他脖子,可手臂抬起来不到半寸就无力地软下去了,他尴尬地看着自己的手:“……”
吉祥低声笑起来:“陛下真是不经逗。”
左南磨牙:“……”
吉祥将他抱紧些,走过石板桥,脸上笑容渐渐收敛,眼里却依旧笑着,最后他将左南小心翼翼抱进软轿,目光落在他脸上,轻声道:“多谢陛下。”
左南莫名奇妙:“谢我什么?”
“谢陛下让我活得像个人。”吉祥说着退开,站到软轿旁边,常年笼罩在眉峰间的冷硬像初春的冰雪一样缓缓化开。
最开始答应合作,更多是因为无奈,皇帝杀又杀不死,掳走也是难如登天,起义军快撑不住了,他除了答应与皇帝合作,别无他法,甚至嘴里答应着,心里却完全没底,不知事情究竟会如何发展。
没想到才短短数日,那些无奈便散得一干二净,他现在对皇帝的信任一天多过一天,这是他自己始料未及的。
而今天映在石桌上的画面,更让他心惊不已,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曾经不被他看在眼里的皇帝,身上竟然有那么多古怪。
回到寝宫,吉祥将左南抱入净房。
这种事哪怕来一百次,左南也没办法从容,他说要回来其实就是因为尿急了,只是没好意思说出口,没想到又被吉祥看出来了。
从净房里出来,左南脸涨得通红:“你把尿就把尿,能把眼睛转开吗?”
吉祥气息微沉,脸上看不出波澜:“不看着万一偏了。”
左南:“……”
又过几日,左南终于从崩溃状态中解脱出来,他恢复了行动能力,能下地行走能跑能跳了。
太后欣喜地过来看他,又是一通关怀,再问问他开窍开到哪儿了,相当迷信。
等太后离开,左南屏退太监宫女,对吉祥笑了一下:“吉祥哥哥,你过来。”
吉祥朝他走过去:“陛下说过喜欢我这张脸,还请陛下挑别的地方打。”
正准备把他打成猪头的左南:“……”
吉祥已经走到他面前,一副等着挨揍的样子,左南磨了磨牙,一个熊扑将他按倒在地,坐到他身上,随手抄起旁边的书册一本接一本往他身上砸,砸光了又捞过来一块软垫按到他脸上,隔着软垫一通猛捶,口中愤愤道:“朕贵为天子,一言九鼎,说打你就打你,绝不食言!”
吉祥只象征性格挡一下,闷笑出声。
左南看着好感值往上连窜好几个点,一边吐槽,一边又狠狠锤了几下,终于神清气爽,拎着软垫从他身上起开。
吉祥伸手握住他一只脚踝。
左南低头:“……?”
吉祥爬起来半跪在地上,自下而上看着他,目光和掌心一样灼热。
左南开始不自在:“干什么?”
吉祥缓缓开口:“陛下今晚可要我伺候?”
左南头皮炸了,脸爆红:“不要!你手松开!”
吉祥乖乖松手,目光仍在他脸上,半晌后低声道:“陛下说不要,我便不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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