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可他行事向来缜密,连江启明都不知其身份,又怎会暴露?

但他今夜只是向叶辞远下手,那便说明仍是忌惮着自己的某层身份,亦或是他还对此人有利用价值?

困惑一股股从脑中涌现,本就疲惫的双眼更是变得格外沉重,于是直到上船前,江荣始终未发一言。

汴京至泗州相距八百余里,又因泗州扼汴河漕运之喉,舟楫如梭,商旅往来其中,自然走水路更为方便,一则省时,二则耗费更少。

此行时间紧迫,江荣自是选择走水路。然自上船后,他本就疲惫的脸色更是苍白。

杂事给众人交代船上之事时,柳昭虞发现江荣始终依靠着船舱,闭着眼不说话。

她以为是江荣太疲惫了,也没多留意。

不料一阵海浪劈向船身,船体开始在浪尖上疯狂跳荡,柳昭虞只觉得身体随着浪涛不受控地摆荡着。

后头突然传来一声干呕,她回头一瞧,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往日温柔端方的江荣,此刻正死死拽住木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整个人如醉酒般歪斜地依着木杆,上半身探出船外,十分狼狈地干呕着。

船身又一次颠簸,喉头一阵痉挛,江荣又一次干呕着。

若是水性好,他恨不得现在便跳进海里游回去。

冷汗顺着脊背浸透里衣,胃部如被无形之手揉捏着,喉间因呕吐而泛起一股酸腐腥气,整个人只觉得天旋地转,难辨方向。

太难受了,江荣半依着木栏,本欲喊叶辞远来扶自己回房,又觉得太过丢人,最后咬咬牙,脚步浮云地摸着木栏慢慢走回去。

浪似乎越来越激烈,船身不停晃悠,江荣被甩得手一软,往地上摔去。

左肩忽地落下一道温热的力道,恰巧在他踉跄欲倒时扶住半边颓塌的身体。

一股熟悉的香味钻进江荣鼻腔,一时间竟压住了胃部翻涌的感觉。

“公子若不舒服,大可依在我身上,我扶你回去。”

低头垂眸,便见柳昭虞一脸真诚地看着自己,因那股香气实在让他心安,江荣当真放任自己将重量压向她的肩头。

几缕青丝因海风的吹拂,时不时扫过江荣脸颊,却又因肩膀被柳昭虞压制着,没法伸手拂开,只能被迫忍受这恼人的痒意。

因她的搀扶而神智回笼,江荣垂首想开口,却恰见她未束紧的立领间,露出一抹女子般雪白的肌肤,短暂地一怔。

察觉脖颈处有股炽热的目光,柳昭虞侧头便瞧见江荣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后脖颈,脑中又闪出酒楼的谣言。

柳昭虞默默地将领子往上一扯。

江荣似也觉得方才的行为放在两个男子间不太对劲,僵硬地扭过头没说话。

“公子的房间到了。”身侧之人突然一顿,似是将他领到了客房前。

没曾想柳兄竟不是记仇之人,今夜之事非但不计较,还好心地将自己扶到房前,江荣心下顿生感激,开口便要朝他道谢。

“多谢公子,明日……”

然而话未说完,江荣扭头瞧见眼前的房间,脸色却突地一沉。

此乃民间商船,上层客舱位于船的中段,此处的舱房专供富商显贵歇息——

雕花木窗半敞,夜里海风穿过,自是凉快。

舱内布局豪华,就连里头的檀木矮榻铺的都是织金锦褥。

而寻常百姓则只能住下层船尾窄室,屋内逼仄如笼,仅容一席草编地铺、一方粗木凳。

江荣选择的当然是前者,可再悄悄眼前昏暗的房间,江荣面含怒气,低沉的声音里满是不悦。

“你确定这是我的房间?”

“自是。”眼里掠过一抹瞧不见的欢喜,柳昭虞轻拍江荣肩侧,似是怕他逃跑,忙不迭地丢下一句问候便匆匆离去。

“公子好生歇息,明日若有事,便去二层寻我。”

很好,原来今夜主动扶他就是为了鸠占鹊巢,江荣抿起唇,眸里藏着怒气。

瞧了眼里头破了洞的草席,江荣转身朝二层挪去。

柳昭虞进了客房后,满意地转了一圈,便准备脱下衣服沐浴一番。

天气渐热,今夜又一路舟车劳顿,背后的血迹和汗液混作一块实是难受。

平日里烧火做饭都需精打细算,更莫说烧水沐浴这等奢侈之事,故哪怕寒冬腊月,柳昭虞都只能拿冷水擦拭身子便罢。

然屋内不仅有浴桶,应是知屋中之人非富即贵,杂事还特意备了热腾腾的药浴汤,故她此时只想着好好享受一番。

随着抹胸解开,最后一抹布料也散在地上。柳昭虞迈进木桶内,半个身子沉入水中,疲惫的四肢瞬间被暖意浸润。

舒服地阖上眼,柳昭虞懒洋洋地将头抵在木桶边缘,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蒸腾的水雾抚过肩头,被水汽黏在后颈处的发丝衬得肌肤如新雪般白嫩。

一滴水珠自发梢滴落,在纤细的脖颈出拖出一道晶亮的痕迹,顺着水中人凝脂般的后背,没入更深处。

木门撞开的瞬间,潮湿的雾气裹挟着皂荚的涩香扑面而来。

待眼前雾气散开,江荣便瞧见浴桶处那抹白得晃眼的身影,以及后背上那抹隐入深处的痕迹。

娇艳欲滴。

嗡的一声,江荣脑子里突然闪过四个字。

所有的晕眩与耳鸣在此刻静止。

他呆愣地盯着水中人的后背,不自觉地喉结一滚,一时间竟晃了神。

木门的吱呀声吵醒了柳昭虞,待她回过神,只觉得后背被屋外的风吹得阵阵发冷,转头一看,便看见江荣一脸痴迷地盯着自己的后背。

闯入房中偷窥别人沐浴也罢,怎得还如此明目张胆地盯着看!

身子往水中沉去,只露出一颗气得涨红的脑袋,柳昭虞双眼圆睁,冲江荣吼道。

“夜半闯入他人房中还偷窥别人洗澡,叶公子这是哪门做派!”

被这一骂,江荣回过神后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却突地皱眉,似是十分不解。

“你我同为男子,有何可害羞的?”

如今自己是“柳二财”,若被男子看个肩膀就羞愧难当,反倒容易起疑。

于是柳昭虞只能故作镇定地又转过身去,假装洒脱地抬手一挥,“洗就洗,小爷怕你不成?”

嘴上这么说着,柳昭虞却隔三岔五地回头偷偷看了几眼,确认江荣背对着自己坐在木椅后,才长呼一口气,动作麻利地起身穿好衣裳。

在柳昭虞看不到的角落里,“同为男子”的某人却耳廓泛红,连喝数杯冷茶才堪堪止住心头的那股燥热。

燥意下压,疑心却起。

前些日子被柳昭虞调戏脸红尚能理解,可今日怎得看个男人洗澡亦会脸红心跳?莫非他当真有什么难言之隐……

待柳昭虞穿戴整齐走到桌边,便见江荣指尖不停叩着木桌,眉头紧皱,似是十分烦躁,见自己出来后,故意撇着头不看她,动作僵硬地走到屏风后。

大抵是头晕目眩实在难忍,江荣草草地用湿布擦净后便披衣而出,然后十分自觉地往床榻一躺——

眼睛陡然睁大,看着眼前人窝在自己的床上,柳昭虞气得差点忘记压低嗓子,声音略微尖锐地吼道。

“你怎的还睡在我的床上!”

“麻烦柳兄弄清楚,这是谁的房间。”江荣没好气地从被窝中微微抬头,似是十分难受,又猛地将头垂下。

“柳兄若介意,可以去楼下舱房将就一晚。走之前记得替我吹灭蜡烛便好。”

这贱嗖嗖地语气怎得越发像那病秧子了,柳昭虞听得心底冒火。

今夜无辜被刺伤之事还没同他计较,柳昭虞本想抢了他的房间好生享受,自是不愿就此罢休。

房中蜡烛突然熄灭,江荣以为是柳昭虞要离开了,指尖摸向面具后的系带,正欲解开。

身侧床榻突地凹陷——

竟是柳昭虞直接跨过自己,躺在了床榻的内侧,还不客气地踢了江荣一脚,似是觉得他太占地方,末了还补上一句。

“我睡相不好,若是夜里对你拳打脚踢,叶兄莫见怪。”

比谁赖皮?她柳昭虞可没输过!

身子往下一躺,见身侧之人没做反应,柳昭虞又将手中的被子一夺,江荣直接半个身子露在外头。

今日实在疲惫,江荣只想好好睡上一觉,不料却被此人纠缠。眼中闪过几分寒光,江荣忍了忍,手中暗暗使劲将被子夺回半寸。

就这么来回拉扯间,两人距离愈发靠近,江荣稍一低头,便能嗅到身侧人脖颈处的暗香,心头又是一阵躁动。

偏生柳昭虞还十分不安分,这里踹一脚,那里补一肘子,那股香味便一直萦绕在鼻息。

忍无可忍,江荣突地起身,将右手撑在柳昭虞身侧,左手压住身下的被褥,将她困在身下。

两人的发丝在床上纠缠,一缕乌发随着俯身的动作滑入身下人松散的领口,落在她白皙的锁骨处。

男子炽热的体温将她围绕,指尖不自觉地微微蜷缩。

气氛突地变得暧昧,柳昭虞顿时老实地窝在被子里不敢动。

然脸仍是止不住地发烫,强忍着心慌,柳昭虞不自在地开口服输,“我不动了,你……”

话音未落,江荣一个手刃劈向柳昭虞颈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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