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晚日寒鸦一片愁(三)

阿飘在听到‘渔家女’三个字时,原本还只是面无表情的脸顿时狰狞起来,身上隐约有黑气散出,怒气值肉眼可见地飙升。

看的邬菱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虽然她不知道渔家女这个称号代表什么,但看对方的反应,应该是这死修士故意在踩人家雷点。

徐谓之看了眼紧张的邬菱,弯了弯嘴角,笑道:“害怕的话就躲好点。”

邬菱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管好你自己吧,还不知道现在谁先倒霉。”

毕竟这阿飘看着这么厉害,看着……也很危险,比起徐谓之,更不像什么良善之辈。

徐谓之闻言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做作道:“那只怕你要失望了,最后倒霉的肯定不会是我。”

说完他转过身看向半空中的阿飘,只是对上阿飘时眼中的笑意立时散去,昂着头颅,换了一副懒散的表情,神色中又带着些许隐隐可见的严肃,他扬声问阿飘:“你既然躲了这么多年,手上也一直未再添人命,原本地府都要寻不到你了,你这次突然冒出来害人,是为哪般?”

“与你有何干系?”阿飘毫不客气地厉声回道。

徐谓之毫不在意她的态度,看着她慢悠悠地说出自己知道的消息,绕着她渡步道:“姚小河,死于一百零五年前,寿年十五,入地府时突然有一日戾气倍增,趁防守不备潜回人间,在杀害六人后潜逃于世至今,我说的没错吧?”

话落的同时,一旁的邬菱在此时悄悄挪动到靠近他们的一面车窗边,伸出一点点脑袋,露出眼睛,全神贯注地关注着车外一人一鬼的对峙,开始近距离现场观摩。

只听姚小河冷笑一声,对徐谓之轻蔑道:“是!你说的一点没错,我是姚小河,那又怎么样?再说!我杀的那六个人都是该死的人,我没杀错!!他们全部应该被千刀万剐!!!”

说着说着姚小河神情癫狂,眼底的火开始被点燃起来,她看着徐谓之,眼里全是得意。

“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他们全是因为千刀万剐,最后血竭而死的。”

姚小河说着兴致盎然起来,笑容甜美,只是配上她惨白乌青的面容,怎么看怎么奇怪。说完,她哈哈哈大笑起来,招来一阵阵阴风,吹的徐谓之的灰袍连连作响。

徐谓之冷眼看着这一切,嘴唇轻启,无声地念出一段咒语,接着凭空变幻出一张符咒,他趁着姚小河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之际,一跃十多米,手捏符咒快速地扔向姚小河。

眼见符咒就要触到姚小河的一片衣角,不想姚小河反应极快,明明注意力不在这却立马在须臾之间就反应了过来,她迅速地跳到一边,脸上笑容霎时消散,头颅轻转,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落在徐谓之身上,她不解地轻声问他:“你是在搞偷袭吗?”

徐谓之见偷袭不成,重新落回在地上,背着手,露出无辜一笑,“没有啊,对待你怎么能叫偷袭呢!这叫收妖伏魔,合理出手。”

姚小河扫了他一眼,脸庞抽动,冷声道:“那你还挺贱的,人贱,说的话也不要脸。”

邬菱在听到这句话时默默点了个赞,她也觉得这人不是一般的贱。

徐谓之毫不遮掩地笑了笑,说实话,他一听到有人骂他贱就感觉是在夸他,尤其捉鬼的时候,他更觉得这是在变相地夸他实力强。

自恋完,他再次问了姚小河自己前面问的那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岭城镇的一家三口,就连刚出生的孩子都没有放过,地府的人查过,你与他们一家并无仇怨,你已死百年,和他们更不相识。”

说实话,徐谓之是真的很困惑很不解,也真的很需要第一当事人给他解解谜题。

自从他前几天接到地府传来的有关姚小河的信息时就没想通她杀人的动机,毕竟姚小河并不是惯犯,她从地府潜入世以来一百零五年,一共就犯过两桩命案。

一桩是五日前的,一桩是一百零五年前的,前者她杀的是一家三口人,后者她杀的是她的父母连带丈夫家共六口人,两案其中也并没有关联。

姚小河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恶鬼,她不以杀人为乐,她已百年多未犯案,所以此番必定有缘由。

姚小河闻言只是勾了下嘴,居高临下地看着徐谓之,轻启唇道:“因为他们也一样该死,懂吗?”

因为他们和他们一样该死,所以她大发善心也赐他们一死,一家三口共赴黄泉,也不算孤单。

想到这,姚小河发自真心地笑出了声。

车窗里的邬菱感觉这热闹听的云里雾里的,伸出头还准备再接着听,就见徐谓之不知何时退到车窗边,身影挡住了大半的车窗。

而后他伸出手敲了敲车窗,头也不回地对邬菱交代道:“帮我找个黑绒袋,细长型的,里面装着我的桃木剑,找到拿给我。”

邬菱的目光先是放在车窗上徐谓之修长白皙细腻的手指上,闻言目光缓慢地转到他的背影上,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徐谓之。

徐谓之等了几秒,见没等到对方的回应,转过脸看向车窗里的邬菱,“怎么连这点忙都不愿意帮?”

邬菱上下打量了几眼徐谓之,骂道:“长得人模狗样的,前脚说吃我,后脚就把我当你的丫环使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就算做魂也是有魂格的,我凭什么听你的。”

徐谓之瞥了一眼远处的姚小河,还能分出神忽悠邬菱,只道:“我这是伏魔降鬼,你帮我是有功德的。”

邬菱又骂:“你个吃孤魂野鬼的邪道!我帮你能有什么功德,帮你斩了她,然后马上就来斩我吗?”

徐谓之叹了一口气,十分忧愁道:“那你不帮我就算了,没有桃木剑,那我就和这渔家女多打一会吧,打完再问我想问的实情好了。不过我看你好像也挺好奇的,希望别是真的。”他一转话锋,恶狠狠地说:“要不然到时候你就憋死吧,我不会和你分享的,这是你不帮我的报应。”

说完徐谓之扬起嘴角,双指伴随着嘴里念着的咒语闪出莹莹金光,他一脚踩在旁边的大石块上,借力跃向姚小河所在的半空中,只留给邬菱一个纷飞的衣角和潇洒的背影。

那边姚小河因为听到‘渔家女’三个字,气得伸出利爪也当即朝徐谓之奔去,她做鬼以来不搞虚招,目标只有一个,便是命门,长长的黑指甲所想攻击的方向就是徐谓之毫无保护的脖颈。

对于人来说,那里是脆弱的命脉。

两两相迎,徐谓之几乎在升上半空时便面对面撞上了姚小河的利甲,只是在利甲即将挥上之际,被他伸出手更快地挡了回去,其带着金光的两指还不忘顺手牵羊,顺便点在姚小河肩周穴位处。

一股火灼的热感几乎立刻随着肩周处穿进周身,姚小河被烧的大吼一声,退后两步,瞬间恼羞成怒,怒瞪双眼,随即再次发力朝徐谓之涌来,力道也和之前的相比更为猛烈。

虽然招式看着很多是盲目乱挥而来,但其实是招招狠手,只有杀人一个目的。

徐谓之的招式比起姚小河更有章法很多,看着以防守姚小河的招式为主,但其实每个来回之间带着术法的双指都会点上姚小河的一个穴位,并且伴随着火灼的烧感。

姚小河在这场打斗中渐渐落了下风,但她却反而越挫越勇,招式也越来越猛烈,势必要拼劲最后一丝力气也不肯认输,看得出是个倔脾气。

只可惜,月为阴,姚小河戾化之后为鬼,也属阴,而徐谓之的火灼之术属阳,先不提徐谓之自身的修为功力在她之上,火灼之术本身就是为了克阴而存在,因此很快姚小河便被擒住了。

片刻后,徐谓之将五花大绑的姚小河扔在一边,只无奈留下一句:“让你告诉我实情你不说,现在落在我手里还不是要说。”

姚小河怒瞪徐谓之,叫嚣道:“有本事就杀了我!”

徐谓之依靠在车窗上,看着她摆了摆手,“不好意思,这不在我的职责之内,杀不了,不过你也活不了多久,珍惜一下你这最后的美好时光吧。”

邬菱默默翻了个白眼,头慢慢又从车窗处缩下去,她觉得狗嘴吐不出象牙仿佛就是为这个人设的词。

徐谓之又敲了敲窗,对上邬菱探究中带着幽怨的眼神,他拍了拍袖子,笑眯眯显摆道:“我说的没错吧,你不帮我我就和这渔家女多打一会,可结果还是一样的,只可惜你少了一个得我人情的机会,也听不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邬菱抽了抽嘴角,很想大骂面前的人一万次,但又怕对方刚收拾完姚小河就来收拾她。而且姚小河看着比她强这么多,这人也不过是多打了一会,要是收拾起她,那还不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想到这,她看向徐谓之的神情更加幽怨了。

那边躺着的姚小河已经第三次听到‘渔家女’三个字从徐谓之嘴里冒出来,这下她是再也忍不下去了,当即混着脏话大骂道:“你个该死的嘴贱死修士,你再敢喊一句渔家女我扒了你祖坟,我要杀了你全家。”

徐谓之一脸温和地说对不起,道:“不好意思啊,祖坟已经平了修高速了,至于杀我全家,那更不好意思了,早死的只剩我一个了。”

姚小河磨了磨牙:“那你车里的那个弱不拉几的孤魂呢?我杀了她!!!”

邬菱闻言大呼我无辜啊,伸出头对姚小河指了指徐谓之,义正言辞道:“冤有头债有主,别杀我,我也是他的受害人,姚女侠还是认准他就好。”

徐谓之看了邬菱一眼,不禁假笑一声,对着姚小河摇摇头道:“你杀不了她,因为你打不过我。”

“闭!上!你!的!贱!嘴!”姚小河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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