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林邬玦对昨晚的事完全没有印象,跑来问江迟砚,却见对方诧异地挑了挑眉,弯起眼睛笑得不怀好意:“没有啊,你什么也没说,就是吧……”
林邬玦心惊胆战等着下文,江迟砚幽幽地叹口气,目光怜爱:“就是不知道你想到什么了,哭的可惨,抱着我不撒手,眼泪鼻涕糊我一身。”其实并没有,林邬玦哭得很安静,甚至还挺好看,眼圈红红的,有种呼之欲出的破碎感。
林邬玦僵硬了。
硬得能和死了两天的尸体肩并肩。
江迟砚看得有趣,唇边笑意加深:“没关系,师兄是不会嫌弃你的,不过我这人有点藏不住事你懂吧?”他伸出手,勾勾手指,林邬玦一副英勇赴死的表情凑近一步,忐忑地问:“师兄想要什么?”
江迟砚摸摸他的头,失笑:“你想什么呢?师兄怎么会要你的东西呢?不过我还缺个陪练兼跟班,你也不用做什么,没事陪我练练剑,需要的时候跟着我就行了。”
“只、只是这样吗?”林邬玦重重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很过分的事。
江迟砚故作失落:“小阿玦啊,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很无耻的人吗?”
“不是不是!我没这么想!我就是、就是……”他支支吾吾半天,涨红了脸,硬是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江迟砚了然,他就是被系统口中的描述误导了而已。
嘴里突然被塞了什么东西,林邬玦一愣,清甜的口感刺激着味蕾,莫名让他心情好了许多。
“俞师姐说心情不好就要吃点甜的,怎么样?有用吗?”
林邬玦终于笑了,真情实意:“有用,很有用。”
陪练的名头的确能把林邬玦从房间里拽出来,但他还是不肯出去,每次都找各种理由推脱。
江迟砚倒也不是非要让他从i人变成e人,毕竟他自己也挺内向的。但林邬玦明显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怕再次失去理智,误伤了人,非要等宗主的调查结果,弄清了缘由才敢出去。
江迟砚可以理解,但是不尊重。
因为不管再怎么调查,都不会有任何结果。
于是在一个月后,他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小瓷瓶展示给林邬玦看:“诺,你猜这是什么?”
林邬玦很配合:“是什么?”
江迟砚浮夸地介绍:“这,就是我找人研制出的新型丹药——定心丸!有了它,你就再也不会被莫名其妙的东西控制了,怎么样?这下敢出门见人了吧?”
林邬玦捏着青绿色的小药丸,目露怀疑:“这个真的可以让我不再发疯吗?”
江迟砚二话不说捏着小药丸塞进林邬玦嘴里,用行动表示:“试试不就知道了?”
“唔……很清爽,好像整个人都精神了。”林邬玦惊喜地瞪大眼睛,明显信了几分。
废话。江迟砚暗暗翻了个白眼,当然清凉了,这可是薄荷糖。
“这下你信了吧?走吧走吧,陪我去客来堂,好久没去都快馋死我了。”
客来堂,正是刘勇的店,江迟砚是那里的常客。
金丹修士早已辟谷,压根不需要进食,江迟砚却完整地保留了身为普通人的习性,每天日落而息,午时才起,隔三差五便去客来堂饱餐一顿,平日里也会从山下带些零食小吃。
他并不修炼,闲暇时间不是躺在摇椅上看画本子,就是拎着林邬玦练剑,偶尔心血来潮出去一趟,也不知道去做什么。
平淡的日子一晃便是五年,直到林邬玦筑基这天,江迟砚比当事人还要高兴,然后第二天,他就水灵灵地突破到了金丹后期。
林邬玦不可置信,备受打击:“师兄你真的是人吗?”
江迟砚眉梢微挑,坦坦荡荡:“不是人是什么?”
林邬玦斩钉截铁道:“是怪物。”
江迟砚伤心地捂住心口,摇头叹息:“你这些年是越发没大没小了,唉,我的错,谁让我太惯着你,唉!”
林邬玦弯了弯唇,故意说:“都是师兄教得好。”
江迟砚觉得他在说反话,并且证据充分,应判斩立决!
他反手亮出长剑,抬抬下巴:“少贫,来陪我过两招。”
二人刀剑相向,阳光下身影交错重叠,并无灵力波动,只是单纯地比试剑招。
这一幕隔三差五便会上演一次,有时林邬玦还会主动要求,大多时候,二人打得酣畅淋漓。
“那什么……”院门被扣响,纪惟讪笑着打断他们,“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切磋,阿砚你来一下!”
江迟砚不明所以,收了剑走过去:“怎么了?看你这表情,好像有正事?”
纪惟暗戳戳翻了个白眼:“我难道不能有正事吗?”
江迟砚双手一摊,无辜道:“多稀罕啊。”
“啧,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纪惟轻哼一声,正了神色,“这次是真有事,近日民间出了好些乱子,人手都不够了,师尊说你比较闲,正巧青首郡闹出了什么鬼宅,师尊让你带人去调查。”
闲人江迟砚:“……我才金丹。”
一般而来,宗门内为了照顾弟子安危,至少也会让元婴修士带队。
纪惟耸耸肩:“我也是这么跟师尊说了,但师尊他老人家说你能应付。”
“对了,你记得带上我哈,顺便,我家小离儿也想去,虽然她才练气,但丹修嘛,修为不重要,她丹药多,绝对帮得上忙!”纪惟笑得奸诈,“而且她天真的很,我们可以哄她多干活嘿嘿嘿。”
“嗯嗯,我会如实转告她的。”江迟砚开启损友模式。
“嘿你!坑我是吧?”纪惟撇撇嘴,嘟囔着,“好了不和你说了,师尊在藏宝阁等你呢。”
藏宝阁在主峰,江迟砚御剑过去,却不见宗主身影。
藏宝阁共有三层,普通弟子只能在第一层活动,长老和一些特定的弟子可以进入第二层,而这第三层,若无宗主允许,谁也不能进去。
江迟砚没有特权,只能在一楼等着。
百无聊赖,他干脆参观起了货架上的各色法器。
藏宝阁的法器是可以供弟子随意使用的,只不过需要借,就像藏书阁借书一样,按时归还,不得损坏,否则就要赔偿。
初入宗门时江迟砚常跑来这里长见识,什么加快修炼速度的念珠啦、温养法剑的剑穗啦、保护心脏的护心镜啦……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玩意儿。
硬要分类的话,一层的法器相当于游戏中一抓一大把的三星武器,二层则是比较珍贵的四星武器,至于三层,那绝对是稀缺的金色五星!
正看着,耳边传来脚步声,宗主手里捧着一柄剑,很是珍惜的模样。
江迟砚下意识觉得,这柄剑就是三层的金色五星。
“师尊,您找弟子何事?”江迟砚开门见山,自从五年前那次试探,他们便再没私下见过面,他一度以为宗主当他不存在来着。
宗主依旧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笑呵呵的:“纪惟和你说了吧?青首郡鬼宅一事,为师希望你能带队前去处理。”
江迟砚又搬出了自己那一套说辞:“可弟子才金丹,恐怕难以胜任……”他一点都不想去青首郡啊,他想去的是常丰城!
宗主摆摆手,打断了他:“诶,切莫妄自菲薄,你天资卓越,为师对你有信心。来,这把剑你拿着,这是我师尊曾用过的武器,名为涣风,与你灵根很是相配。”
江迟砚愣住了,什么意思?难道五年前宗主其实什么也没试探出来吗?不应该啊!
然而宗主下一句话便否定了他的猜想:“为师知道你有奇遇,但样子还是要装装的,哪有人成天睡觉还能有那么高的修为?你也别太敷衍同门了。”
江迟砚:“……”
这问题有点偏了吧?
“另外,你毕竟是第一次带队,有些事情为师给你提个醒。出门在外,安全问题也是老生常谈了,切记自己的命最重要,打不过就跑,大不了请救兵嘛……”
宗主絮絮叨叨好一会,最后语重心长地将涣风交给江迟砚,一副托付重任的表情。
江迟砚欲言又止,终究没忍住:“师尊……您、没有其他要说的了吗?”
宗主一拍手掌:“还真有!就是这修炼方面啊,你还是得装一下。远了不说,就比如小林吧,人家和你住一起,看你天天睡觉还修为那么高,万一心里不平衡滋生心魔了怎么办?你多少做做样子给他看,好让人家心里平衡一点,你说对吧?”
江迟砚:“……对。”
江迟砚一脸复杂地回了小院,躺在摇椅上怀疑人生。
本以为宗主看破不说破,把他当空气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谁料他竟然这么……心大。不仅给他派任务,还把如此贵重的宝剑送给他……
但是,为什么?
江迟砚打量着涣风。
这是上一任宗主的佩剑。
宝剑出鞘,剑身细长而清澈,触之温润如玉,却又不失凌冽,哪怕不识货如江迟砚,也忍不住感叹一句“好剑”。
他手腕反转,剑身在阳光的折射下流光溢彩。忍不住耍了几个剑招,只觉如鱼得水,分外丝滑,果真如宗主所说,与他灵力十分适配。
林邬玦推开门便看到这幅场景,注意力瞬间被江迟砚手中长剑吸引,没办法,涣风实在太过耀眼,他下意识问系统:“这是……?”
系统静默片刻,沉声答道:“此剑名涣风,乃是无界门上一任宗主的佩剑,不过一千年前,她将此剑连同登天路一起留给了无界门……”系统顿了顿,补充道,“此剑算不得多稀罕的宝贝,但胜在轻巧锋利,与风灵根最是适配。”
林邬玦和系统的对话一字不落被江迟砚听了去,他收好涣风,抬眸望过去,有些疑惑系统怎么连个人私事都这么清楚。
他当然不能问,朝林邬玦挑了挑眉:“傻站着作甚,莫非要师兄请你进来?”
林邬玦习惯了江迟砚的调侃,不慌不忙走进院中,却听系统说:“林邬玦,江迟砚要去青首郡,你也要跟着。”
林邬玦脚步一顿,本能地想拒绝:“可以不去吗?”
系统十分冷漠:“必须去,万一路上发生点什么导致江迟砚入魔了,你可就没命了。”
就是啊,万一我入魔了呢?江迟砚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瞄了眼林邬玦。
林邬玦倏地叹口气,不情不愿走到江迟砚对面坐下,问:“师兄,我也想去青首郡,你能带我一起吗?”
江迟砚看着好笑,故意逗他:“哦?你不是巴不得躲在壳里谁也不见吗?怎得要主动下山了?”
林邬玦垂着眸,半真半假地说:“我……我想跟着师兄。”
准确的说,是系统想让他跟着江迟砚。
江迟砚压根就没打算把人扔在无界门,双手一摊:“行吧,那师兄就带你出去长长见识。”
他顺势站起来,目光落在林邬玦毛绒绒的脑袋上,终于忍耐不住,伸手揉了一把。
嗯,手感一如既往,十分不错。
林邬玦无奈看他一眼,抿着唇嘴角向下瞥。
江迟砚弯腰凑近他的脸,眼睛微微瞪大,一副惊讶的表情:“不会吧不会吧?你生气了?”
林邬玦往后退了退,拉开一点距离,无奈道:“我若真要为这点事生气,恐怕早就被师兄气死了。”
“啧,真不经逗。”江迟砚摆摆手,反手抛给他一个储物袋,“收好了,你修为低,要是遇到危险就赶紧跑,大不了去搬救兵。”
他这提醒属实多余,林邬玦最是惜命,从前任打任骂也不过是知道那些人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但面对系统威胁他的事,他足足记了五年,以后也不会忘。
系统疲惫地表示:“……那只是威胁而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接收任务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