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应对十几日后的会试，荀易这两天就待在屋里温习策论，四书五经她已倒背如流，五言八韵诗也能取得中上，唯一策论耳，因其内容多变，且与时政息息相关，若是得了主考官的青眼自然扶摇直上，若是背弃，任其文采盖过天，也可能会被刷下去。
今年会试的主副考官已经公开，分别是御史徐进和礼部侍郎洪萧，除此外还有八名同考官。御史徐进性情温和，看重词藻，洪萧性情刚直，重题论，皇上将这两人任为考官也是别有深意。
“徐大人文采斐然，我这般文章在他面前何以看的过眼啊？”杜瑞安拿着一张涂满字迹的宣纸不住摇头，眼下的青黑连粉脂都遮挡不住，当今天下，士子风流，抹香涂粉也是为了自身形象考虑。
“你又何必焦虑，若是内容充实饱满富有深意，几位大人定会慧眼识珠。”荀易将狼毫放在笔架上，看着字迹未干的墨痕，吹拭拔干。
“会试三年一考，我过了今年就要而立，三年又三年，三年何其多，我只怕有心无力。”
荀易不知道如何开口，还未考试杜衡就这般丧气，若是上了考场还是这般模样，就怕乱了心境，这也是考场的大忌。
“我不像远卿，今年不过弱冠，实在是天可垂怜！”
“瑞安兄不如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养精蓄锐，精神如此疲乏，怕是也看不进去书。”
“远卿说的极是，瑞安这便告辞了。”
荀易还了个礼，看着人从门里走出去。
一旁的荀绍给她倒了杯茶，皱着浓眉说道。“那杜瑞安不堪大用，不过区区会试，竟然如此颓废丧气，我估计他这次也考不上。公子日后还是少与他来往，免得受了这些负面影响，耽误以后。”
荀易听了没出声，只是抿了口水，荀绍对她的要求很严格，连接触什么人都是要细细观察，辨别能否交往。
荀易眼睛瞧见窗外的大树生机蓬勃，也不知道第一片叶子落地的时候又是何日子，蹉跎了岁月。
时间周转极快，临近会试，荀绍开始为她准备食物，要考三场各三天，官方只会准备热水，食物和餐具还是要她自己准备齐全。
考试那日，荀易起了个大早前往贡院，她没有特意沐浴更衣，考试之前会让他们洗澡换上统一的服饰，这是为了防止考生作弊夹带小抄或者在身上写些东西。
元和三年春，新帝登基后的首次会试召开，在贡院，清晨蒙蒙亮，举子们登记身份后由专人带领前去沐浴更衣。
今年会试应试举子共计四五千人，荀易跟前的是个低眉顺眼的小吏，送荀易进了里间便隔开了距离。
其实之前入试检查是要搜身的，只不过被士级阶层抵抗，说是有辱斯文，便改成了沐浴，那些举子多傲气，这些负责的小吏也不想盯着一只白条鸡看，只要过了洗澡换衣服就行，都是按程序来。
荀易仔细地听着，到院里集中开始叙话时将时间算计好，开始着装。
到了考试时间，有人开始维持秩序，招呼考试入场，篮子是考场准备的，除了吃食，其他都大同小异。
检查的人翻动篮子，又将饼掰成两半，防止里面夹纸条。
“进去吧！”跟着长长的队伍，按照自己的考号入座，两侧是分列整齐的单间，荀易收到三根蜡烛后便去清扫。运气好，在中间位置，没有分到尾侧的臭号就行。
这种单间灰尘积多，一不当心可能会弄脏卷子，影响考官对自己的印象。荀易借着小吏提来的水，倒了一些在布帛上，将桌面的木板和顶部擦拭干净，这才安心。
今日天气甚好，单间没有门，若是遇上了风雪，还得自己带油纸伞抵挡。荀绍为她准备了一块羊毡，处理的干净没有腥膻味，薄薄一层盖在腿上暖洋洋的。
坐定后，主考官到了。荀易已经做好，自然不能探头探脑，对面那位仁兄心大，竟然已经开吃了。即使如此，荀易还是看到了考官，摸着白须的徐进看着没什么大碍，开始陈述考试规则。与乡试没什么区别，荀易就大略听了几句，开始专心磨墨。
试卷发下来后，荀易摊平，大致扫过题目，都是四书五经类，往往拆分组合，考验学子的基本功是否扎实。
荀易静下心来，不紧不慢地书写，打起万分精神，将笔尖多余的墨汁都压掉，生怕留下小黑点。与幼时的字体，相比，字体结构更加紧实有力道，即便是让楚婴来看，也是认不出她的字。
写的手腕酸胀，荀易搁下笔活动腕骨，四书五经是她的长处，只管下笔就是。写乏了，她就蜷下来睡一会儿，并不怎么舒坦，空间狭小且号舍的被褥有些霉味她也没敢盖，铺着自己的小羊毡子睡了下来。
九天的时间，将好些书生折磨得不成样子，各个萎靡不振，还有些摇摇欲坠，荀易都担心他会一头栽到地上去。
终于考完了，封锁的贡院重新打开，门口挤着大批的人来接自家的儿郎，荀易从旁侧绕过去，她给荀绍说了，考完不必来接，自己可以直接回来。
到发榜之日还有一个多月，在四月中旬，正是杏花盛开的季节，所以也叫做杏榜。
杜瑞安考完后又是另一个状态，开始活蹦乱跳地邀请荀易出去，都被她婉拒了，说是考试后遗症，得好好卧床休息，杜瑞安也就不再打扰她，省了她好些清净。
贡院内，一群官员还正襟危坐地批阅卷子，先由同考官看，若是过了便写一个取，自然就会呈到主考官那里。
“庸俗，只知道套话空话，毫无所取！”洪萧语气森冷，将那份卷子丢到一旁。
“洪大人放开点，莫要伤了心神。”徐进好意地劝解。
“即便是筛选也是这等货色！”洪萧轻蔑地撇了撇嘴。
“洪大人息怒，我这倒是发现了一份符合你心意的考卷，不如看看。”一名同考官说完立马写下一个取字呈了上去。
“这字写的好啊！”徐进不由出声感叹，不看内容，已经对这份卷子产生了好感，字如其人，足能看出这人的清雅俊秀。
洪萧虽也这样觉得，读着都对眼睛有益，只是看着他神色有些缓和，不住地点头，看到一些符合自己心意的地方都想叫一声好，此人的策论竟将自己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徐大人，看看？”洪萧笑容和煦地邀请徐进共同欣赏，这倒是让徐进心生猎奇之心，洪萧这么个不苟言笑的人还能笑得这般灿烂，实属怪异。
看了试卷，徐进才明白这洪萧为何欣喜，这份考卷的观点与他不谋而合，还真是伯乐相马。
“不得不说，考生文采过人，遣词造句皆为上等。”徐进抚着白须笑眯眯地道，提笔描了一个“中”字。两人相视一笑。
放榜那日，杜瑞安邀荀易一同前去，她答应了。久不出门，乍暖还寒时候，还是颇为新觉。
结果到了榜前，水泄不通，硬是挤不进去。
“远卿，你等着我去看。荀绍，照顾好你家公子，他如此娇弱，万不可让人伤了他！”
荀绍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想不通这杜瑞安为何这么喜欢往自家跑，蠢笨单纯也就罢了，还要带着荀易出去厮混，实在是叫人憋屈！他面上一个仆从，还真不好反驳什么。
“我中了，我中了，一百四十七名！”
“恭喜恭喜！”
…
“没中，与我心中想的一般无二，只能等来年再战了。”
一处地方，两种心情，悲喜交加！
“这杜公子还不回来，还是让我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人群中传出一声整天的吼声，人群为止一震。
“啊啊啊啊啊！”
“荀易，荀易，你中了！”
“是会元，是会元呐！”
杜瑞安激动地险些要落下泪来，却发现荀易脸色一变。
“你怎么了？中会元你还不开心…”
荀易抓住他的衣袖正想逃，就被旁边的人迅速围堵上来，一张张灿烂的笑脸在风中飘摇，看的荀易头晕眼花。
“这位公子实为大才呀！”
“不知荀会元家住何地，是否有婚配，我有一小女花容月貌…”
“公子攻读诗书考取功名是否有钱财之忧？我有良田万顷，愿意资助…”
“年纪轻轻就考取会元，前途不可限量呀！”
杜瑞安都看傻眼了，发现有些手都伸到自己身上了。“别乱摸，那是我的钱袋子！”
“你们这些人干什么呀！实在是…有辱斯文，不讲礼节！”
杜瑞安脸涨得通红才说了一句重话。
“那边起什么哄呢？”卫诗烟看的津津有味，问旁边的人。
“好像是新鲜出炉的会元，这不让这些榜下捉婿的人逮了个正着，估计得好一会儿脱身。”
“那会元叫什么呀？”
“姓荀，叫荀易，看着可年轻秀气了，这还不让那些有女儿的人抓狂。”
卫诗烟还在听，身旁一阵冷风刮过，身着蓝衫的俊俏公子已经汇入了人流，瞬间不见了踪影。
“楚婴，楚婴，你跑哪儿去啊？”
无人回应，卫诗烟只能跺跺脚追了上去。
搭话的人见了暗自腹诽，这小公子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绝世美人，着急成这样，连身旁的小娘子都不管不顾了，实在是薄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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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高门大户清贵嫡系女×未进化完成寒家子（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