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宁才刚昏睡了几日,一从山下回来,又是负伤累累,别提多憋屈了。
魏芷然得知她回来,连忙来看她,见她无恙方才松了口气:“我听他们说你伤的严重,是被师兄一路抱着回来的。”
无极山本就人多眼杂,最近又是多事之秋,戒备森严,桓灵初带沈朝宁走的是正路,自然被不少人看到。不过没有人会往歪处想,原因无他,桓灵初在绛仙门弟子心中的形象实在太过高大,风光霁月的正人君子,素来克己守礼,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人,实在难以把他与那种风花雪月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沈朝宁不想旧事重提,她扯着袖子,瓮声瓮气问道:“复课了吗?”
魏芷然点头:“昨日就复了,不过幽谷的禁制还没解,暂时缓了晨课,每日只在庭中修习打坐。”
“近来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魏芷然先是摇头,但似是想起什么,迟疑了下,不说话了。
沈朝宁奇道:“怎么了?”
“就是那个……秦道友。”魏芷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才好,“他好似换了个人。”
“换了个人?”
“嗯嗯。”魏芷然苦于解释,想了想才道,“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事,但是我总感觉他和以前不同了,更冷静,更沉稳,也……”
更有存在感。
魏芷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总之是只可会意不可言传。”
一提起这个沈朝宁来精神了。
这才是原著中该有的发展!不枉费她舍生入死这么多次。
沈朝宁大为欣慰,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男主回归正轨,她的修为增长也就指日可待了。
魏芷然见她笑得奇奇怪怪,不觉摸了摸发凉的后颈:“你笑什么。”
沈朝宁眉眼弯弯:“天机不可泄露。”
她时不时定期犯病,魏芷然见怪不怪,没再问下去。
沈朝宁腿上的伤医治及时,休养两日,已是好的差不多,便跟着魏芷然去无定苑上课。
曾维屏还是自沈朝宁醒来后第一次见她,他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周身隐有灵气流转,果真是破境了。
他双手抱胸于前,那条招摇过市的小白蛇不在,肩头空落落的,沈朝宁还真有些看不习惯。
“竟然真的入了练气期。”曾维屏居高临下看着她,神色颇有些复杂。
沈朝宁笑盈盈道:“这多亏曾师兄教导有方,我就说我们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如何,此话不假吧?”
曾维屏脸色瞬间不好看起来,额间的青筋隐隐跳动,他也很好奇沈朝宁是怎么做到一张嘴就让他想掐死她的。
曾维屏面色青青紫紫红红绿绿过了一遍,最后什么都没说,傲气地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沈朝宁心情大好,仿佛连日来的郁结之气也荡然无存,果然只要不遇到桓灵初那个扫把星,一切都还是美好的。
她哼着轻快的小调一转身,在回廊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多日不见,他似是清瘦了些,身量也稍长,略略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与稚嫩,眼神相比于从前,更显得沉稳而坚定。
沈朝宁清楚这些改变皆是因为秦昼识海中的九阵图觉醒了。九阵图觉醒,与男主的缔约才会正式起效,虽然这比原著中的进展慢了几个月,但已实属不易。
她大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只要男主前途无量,她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沈朝宁笑起来,颇有闲情逸致地同秦昼打了招呼。秦昼对着沈朝宁,倒还有些从前的影子,他似乎不怎么适应她坦坦荡荡的热情,略有些羞赧地略一颔首,再抬起时眸中已变得澄净:“好久不见。”
沈朝宁歪了下头,细数起来,足有半个多月没见过了。
确实是好久不见。
“你……我……多谢。”他一开口,好似又变回了当初那个任人欺凌而无力还手的少年,支吾一阵,才面红耳赤地以道谢作结。
当时他在执法司,并不知道外面的事,出来后才听魏芷然提起,沈朝宁为了救他,夜探黑水林,想要找找看有什么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甚至险些因此送了命。
他们二人的交际,细说起来不算深,他实在不知自己何德何能可以让对方为自己做到这一步,要说是出自喜欢之类的原因,倒又不像。
难道只是因为同为废灵根,所以惺惺相惜?
秦昼想不明白,自那一日她突然出现在林中,猝不及防走入他生命的一刻,她对他来说就像一个始终拆解不透的谜。
沈朝宁不知少年的心思,不以为意,她一转眸,笑意盈盈:“无事,反正我也没出什么力,要谢也谢不到我头上来。”
秦昼被这一笑晃了神,怔怔瞧着她。沈朝宁奇怪,抬手在他眼前摇了摇,他方才察觉到失态,忙收回视线,只是略略泛红的耳根略略或多或少还是泄露了情绪。
“听魏道友说你破了练气二层。”秦昼为了不让对方看清自己的表情,故意不去看她,“……很厉害。”
“你不也一样。”沈朝宁笑着觑他。依着对原著的了解,男主深爱扮猪吃老虎的套路,对于自己的实际修为,或多或少有所隐瞒,现在说是一层的境界,谁又能知道是不是真的。
秦昼没有说话,只是耳根子更加发烫了。
那日黑水林形势危急,对上的皆是幽谷第三境魔物,算越级试炼,虽九死一生,但从中出来的人,修为或多或少都有了些精进。听闻齐司逸回来没多久便破了练气四层,魏芷然的修为也提升一大截,步入四层后期,破境练气五层指日可待。
因而也有不少当日未入幻境的弟子很是羡慕他们。幽谷之事迟迟未定,业考重启还不知是何时,先破境者,自然良多好处。
可也正是经过了种种危险,才深知这样平静的生活才最为难得。
话过无言,沈朝宁正打算别过离去,秦昼却忽然在背后叫住了她。
沈朝宁停下脚步,茫然回头,却见少年站在她身后,眼中是从未见过的坚定,不可撼动。
“那个。”他略一迟疑,还是将话问出了口,“你当日说过的赌约,可还作数?”
沈朝宁愣了愣,这才想起之前为了让他振作起来而胡乱许下的五年之约。
她一扬眉,点了点头:“自然。”
秦昼轻轻笑了下,一颔首,才转身走了。
沈朝宁也重新恢复了无定苑与屠魔秘境两处修行的生活,隐藏心法被激发后,在她的识海之中便多了一张凤凰图腾,只是图腾灰暗,没有被激发,沈朝宁猜想这应当和男主的九阵图一样,需要利用各种机缘开启图腾,随着图腾被点亮,也会获得相应修为。
原著中男主的九阵图是堪称外挂的神器,全部被点亮后,几乎达到大乘后的假神境界,与飞升一步之遥。
不知道她的凤凰图腾相比于九阵图又如何。
忙忙碌碌中,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
沈朝宁再没见过桓灵初,也没再听到过他的消息,一切就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时间一长,连黑水林锁魂阵,都好像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梦。
幽谷禁制迟迟不解,业考恢复遥遥无期,只是蓝衣师兄不许底下的弟子再提当日之事,事关内门机密,也没人不长眼色贸然去询问。
这日。
沈朝宁像往常一样同一斋弟子在无定苑研习心法口诀,忽然听得东南方向隐有雷声传来,声势之大,隔得万丈之远犹有耳闻。这些日子着实过得太平,弟子们显然忘了之前幽谷的教训,一个个纷纷撇开手上的事,纷纷围到窗边去看。
只见东南向天际乌云密布,金银两色光芒相撞,炽烈夺目,伴随着轰鸣雷声,整座山脉都震了一震,摇摇欲坠,恍然要夷为平地。
黄门弟子头次见识到这样的场面,炸开了锅。青衣弟子上前来维持秩序,却没人肯听。这群新弟子本就多是十四五六的少年少女,正是心性易变活泼爱玩的年纪,平日被约束得紧了才稍作收敛。
青衣弟子只好传信于师兄。
无数人中,只有魏芷然的脸色不太好看,她到底见识多一些,心有戚戚:“看来是有人在斗法。”
师门中弟子相斗,需上演练台,且点到即止,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眼下这般,至少是化神期大能斗法,且不是普通的比试,均是奔着要命的目的。
魏芷然猜测是不是魔修闯入了无极山,心情正沉重,一转头,看到旁边沈朝宁一面吃着糖渍青梅,一面看得兴致勃勃。
魏芷然:……
“真好看。”沈朝宁指着远处天际的辉光,信誓旦旦,“总有一日,我也要使出那样的法术来才好。”
魏芷然本来还忧心忡忡,被她这么一讲,不知怎么的心情就放松下来,她噗嗤一下笑出声:“野心真大,要到化神之境,少说也要百年了罢。”连道界公认首屈一指的天才苍华老祖都用了五十年才达化神境,更别提其他人。便是掌门凌泽道人,也用了一百年而达化境,也只有桓灵初被看好有望突破这一记录。
大道本就无情,能屹立顶端,不单单靠天赋,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可或缺。纵然生在修道世家,魏芷然也从未有过自己真的能跻身大道的奢望,若能得天道垂怜入化神境,她此生已是无憾。
沈朝宁一挑眉,不以为意:“那有什么,我定然能到达,我想要看看那之上的风景。”
魏芷然笑笑,只当她是说玩笑话。她收回视线,一转头,却发现自己另一侧站着秦昼。自执法司回来,少年愈加沉默寡言,他们二人本就不熟,如今更是无话可说。此时他端立于窗前,专注地望向天际炸裂的亮光,黑漆漆的眼眸被照亮,映入星星点点,其中的坚定一览无余。
“我也是。”他轻轻道,不同于沈朝宁吊儿郎当的散漫,认真又。
魏芷然一愣,注视着对方,略有些怔怔的。
不知怎么的,明明知道他是个浑浊五灵根,可这样的话由他口中所出来,却好像极富可信度。
曾维屏终于来了,他黑着脸,满面怒容:“有什么好看的,这么爱看,我把你们都送去近距离观摩岂不是更好?!”
弟子们纷纷作鸟兽散。沈朝宁懒散地回过身,一抬眼,被曾维屏抓了个正着。
“沈朝宁,谁准你在这里吃东西的?”
沈朝宁从善如流:“我错了师兄。”
曾维屏颇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师兄要不要尝一尝,很好吃的哦。”
曾维屏气急败坏:“你你你……”
“不要见外嘛,来尝一颗……”
每日一见的小剧场又开始上演,天知道阿宁为什么这么喜欢欺负自家师兄。魏芷然轻笑出声,等她想起来再回头时,身边的少年已经没了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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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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