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塔闭关？！”苏湘婷哗啦一下起身，“师尊你……”

真的是太胡来了！

南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这一次也极为罕见地皱起了眉头，显然也是很不赞同无涯子的做法。

无涯子却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心安理得吃着自家好徒弟供来的白玉糕。

“她是水火双灵根，不用此方法一拼，很难冲出窍关筑基。”

话虽如此……

可是虚空塔那是什么地方？金丹期以上修士闭关的秘境，把沈朝宁区区一个练气四层扔在里面，简直丧心病狂。

“师妹若是走火入魔该如何？若是遇着了危险又当如何？那里面有那么些禁制，她误碰了又如何？师尊进去尚且还需小心，何况她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苏湘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差亲自冲过去把人救出来，话语间颇多对无涯子的埋怨。

无涯子反而是一点也不着急，他心满意足地吃完一整块白玉糕，方才慢条斯理道：“我在她身上结了印，若她有事情给我传信，我这里就能感知得到，你乱操什么心。”

苏湘婷一愣，将信将疑：“当真？”

无涯子点了点头。

苏湘婷见他这副样子，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些。

……好在师尊也不是完全不靠谱。

待在无涯子身边多年，苏湘婷头一次生出这样的感叹。

然而“靠谱”的无涯子吃着吃着，动作却几不可闻地顿了下。

他结印了吗？

忘记了。

那应该是就是结过了吧。

自从那一战后，他的记性就越来越差，常常不久前发生的事，一转眼就忘了个精光。

……

罢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须尽欢。

无涯子摇了摇头，将脑子里的一片混沌甩开，想不起来的事索性不想了，继续津津有味地吃起了白玉糕。

*

沈朝宁缓缓睁开了眼睛。

昏倒前注入眉心的金光已然消失不见，她仔细检查了周身，没有任何改变与不同，试着运转小周天，识海与灵府也别无二致。

那道莫名其妙出现的金光，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之前发生的事，一如她的错觉一般。

沈朝宁转头去找她昏倒前在看的那两张空白纸页，却也凭空不见，只剩下手札孤零零躺在原地。

沈朝宁拿着手札站起身，一抬头，但见之前先前黑漆漆的石壁上，有什么东西发着幽幽的光，因着周遭灯火通明，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沈朝宁觉得那东西看起来很熟悉，连着熄了几盏灯，暗室之中重又陷入昏暗，穹顶上的图案显露出来。

翎羽，尖喙，火冠。

还有周边灵气涌动的祥云。

是凤凰图腾？

沈朝宁一愣。

不会看错的。石壁上的图案与映在她识海深处的凤凰图腾一模一样，只是相比于自己只零星亮起的纹路，石壁上这一副亮了约莫有一小半，星星点点的光芒映在线条上，熠熠生辉。

这一发现着实令沈朝宁惊讶不已。她赶忙查看自己的识海，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原先只亮了些微的图腾竟然亮了小半，与石壁上所刻的图案如出一辙。

她脑海里只显现出先前在手札上看到的四个字。

心法外显。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许久不见的系统提示音：

【叮——】

【限时任务开启：请宿主寻找屠魔剑谱残谱

目前进度：2/30】

沈朝宁：？？？

系统出现的实在太突然，大有种挺尸很久又忽然诈尸的感觉，而且与以往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首先没有奖励的月光石了，其次也没有失败必须接受的惩罚。

冥冥之中就好像只是一个简单的提示。

而且残谱……

沈朝宁很快反应过来。

难道自己昏倒前拿到的，就是残谱？

这也就是说，系统之前给自己的并不是完整的剑谱。

怪不得她练了这么久毫无长进……

沈朝宁忍不住吐槽：“……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然而系统已经驾轻就熟地装死神隐。

……算了。

不过沈朝宁并不急着寻找残谱，之前无意中发现残谱的经历让她心有余悸，虽然凤凰图腾被点亮，能够明显感受到识海与灵府的扩张，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总还是令人望而生畏。

何况无涯子让她来这里闭关修行前曾说过修行没有捷径可走，或许也是在暗示什么。

拿定主意后，沈朝宁并不急于求成，她按捺下躁动的心神，席地而坐，沿着经络运行一个大周天后，终于在灵府深处检视到不同。赤红色的涅槃之力涌动其中，灵府久违地有了灵力充盈的感觉，但又与当初被迫融入涅槃之力的感觉截然不同。

看来是残谱的作用。

残谱上说，凤凰图腾上的线条纹路实则是法术禁制，每一道禁制都蕴藏着真气，要想将真气引入经脉增进修为，需要外物做引子去催动。

沈朝宁法器甚多，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她找出火水两系的法宝，利用残谱上的心法，化动禁制，封印在凤凰图腾的禁制被解开，红色浮光一现，运转而起。

沈朝宁尝试着将禁制化作的真气与涅槃之力相融合，丹田处隐隐发热，很快灼热感蔓延至全身。她的额上沁出密密的一层薄汗，当初强行吸收涅槃之力时的感觉又回来了，五脏六腑有股灼烈的痛感，只是将才还充盈的灵府，此时却好像见不着底的黑洞，仿佛怎么都填补不满，禁制的真气一融入其中，很快就消失无影，尽数打了水漂，连个回响都不见。

沈朝宁极力忍耐着那种痛苦，强迫着将能解封的禁制一一解除。赤月剑早已认了主，大约是感受到主人的痛苦，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当那种痛苦达到最大化时，它终于也忍不住了，嗡鸣一声，腾空而起，直直映入她周身的场域中。

随着赤月剑的加入，一道道解封的禁制腾升至半空，化为道引，历历分明地印在剑身，替着主人挡去痛苦。

沈朝宁这才缓过来一口气。

石壁上的凤凰图腾又亮了几分。

待痛苦完全平息，沈朝宁睁开了眼，赤月剑也缓缓落在了地上，红月似血，清冽如泓，道印已经完全镌刻其中，只在催动时才会发出。

沈朝宁精疲力竭，但明显能感受到发生的变化。当初被迫接受的涅槃之力全都蕴藏在识海之中，仅能根据修为发挥一二，绝大部分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封印，而现在那股压制的力量，正在一点一滴被解除。

这是不是意味着，残谱寻齐之日，她就能够对涅槃之力运用自如？

这一可能性令沈朝宁重新振奋起来，她顾不得周身的劳累，稍稍休息片刻，便投身于浩如烟海的书堆中寻找残谱。

*

暗室中没有日月星辰轮转，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暗室外的日子却是照常一天天度过。

苏湘婷素来有着超乎常人的责任感，再加上她在无涯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师姐，习惯了操心，尽管与沈朝宁这个小师妹相识的时间并不算长，却十分关注着她的动向，时时提醒着无涯子多去注意她的状况，以免出什么意外。

也是她的经常催促，令无涯子不堪其扰，才勉为其难地偶尔瞥两眼虚空塔中沈朝宁的动向。

然而出乎意料。

进展迅速得甚至远超过他的预想。

短短几日不见，沈朝宁的修为已精进至练气十层，观其进展，筑基应该就是几天之内的事。

无涯子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一时很是惊奇。

虚空塔之所以被称作虚空塔，是因为有个特性，其中的时间流逝与外界并不对等，甚至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被塔魂认可的程度，会影响时间的流逝。当年他在塔中修行，塔中七日外界一天，沈朝宁如今仅是练气期的修为，却已经能够达到塔中八日外界一天的地步。

看来她也是虚渊之体。

虚渊之体的说法在道界失传已久，是不同于传统道修的一种道途修法。拥有虚渊之体的人，灵府天生要比旁人纵深，不容易破境，因而前期修为进展极慢，甚至不如没有任何天赋可言的凡士，可一旦到达灵府的临界，局势一朝逆转，后期进展之快，任何法门都望尘莫及。

他自己也是水火双灵根的虚渊之体，而虚渊之体的修法也是从他开始正式确立的。

无涯子近年来记性颇为不好，常常忘记事情，可对于过去的一切仍旧还历历在目。当年他被断为废灵根，此生无望大道，那时还没有什么天地玄黄的划分，师兄师弟都在一处修炼，同期的弟子中，他总是进展最慢的，其他人纷纷筑基，只有他一个在练气八层止步不前，直到师尊将虚空塔送给了他，他在虚空塔待了七十年，自创了无涯心诀，出关时外界才过了十年，同期弟子中天赋最高的单灵根才至金丹中期境，而他竟然一举破境元婴。

乍一看虚空塔似乎是不可多得的神器，实则不然，在落到无涯子手上前，虚空塔一向被视作鸡肋，虽然因为灵力充沛常用作金丹期修士闭关的秘境，但实际上效果并不怎么显著，而且三层的魔物又过于强大，稍有不慎折损其中，轻则修为跌落，重则元神俱灭，实在得不偿失，一度被废弃拿来堆放杂物，也只有步入绝境的无涯子破罐破摔，没想到体质刚好与虚空塔魂相契合，绝处逢生，硬是走出一条生路来。

想起过去，一片混沌的脑海深处映出一缕柔和的光，照亮了混乱的思绪，但这份清醒只存在了片刻便转瞬即逝。

……刚才想到了哪里？

哦哦，三层锁妖塔。

在未结丹前最好不要踏足三层，应当要告诉她。

……要告诉什么来着？

忘记了……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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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