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明，你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桑明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许是一个答案，一个彻底让他死心的答案。

看到桑明的表情，系统冰冷的电子音都急促起来[桑明，你不要冲动！你……]

“我知道。”桑明的声音很平静，他的目光一直放在陆晔身上，未曾移开。

只是系统从他的眼眸深处，看到了深深的哀伤。

突然，人群散开来。

桑明看到陆晔和一个长发的男人并肩走了下来。

他躲在一旁的角落，看着他们渐渐走近，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听到那个长发男人问陆晔：

“听说你在晋升世界谈了个恋爱？不知道是什么人能够入了你的眼？”

那一刻桑明的呼吸都停滞了，他紧紧攥住拳头，心脏猛地跳动起来。

“只是任务罢了。”陆晔回他。

桑明猛地抬起头，却只看了两个越来越远的背影。

所有的侥幸与幻想在这一刻通通烟消云散。

原来，他所有的念念不忘，对于陆晔而言不过一句“只是任务罢了”。

桑明沉默地看着他们走远，然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我们走吧。”

[好。]

——

回到病房后，桑明一直没有说话，他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转头看向窗外，外面是蓝天白云，不听话的窗帘依旧随风鼓动着。

那时，许舒杭刚刚离开，他也是这样看着这样的风景，心里满是绝望。

他仿佛是一个等不到救赎的苦难人，绝望而又孤独地等待命运的最终审判，而现在，审判结果终于下来了。

房间门突然被推开。

倪天奕急冲冲地跑了进来，但当他看到桑明时，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不可置信道：“你成为了任务者？！”

接着他又立马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桑明的表情：“你，你都知道了？”

桑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是指哪方面呢？许舒航吗？”

倪天奕愧疚地抓了抓头发：“对不起，我，我没想到你那时会那么难过……”

桑明笑了，声音很轻：“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没必要道歉。”

听到桑明这么说，倪天奕反而更愧疚了：“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这样你也不会绑定这玩意儿了。”

说着他在原地转悠了几圈，整个人显得非常焦躁：“这下子不太好办了。对了，你完成多少个世界了？”

“一百二十九。”

“什么？！”倪天奕震惊地叫出声，“那你已经完成任务了？”

桑明点头。

倪天奕看着他，陡然想到了什么，他语气艰难：“你是为了他？”

桑明默默看着他，没有说话。

倪天奕顿时变得很颓丧，蔫头耷脑地坐在那。

“对不起。”

桑明轻描淡写：“都过去了。”

看着这样的桑明，倪天奕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如果换成是他经历这种事情，他不一定还能如此平静地坐在这里。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倪天奕走后，桑明就办了出院手续。

等到他回到家，关上门的那一刻，桑明腿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然后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桑明！]系统语气着急。

“咳咳……”他跪坐在地上，一只手捂着嘴巴，殷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指缝慢慢滴落，在地毯上留下大片刺目的红色。

[桑明……你没事吧？]

桑明用手背抹了抹嘴角，将残存的血液擦干净。

“我没事。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沉默了一会，才回他。

[之前你做任务太拼命了，又不肯好好休息，而且在任务世界受过太多伤，这些伤一起叠加在了你的灵魂上。

而且……你后面又受到了强烈的刺激，现在你的灵魂非常虚弱，你需要好好休息。]

这个强烈的刺激指的是什么，一人一系统都心知肚明。

桑明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会有什么后果？”

[你的灵魂已经出现了裂缝，如果不及时修复，会产生越来越多的裂缝，到时候你的灵魂可能会……]

“会逐渐破碎，甚至消失。是吗？”

[有修复灵魂的药剂，但是你没有权限购买。

不过你还有一次许愿的机会。]

桑明往旁边直接一躺，他静静地看着头顶的挂灯，那些细碎的光落在他漆黑明亮的眼睛里，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还能坚持多久？”

[多则半年，少则……少则一个月。]

桑明轻笑，他听出来系统没有说实话，但他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曾经他和许舒杭有过一个约定，就是当他们攒够钱以后，要一起去旅行。没有计划，没有目标，就开着车，漫无目的地闲游，走到哪就是哪。

虽然许舒杭已经不在了，但桑明还是决定要去完成这个约定。

至于他的愿望，还是再等等吧。

[桑明！]

很显然系统读到了他的想法，它不理解桑明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是为了报复……]

桑明打断它：“我不会为了报复任何人拿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那你为什么……]

“系统，”桑明突然道，“从任务世界离开后，你好像就没有再叫过我宿主了，一直喊的都是我的名字。为什么呢？”

[……]

桑明笑了：“你看，我不去追究你的秘密，你也不要过问我那么多，好吗？”

[……]

系统没有说话，但桑明知道它妥协了。

刚刚吐出来的鲜血已经凝固，将地毯染成了暗色。

桑明蜷缩着身子侧躺在地毯上，喃喃道：“系统，我好累啊……”

一百二十九个世界，他靠着对许舒杭的思念生生坚持了下来，他不敢放松不敢休息，一刻不停地做任务，生怕浪费一丁点时间，就为了早点见到那个人。

但是见到了又如何？

让他知道自己所有的坚持都是笑话？那些所谓的爱情与承诺都是谎言？

知道真相时桑明非常冷静，看到陆晔时他依旧十分平静，但现在，他安静地蜷缩在地上，那些迟来的疼痛才慢慢浮现，张牙舞爪地向它展示着自己的獠牙。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在被一寸一寸凌迟，他整个人像是从刀片上滚过，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

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越过鼻子、脸颊，慢慢落在地上。

“系统，我真的好疼啊……”

桑明哽咽着。

[桑明……]

——

“刚刚好像有个人一直在看你？”

“是吗？”陆晔不置可否。

长发男人笑了：“也是，你从来都不在意这些。想必又是哪个喜欢你的小粉丝偷偷看你吧。”

陆晔没有回应。

长发男人也不在意，只是看着陆晔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好奇道：“执行官大人接下来是有什么安排吗？怎么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宁的？”

“不，”陆晔道，“没什么。就是不太想说话。”

长发男人的笑容一僵，很快又笑着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改日再聊。”

陆晔静静地站在三楼的阳台上，神色淡淡。

刚刚走过去的时候他认出了旁边的人是谁，他没有想到桑明会找到这里来。在任务世界他是封锁了记忆的，虽然有一层人设的禁锢，但他也承认许舒杭就是他的一部分。

只是任务完成恢复记忆后，那短短三年的记忆和他过往所有的经历相比不过是浩瀚烟海的一角罢了。

更何况，他心里一直都住着一个人。

他已经找了那个人很多年了。

突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陆晔转过身，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色礼裙的女人站在他面前。

她脸上化了厚厚的妆，却也掩盖不住眼底的血丝和脸上的疲惫。

他皱眉，心里有些不快，刚想开口赶人，没想到女人说出了一句话让他意想不到的话。

“我知道你要找的人的一些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