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场一直演到晚间才换场，两个人没有再继续看，转而逛起了金城的夜市。

金城的夜市也很热闹，花灯绚丽，人声不绝。

月光下看人总会好看温润几分。靳小园本就觉得白婵样貌无暇，此刻更觉得宛如天仙下凡。

她忍不住想，我究竟是修了什么运气，才能遇见白婵，有这一段缘分呢？

白婵倒是没有像她这样想那么多，只关注于街边的事物，想找找有没有什么京城没有的好玩物件。最后发现，没有。

“婵儿。”靳小园声音忽然低了下去，面带笑意，“有人在跟踪我们。”

她刚刚一瞥眼，正好看见了个人影。她从前也做过跟踪人的活儿，顿时悟了。

白婵声音淡定：“你才发现？在剧院的时候就有人在盯着我们了。”

“你怎么知道？脚步声这么轻你也听的见？”靳小园霎时觉得，自己对白婵的武功，似乎有误解。

她一直以为对方是花架子多一点，阿绿才是高手。现在看来，对方也是高手？

白婵瞥她一眼：“周边这么多人，我怎么可能听见脚步声。”

“那你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看见的，你以为当公主，就不需要学习任何自保的技能吗？”

靳小园确实是这样以为的。她讪讪：“公主，自是优秀的。”

“从来没有问过你，你是几时与父母走失的？”

靳小园垂眸，声音平静：“从未见过，也或许见过，可我全无印象。”

“那你……是怎么长大的？”

“十岁之前跟着奶奶，她捡了我，后来她去世了。”去世之后，就是她一个人了。

白婵闻声，下意识道：“你奶奶一定对你很好吧。”

“一般，但好歹是给了我一口饭吃，也没有让我受什么伤害。”靳小园想起以前。

那个老婆婆脾气不好，如果她完不成对方交代的任务，就要挨打挨骂，有时候还不给饭吃。

小时候怨恨对方，现在却释然了。

对方和她并无血亲关系，没有理由对她好。没把她卖了，有条件的情况下让她吃饱穿暖，已经算是不错。

毕竟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做不了重活。

她没有说出来，白婵也已经意识到了那个奶奶对她并非自己所想的一般好。

白婵攥紧她的手：“以后你有我，再不会让你吃一分苦。”

“只有你还在我身边，就不觉得吃苦。”

白婵脸颊微热，却傲娇道：“这话讲的，仿佛如今你过的是苦日子一般。”

如今自然不是苦日子。虽有时会担惊受怕，可大部分时间感受到的是衣锦荣华，与心上人在一边的喜悦。

不过靳小园不会这样说的。她道：“还好吧，如果公主能在背书这方面稍稍宽限一些，就更好了。”

“想得美，不仅不会宽限，从此以后还要更对你严格要求。”

靳小园叫苦：“不用吧，我觉得我如今已经挺有学识了，背那么多文章也无益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说归说，闹归闹，文章该背还得背。

因为还要背书，所以两个人逛了一会儿，吃饱喝足了，就打算回家。

刚转头，就有一个小孩扑到了白婵腿上。

白婵把小孩扶稳了，看了看四周，没看见大人往这边来，便柔声问道：“你和谁一起出来的？”

“我爹。”小孩看起来七八岁大，也不怕人，抬着头眨巴着眼睛看人，十分可爱，“你是仙女吗？”

白婵笑起来：“不是。”

“可是你穿的好像仙女，衣服好漂亮。”

“……”原来不是夸她人漂亮吗？

靳小园仿佛看出白婵在想什么，拉着那小孩的手道：“你爹在哪里？”

“不知道。”小孩垂眼，“我找不到爹爹了。”

“刚刚你们走过哪里？”白婵问。

小孩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子。

两个人对视一眼，靳小园说：“我带你过去等，好不好？”

“能等到吗？”

“应该可以，等不到我就送你回家，记得路吗？”

小孩摇头。

“好吧。”

两个人把小孩带到了那个卖玩具的小摊边，见小孩一直瞅玩具，白婵便给他买了一个。

两个人等了好一会儿，小孩的父亲才来。是个中年汉子，长相粗糙，衣着简陋。看见玩具，汉子一时无措起来：“小瓜，你怎么能要别人的东西，快还回去了。”

“小瓜？”白婵惊讶，“这个名字还挺可爱的。”

汉子只顾着夺玩具：“快还给人家，咱们家里有。”

“不用还。”靳小园摆手，“这是送给小瓜的，刚刚有人抢我夫人的钱袋，是小瓜发现的，这是谢礼。”

如此说，那汉子才松了一口气：“那……谢谢二位了，你们不是这里的人吧？从来没见过。”

“我们是新搬来的。”

“怪不得，小瓜，跟人道谢。”

“谢谢。”小瓜抱着玩具，乖巧道。

看见可爱的孩子，心里总会柔软几分。白婵柔声道：“不用谢，不过你下次要看好孩子。”

“您教训的是，天这么晚了，我们要回家了，二位再见。”

“再见。”两人微微点头。

那汉子转身，正要走，靳小园看了白婵一眼，忽然伸腿一拦同时拧住了那人的手腕：“钱袋还回来。”

汉子挣脱了一下，才要挣脱开，很快又被另一双手掣肘住。

“我的钱袋呢。”靳小园一说，白婵便反应过来了。

小瓜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眨巴着眼睛：“哥哥姐姐，我爹爹怎么了？”

白婵心里又是一软，同时又有些痛心。有这样一位父亲，真是小瓜的不幸。

靳小园心里明镜儿似的，冷冷道：“你也别装了，他根本就不是你爹，一起跟我们走。”

“你们说走就走？”那汉子忽然变脸，奋力挣扎，同时催促着小瓜快跑。

男子的力气毕竟大些，如果有一个去管小瓜，这人便要走。

白婵看向靳小园，靳小园道：“抓这个男人！”

这想法和白婵不谋而合。不知道这两个人的真正关系，可小瓜再怎么坑，也是个几岁的孩子，多半是受人蒙骗。抓到主使，才是正经。

周围一群人看热闹，指指点点，却没一个敢上手帮忙。

作为父母官，靳小园有点心凉。又想，如果是从前的自己，也不一定会管。人心，总是淡漠的。

那汉子被捆了手，一路押回县衙。

到了衙门，守卫见有人被绑手，立时迎上去：“大人，公主。”

“这人是个惯偷，先押进监牢，明日审讯。”

那汉子这才明白两人的身份，一时慌了：“你们是……新来的知府大人？”

“对啊，后悔了？后悔也没用。”靳小园挑了挑眉，“遇到我们就自认倒霉吧。”

汉子还想说什么，守卫已经把人一推：“走！”

转道回府，白婵有些感慨：“人心不古，我们好心帮忙，没想到却是陷阱。不过，你是怎么注意到的？”

“我以前和我奶奶这样骗过人，不过只有几次，因为她老了，手速不快，我小时候又有点呆，被抓了。”

白婵抿唇，想到小瓜的样子，很是心疼小园：“那，你受惩罚了吗？”

“没有，那时候的县令还不错，他念在我们是老人小孩的份上，只罚了我们还钱，然后关了我奶奶半个月。”

白婵更加心疼了：“那半个月你一定过的很难。”

“没有。”说起这个，靳小园声音轻松了一些，“那半个月我住在县衙，基本上不用干活，吃的也好，是我遇见你之前，生活的最好的一段日子。”

“你别再说了，越说我越是觉得难过。”

靳小园笑笑：“都已经过去了，如果不是刚好有这件事，我都要不记得从前了。”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小瓜？”

靳小园垂眸：“不知道，且看这件事到底如何吧，小瓜和那个人的关系，还不确定。”

“小园。”

“嗯？”靳小园回头。

白婵抚摸着她的脸，吻了上去。她心里有一种冲动，想要和小园更近一步，有更深的交流。

但……对方还瞒着她。

“小园。”白婵视线有些躲闪，耳垂红透，“你真的是太监吗？”

“当然不是。”靳小园努力思考如何说才能显得自己不是有意欺骗对方，以求得宽恕，“但我……”

她还没有说完，白婵已经道：“那今晚……我们还是一起睡吧。”

白婵握住她的手腕：“我还挺想知道，洞房是什么感觉……”

靳小园心头热血，想到自己是个姑娘，又被一盆凉水强行泼熄。

“嗯……公主，记得我曾问过你，有没有可能喜欢上女子。”

“没有可能。”白婵故意道，“如今我已经有了你，怎么可能看好会喜欢上女子？”

“若我是呢？”

白婵做出惊诧模样，似乎收到痛击一般往后退了两小步，失声：“你是姑娘家？”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靳小园咬牙点头：“对，我是姑娘家。”

“多大了？”

“十九……”

“这么小，也难为你假扮男子这么久。”

对方脸上看不出情绪，靳小园忐忑道：“我习惯了，也、也还好。”

“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白婵拉了把椅子坐下，眼皮一掀。

靳小园觉得好似有什么不对。但这档口，对方没有哭泣不接受已经是个好结局了。

靳小园低声道：“我也没有故意瞒着你，是你自己猜测我是太监的。”

“所以怪我喽？”

靳小园低声下气：“怎么可能！这件事肯定怪我，我一直想告诉你的，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两天又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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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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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