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38

少顷,芊罗来到了戚王府。王府大门紧闭,完全不像前几日那样广迎来客。

她敲了敲门,有小厮探出头:“芊…芊芊姑娘?”

王府极为平静,甚至生出诡异之感,芊罗朝里一望:“出什么事了?”

小厮把门推开来:“姑娘还是进来说话吧。”

芊罗被带到了大堂,冯管家这时急匆匆地走进来看到是她后先是客气道:“姑娘原来没离开襄都!只是不知道姑娘今日来所为何事?王妃现在并不在府中。”

芊罗诧异,青蘅不在,那么吃下那药的到底是谁?她现在又去哪儿了呢?

她没时间思考青蘅的去向了,她托人找她一定身不由己,她得照她的意思赶紧救人。

“冯管家,不瞒您说,我是奉了王妃的旨意来的,她前几日叫人在我们至仁堂买几包药材,那日药材不够没能及时送来,今早药材到了我就把它们送来了。冯管家,您要不要打开看看?”

她将包袱里的药材悉数倒在桌上,冯管家看看后略有深思地说道:“至仁堂…那史先生应该也在京中吧。不知史先生今日是否有空?王爷突染风寒宫中传召的太医还未到,姑娘能不能先请史先生过来瞧一瞧?”

芊罗忐忑,该不会是那傻子中招了吧。这事可不能让史轲知道,否则指不定生出什么乱子来。

她呵呵一笑后毛遂自荐道:“史先生今天忙的很,芊芊先前跟先生学了一些皮毛,管家要是信任芊芊能否让芊芊替王爷号上一脉?”

冯管家当机立断:“那好!姑娘先随老朽过来。”

芊罗跟冯管家进房的时候那傻王爷烧的神志不清的,姣棠和岱蕊在一旁伺候着,她扫了屋子一周后却独独没见到竹韵,这种时候她不是应该更服侍在侧吗?

联想到青蘅她就知道出事了,她得先从他们口里套出话。

“嗯……姣棠姑娘,你能否重新端盆清水进来?”

姣棠出去后芊罗又顺利支走了冯管家,这时屋子里只剩下年纪尚小的岱蕊和戚王。

戚王这情形根本不是吃了假死药,芊罗从一进门就知道了。王府这样诡异,她现在只能从岱蕊入手。

她搭上戚王的手腕,有意无意地问道:“王爷怎么会突然病的这么严重的?这时候,竹韵姑娘不应该贴身服侍吗?”

“哦,还不是昨天太子来……”岱蕊迅速止住口,“不知道,奴婢也不知道。”

听闻太子,芊罗手指微颤,随之撇嘴轻笑:“太子啊,我可从没见过太子,听说太子风度翩翩卓尔不凡,此生要是能见上一回那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啊。”

岱蕊立马反应:“谁说太子是那样的!他一向傲慢从来不把我们王爷放在眼里!昨日太子府中的荆姑娘来找王妃,聊着聊着突然人就昏倒了!我们一时紧张就连王妃都没顾上,结果他得知消息后立马派人包围了整个戚王府,说咱们王府想谋害荆姑娘!王爷…王爷不知情只笑嘻嘻地叫他不要生气,结果他一伸手就把王爷推到了荷花池里。我们有错在先,管家不想把事情闹大才没有及时请太医,直到今早王爷病重了他才报到宫里。”

芊罗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忙着追问:“那你们王妃哪儿啦?冯管家说她不在府里。”

岱蕊也打开了话匣子,肆无忌惮地说道:“昨日被皇后娘娘召进宫了,一夜都没消息,竹韵姐姐现在正到处打听呢。”

“什么!”芊罗有些激动,即刻就觉得自己失态了,收回手说:“寒气尚在王爷体内,待会我开个驱寒的方子,正好我带了些药材过来,你照上面煎药就成。”

幸好她真的跟史轲学了点皮毛,简单点小病小痛还是有办法的。

岱蕊点头后出去拿了纸墨供芊罗写方子。一切完毕后,芊罗从府里出来,到了东街弄堂的时候猝然被人截住了,那人打晕她后把她带到了一间名叫“醒尘”的茶楼里。茶楼对面,是襄都城最大的青楼,流玉坊。

她醒来时正对面的青年公子正饶有地趣味地拨弄着手上的扇坠儿,他略带邪意的笑容一点一点覆上脸颊,一飞掷,那面摹着坚贞松柏的十二骨扇面倾刻舒展在她的面前。

“主…主子!”

男子速合玉扇,用最底端的扇骨敲了敲手边的瓷杯,瓷杯发出清脆的响声,杯子里的茶水也大珠小珠般溅了出来,干净光滑的桌面顿时变得潮湿污秽。

“还知道我是你主子?你说,你犯了我的忌讳,我该不该留你这条命呢?”

整间二楼空空如也只有他们两人,芊罗吓得“扑通”跪倒在地,猛烈的落地声将地板震得嗡嗡闷响,青年男子更是满脸阴郁。

“不…不是这样的……”芊罗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芊罗是想等她不省人事后将她送去给主子的,只是,只是她没中招。”

“事到如今,你还敢骗我!”男子一声暴呵将芊罗拎起然后狠意地掐上她的脖子,“你真的用的是假死药吗?你居然敢背着我给她下三湘冢,我看你真的不想要这条命了!”

芊罗一边求饶一边心虚地不敢解释,是的,她根本给青蘅的不是什么假死药,而是剧毒三湘冢。三湘冢是来自魏齐交界的湘水一带,传说魏齐曾交战于湘水之南,双方前后共覆没二十万大军,战死的士兵在这带落地为冢,后人取之“湘冢”。之后冢上零零散散开出无数蓝瓣黄蕊之花,此花罕见无人知晓,十分诡异。人们大多传言这是士兵的鬼魂幻化而成的,因此这一片更加人迹罕至。时年湘江水患,灾民逃生误食它,死状极其惨烈。有居心不良一者以它为引制成毒药,中毒之人浑身布满无数鱼鳞般密密麻麻的伤口,极其惨烈。每逢初三,伤口会加深一层,待三个月后,人就会在极度痛苦中死亡。因此,世人便给这种毒冠上一个名号—毒中之王。

芊罗姣好的面容看起来十分狰狞,她咬牙切齿道:“是啊,我恨她,恨不得她早点死!咳…咳……是不是后悔留下我了?要是后悔,现在就可以取我的命!”

她闭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男子却倏地松开她,她被甩到了椅子底下。

“屡次违抗我的命令,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不过我还是要留着你这条贱命,在酝秋碧没找到之前你休想脱离我的控制!”

男子大力蹬向桌脚,“咕咚”桌子朝旁边撞去,他恶狠狠地盯着芊罗:“至于你今日动了不该动的人,事毕之后一起跟你清算!记住,你的命在我手上,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最好有个分寸!”

“太子,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因为怕死才帮你做事的?要是那样的话……那么我宁愿下地狱。”

长久以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精心规划好的一盘棋。从邬城接近青蘅开始到中毒、重逢,她都在小心翼翼地经营这盘棋局,而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太子勋,他们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他放她走的条件不仅是让她接近青蘅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更是让她偷走世上那瓶仅有的酝秋碧。酝秋碧是当年灵妃死后高人用她的血液酿制而成的灵液,此灵液凝结了灵妃身上所有的香气,得此灵液者亦能引来奇虫转动星盘。太子勋的野心是夺取玉罗刹统一天下,因此,他一直在致力于寻找酝秋碧和命犯天煞能够解封它的人。

得知云国公主青蘅是此孤星之命后,他开始实行起了他的计划。先以和亲之名将她引到襄国来,半路埋伏杀手伺机劫人,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那天埋伏的杀手中混进了另一帮人,那帮人劫走了他。当他打听出是何人之时,恰好云国投降,一众王室中人被押到襄国待命,他在人群中看到年少时见过的芊罗,心中一下子有了主意。

“本太子可以保你一命,但你需要为本太子做一些事。”

那时芊罗见到他还是十分欣喜的。自己曾经爱慕的人第一个就挑选了她,就算他要她的性命她都无所畏惧。所以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况且她内心极其怨恨青蘅,要不是因为青蘅突然失踪云国也不会招来灭顶之灾。于是,她在太子勋的计划下顺利见到了青蘅,然后跟她一起回到了松平寨。太子说,松平寨里也藏匿着那瓶酝秋碧,所以她蓄谋已久准备偷窃,只是寨子里人来人往一直没有机会动手。

“知道我那时为什么不替你解毒吗?”这时,盛怒边缘的太子勋终于平静了,“因为我就是要看看你到底忠不忠心?要是你忘记了我下达的任务,那么你死了,也是活该!”

身上中的毒果真是他下的?芊罗的心顿时凉了下来。为了争取时间,居然将她也推了进去。只是太子好像向来都不幸运,她忍着病痛的身体找了好多天依旧没能找到酝秋碧,反而是青蘅替她找到了解药,从那一刻开始她微微有所动摇。太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根本不会放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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