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死在了来京途中,死因不定,随行人说是营帐生了火,送来京城的便有一具焦尸。
那年的春节由于皇子丧事,太后大恸而没有大办。
沈锋从腊八开始就在床上躺着,躺到除夕,一起身还喘,自然也懒得弄宴席什么的花头。
除夕那天,沈锋病怏怏地歪在引枕上,江双双仗着沈锋动不了身,坦荡荡地歪在沈锋身上,抱着果盘给沈锋嗑瓜子。
磕一个瓜子仁,便往沈锋唇边放一个仁。
沈锋先是宁死不屈,紧紧抿着嘴,仰着头,下巴被江双双摆满了瓜子仁都纹丝不动。
江双双莫名被激起胜负欲,开始在沈锋脸上用瓜子仁堆小塔。
后来,她怕输,怕自己犟不过沈锋,偷偷用脚趾去搔沈锋的脚掌,想让沈锋张嘴笑。
除夕那夜爆竹烟花喧嚣,连人都躁动了几分,他俩挤挤挨挨,不知谁碰了谁的脚,谁又碰到了谁的手,只知道最后,沈锋下意识抱住了江双双。
江双双哈哈笑着反抱回去,像只树熊一般紧紧挂在沈锋的身上,亲着沈锋的脖子,高兴地说:“陛下,您是喜欢臣妾的。”
沈锋全身肌肉都紧紧绷着,嘴巴死死抿住不语,那枚红痣快和四周发红的皮肤融为一体。
过了一会,他咬着牙说:“我不喜欢你。”
江双双想到沈锋被马踢过,于是诚恳解释“那是因为你现在脑子有病,治好了就知道喜欢了。”
沈锋“......”
他莫名挨骂,简直气成河豚。
她则安慰般的吻他。
江双双的吻轻轻的,软软的,从脖子慢慢移动到下巴,沈锋闭住眼,脑子乱成一片,他想躲开,又忌惮挂在他身上的江双双摔下去。
江双双玩闹式地咬了一下沈锋的下唇,小声说“我好喜欢你啊,沈锋。”
沈锋的理智轰然崩塌,他紧紧抱住江双双,慢慢伏下身去......
那时正是子时,窗外的爆竹烟花亦轰然绽放,漫天彩色的花火一下照亮了屋子。
江双双搂着沈锋的脖子,摸着那三枚痣,心想,那窗外的爆竹权当道喜声,窗上的红色窗花便是他们的喜字,床上的瓜子仁权当充作婚床的吉祥干果。
而眼前的人,便是她的新郎。
真好啊,今夜是她的洞房花烛夜。
————
江双双想着往事,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等醒来时,沈锋已经走了。
她是被闷醒的,醒来才发现整个身子被卷在被子里,裹成一条蚕蛹,那始作俑者的手法娴熟,情绪愤懑,一条不足以泄愤,还加了一条被子。
江双双被气笑,不用猜都知道手法这么狗的人除了沈锋还能有谁。
只是他又是生哪门子气?
难道是因为昨夜自己的态度过于冷淡?
江双双木着脸想,呵,这厮要有些志气,最好一气气到底,以后都干脆别登她凤栖宫的门!
“娘娘,该喝药了。”
“好,快快呈上来。”江双双这五年里头一次喝避子汤喝得如此积极。
她还记得她头一次看到端着药来的宫女时,心里有多难过,而如今,她心里简直要痛痛快快地大笑三声,感谢沈锋的英明壮举,让她就算现在逃出宫去,也能逃得毫无牵挂。
“姐姐,你这喝的是什么药?”江蓉碧走进殿中,恰巧看到,好奇询问。
江双双微微一愣,又不由燃起一股激动与刺激感。
难不成,难不成这就是话本子里写的姐妹离心的戏码!
姐姐喝避子汤被妹妹看到。
妹妹意识到姐姐与姐夫感情有嫌隙,趁机插足。
经过这样再那样的勾心斗角,姐姐沦为恶人,成为下堂妻,而妹妹斩获姐夫的心,从此恩爱十分,三年抱俩!
江双双好不容易抑制住上升的嘴角,装着神色暗淡,吞吞吐吐道“妹妹有所不知,这本来是不足让外人道也,姐姐本不愿诉于旁人,但......”
江蓉碧善解人意道“姐姐不想说就不说了吧。”
啊?
江双双顿时梗住,内心双手抱头狂喊:
姐妹,你不是嫉妒吗!你不是心比天高吗!你不是想进宫吗!
你这干嘛啊,这个时候就应该追问下去啊!
又见江蓉碧扑哧一笑,神神秘秘地探过身去,小声说:“其实姐姐不说我也知道......”
江双双顿时重燃希望,对江蓉碧的才智顿生钦佩。
只见江蓉碧眨着眼睛,满脸兴奋道“姐姐是在吃修仙的道家仙药,是不是?”
江双双一口避子汤喷出,满脸惊恐地看向江蓉碧。
不,不会吧。
都五年了。
难道,莫非,或许......
江蓉碧还相信她是被养在道观的姐姐?!
而江蓉碧下一句话把她的猜想坐实了。
“姐姐莫要惊慌,你修仙的事旁人都不知道,是我自个发现的。昨日我从你殿中出来,在四周走了走才发现了一些关窍,那后院草木参差不齐,假山都少了一半,合该是姐姐你练气时真气不小心四溢,才推平了半个院子的花草,连地皮都露了出来,实在是佩服佩服!”
江双双摇摇手,微弱地想要解释。
江蓉碧又是一笑,“姐姐莫要骗我了,若不是无心而为,正常的哪家皇室贵胄会把自个院子刻意作成那样,岂不是发了疯不成?”
被迫“发疯”的江双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江双双好不容易打发走江蓉碧,头痛地揉着太阳穴,感到命运的捉弄,那沈玉不是沈锋的白月光,江蓉碧也没有个一代妖后的样。
她不想离宫时总觉得处处威胁,如今想离宫了,怎么身边总是这些拉跨的帮手。
揉到一半,她突然顿住,手腕上赫然带着串名贵的缨络宝石串子,而非那串红线核桃。
江双双心头一惊,往床头翻找了一番,又不死心地把妆奁里所有的首饰都倒出来,慌乱之中,她尚没有发觉妆奁里的首饰又多了许多,只不死心地翻找了两遍,仍然无果。
江双双凝重地跪坐在地上,她其实早就该想到的。
拿走核桃串的人是沈锋,原因不明。
可是......他到底有没有看到核桃串上刻着的小字“成双”,以及那一个更小的署名“斐”。
若是......若是他看到了,那又会做什么呢?
江双双用力摁住自己的脑袋,逼迫自己别去想那些可怕的结果,她心里祈求上苍一万遍。
那是张小斐送给她的唯一的东西。
千万,千万不要被扔掉。
————
沈锋虽然被江双双昨夜的冷淡气到了,但仍记得江双双那比野狗舔过还干净的首饰盒子,一大早起来,就让掌库太监拿来新进贡的首饰,不仅填满了江双双的妆奁,还把她手上那串丑到伤眼的核桃串换了。
昨夜他想要去碰核桃串,江双双竟然还躲开了。
沈锋气哼哼地一边套璎珞串,一边想:这回叫你躲,呵,也不知丞相府怎得虐待你了,如此见不得世面,堂堂一个皇后连串破核桃都能当宝贝,说出去都叫人笑话。
他要去上早朝,没来得及就把核桃串随手塞袖带里。
朝堂上一如既往为政见不一而吵,这个骂那个酸腐,那个骂这个白痴,不知被谁挑起话头,开始骂对方夫妻不和,宠妾灭妻,是个小人。
那被骂的朝臣刚据理力争说七年之痒,妻不如妾,回头就看到当朝天子的脸黑若阎王,宛若看他**夜归的老娘。
沈锋总觉得江双双和那朝臣的声音凝成一股劲,时不时扎他的心。
七年之痒......
夫妻倦怠......
他莫名地心烦意乱,索性便衣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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