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灰心云游

门刚一打开,赵珩急不可耐地钻了进来,全然没了往日的气定神闲,“温若在哪?”

齐观澜拽住他的胳膊,“她中毒昏迷了,还没醒,你不要吵到她。”

“昏迷?”赵珩嗓子被堵住,停顿片刻才发现异常,“你怎么还在这里,她几时能醒?”

“很难说,你找她做什么?”

赵珩咬牙看向他,他才知道,温若说的支持,原来是曹曦去鸿鹄书院,曹金海想必是来找温若劝说的,被他给赶走了。

猝不及防的拳头突然贴到脸上,齐观澜没有防备迎面接了一拳,直接倒在地上,他面色由青转红,捂着嘴角骂道:“赵珩,你疯了。”

“你等着。”赵珩放下一句话走了。

“莫名其妙!”

刺眼的阳光透过纸窗,午时已过,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见屋内没有动静,齐观澜又去了旁边的屋子。

温若睁大了眼睛,声音一响她就醒了,只不过全身没力气,睁眼躺了片刻,隔壁齐观澜催促声,刈先生的着恼声一下子灌入耳中。

温若上扬的唇角被压了下去,石榴娘不在,张书生画里的傅敬江样貌浓眉大眼,媒婆喜欢把三分的说成七分,可石榴娘和娟姨不会骗自己人,她这几日越发虚弱,全因蛟黛红被人动了手脚。

张亭甲,这次又会是什么理由?

温若深吸一口气,慢慢地下了床,一声不吭地洗了把脸换好衣服,坐在桌前,喝着早已凉透的茶。

“温若醒了吗?我有事找她。”赵珩又来了,看来是因为曹曦,温若出了门,便见齐观澜嘴角破了一块,“少爷这是被谁打了?”

温若蓦然叹了口气,“赵公子,曹姐姐的事我劝不了。”

齐观澜本来还在不爽,温若这么一说,他瞬间明白过来,目光亮的出奇,“赵珩,曹曦的事,你急什么?”

赵珩脸色变了又变,始终没说话。

温若见状又下了一剂猛药,“她也邀我去鸿鹄书院,我这走不开,便没答应。”

“什么?”齐观澜掰过她肩膀,刚要和她说道说道,看她一脸惋惜,忽然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跟曹曦这么好了,她连去书院都先告诉你。”

连齐观澜也比自己知道的早。

“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曹曦还帮她娘写过诉状,告的人是你。”赵珩下颌紧绷,后槽牙快要咬碎了。

齐观澜瞪了赵珩一眼,“不用你狗拿耗子。”

“别吵,我头疼。”

齐观澜抿紧双唇,眼神缠向她。

“偶然遇到,帮了个小忙就认识了,”温若拿开他的手,随意回道:“少爷,小顺哥找到我娘了吗?”

“我这不是就要带你去,你去披个大氅。”

温若点头回了屋,赵珩眼睛微微眯起,朝齐观澜勾了勾手,微微一笑,“你想不想知道她俩怎么背着你好上的?”

“又打的什么坏心思。”齐观澜一动不动望着门口,脸上没有一丝好奇,赵珩玩味一笑,双手一背转过身去,“罢了,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齐观澜眼尾上挑,斜眼看向他,见他要走,他稍微挪了一下脚步,“听一听也无妨。”显然还是被他激到了。

等他屈尊降贵地侧过耳朵,赵珩忽地撑开折扇,“这得看你拿什么交换了。”

齐观澜登时怒了,刚要动手,温若出来了,赵珩收敛笑容,看向温若,“你身体刚好,门口有我的马车,我顺路送你们过去如何?”

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口,齐观澜走在前头,他第一次进大理寺的监狱,还是为他娘洗清冤屈,与云青姨一起接娘亲出来。

大理寺的监狱用的都是千锤百炼的钢铁,整日不见天光,进来便觉阴风阵阵,入了冬更是湿冷,她娘待了几天脸色都暗淡了,温若娘亲在这里,还有腿疾,怕是更不好受。

“不是找温姑娘的娘,怎么会关这里?”赵珩跟在两人身后,撵也撵不走,温若摇了摇头,齐观澜讪讪道:“小顺子说是这里。”

牢狱开了门,温若搂紧衣服,率先踏出一步,远远地便看见石榴娘坐在草床上,隔壁关着的是张亭甲,牢里再无其他犯人。

她娘靠在墙壁上,双目无神,穿的还是自己的衣服,隔壁张亭甲,发簪衣物全卸,一身白色的囚衣,头发凌乱,刚听见动静时他便注意到了,看清来人陡然激动起来,“温若。”

“你没死?”

石榴娘瞬间望了过来,目光一接触,眼泪便流了下来,温若攥紧手指,沉默了半天,才喃喃说道:“娘,我说过的,你选了他便是舍弃了我,你忘了?”

石榴娘嗫嚅着双唇,说不出一个不字,无力地垂下脑袋,温若失望至极,张亭甲的叫嚣是看也不看,直接来到荣静公主身旁,行了一礼,“多谢公主殿下出手相助。”

荣静拍了拍椅子,关心道:“怎么毒刚解就过来?”

温若坐了下来,齐观澜急了,大步来到两人身边,坐在另一侧,“这到底怎么回事?”

张亭甲被这一幕刺痛了眼睛,“你早发现了?你阴我?”

温若笑了,“两次了,看来张公子是真的没把人命当回事,第一次是为钱财,这次又是什么?”

张亭甲梗着脖子道:“你少装,这是你娘欠我的。”

温若哦了一声,“洪石榴不过是我义母,她欠你,我替她还了一回,不会有第二次,公主殿下?”

荣静颔首,将文书送至她手上,“人证物证确凿,你签了,以谋杀论罪,革除功名,来年秋后斩首,你觉得如何?”

“可以尽早吗?”

温若拿过笔,随手签下名字,这两个字,她已经练的炉火纯青,神情淡漠道:“能不能三日后,我剩下时间不多,无牵无挂刚好上路。”

齐观澜吃惊地张大嘴,温若被他的样子逗笑,冲淡了身上的冷漠,“忘了和少爷说,我拜了刈先生为师,要跟他云游四海。”

洪石榴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不一会便大声痛哭起来。

“你才刚解毒。”齐观澜皱起眉头,看向洪石榴,意思很明显,“腿不治了吗?”

他不信,温若九死一生,费了好大劲不就是为了给她娘治腿。

温若垂下眼睫,轻声说道:“随意,这得问刈先生。”

张亭甲如遭雷劈,吓得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愣了好一会,刚刚的硬气一下子消失。

齐观澜急的快要挠桌子,“娘,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一下子恩断义绝了?荣静公主摇头,“我只是收到温若的信,帮她盯着点两人。”

护卫来报,说石榴娘到了客栈,一开口便是质问书生为何笑,温若突然七窍流血,是不是书生做的?

书生当即还承认了。

石榴娘要拉着他去报官,被书生推倒在地,这还不够,书生气急败坏地踩着她的膝盖,说她看不起自己,说温若居然想嫁给别人,说了没几句便动了手。

起初石榴娘还知道遮挡一下,书生说道最后,只提了一句岳小姐,说她欠岳小姐的,石榴娘回了句“你知道了”,之后她便打不还手了。

“本宫命人抓了书生,要送她娘回家,她不肯,一路都在说要一命换一命。”

带回牢狱,便是这副模样了,问什么也不说,也不能动刑,张亭甲仗着有温若娘亲,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

荣静望向张亭甲,眼里露出一丝杀气,居然还妄想利用温若娘亲,逃脱死罪。若真让他得逞,以后难免利用温若的死,让石榴娘挟恩求报,让本宫帮他铺路,也未尝不会发生。

齐观澜拿起砚台砸了过去,“歹毒。”

张亭甲看着一地的墨水,自知死到临头,忽然哈哈大笑,大言不惭道:“还不是有你,怪就怪她知道的太多,怪我知道的太晚。”

他偶然听到石榴娘和呆子谈心,才得知玉佩的来历以及她们母女二人对他好的原因。

还真以为这老婆子对岳小姐心中愧疚有多深,结果还不是嘴上说说,一点炭火和几件棉衣便把她儿子打发了。

一个养女倒嫁的风风光光。

“我看你不过攀上高枝,想甩掉这个废人罢了。”

“你明知道我是假的却瞒着你娘,明知道我下毒还要将计就计,说什么二选一,你不过是略施小计,让自己心安理得地离开罢了。”

石榴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恍恍惚惚地抬起头,“你是假的?”

“玉佩从何而来?”

她崩溃地站在铁栏另一侧,要不是有东西挡着,怕是要冲出去拼命,“哪来的?”

石榴娘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张亭甲提了温若两次离开,她甚至不敢转过脸质问一声。

张书生冷哼一声,“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不如你同我一道,人头落地前我会满足你的好奇心。”

温若扫了一圈,怀璧其罪的意思她懂了,她慢慢走到他面前,“原来你是假的。”

所以她娘是凭借玉佩认出来的,可岳小姐说不定早把玉佩卖了。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转卖了多少手,凭个玉佩就认定是岳小姐后人,这也太离谱了。

“所以你是想抱大腿,想娶我?”温若唇角不由扬起,用轻蔑地眼神打量了他一下,语气轻描淡写,“可真是个废物。”

张亭甲僵在地上,凝视着她的眼睛,里面全是嘲讽,笑他卑劣,笑他妄想,“他真没告诉你?”

齐观澜想笑又忍住了,“原来是被人骗了,书生骗书生,属实精彩。”

“我猜猜,他能唬住你刺激到你,应该不只是假的这一个原因,玉佩一向是定情信物,”温若抵住下巴,一字一句揣度道:“你老家有妻子了?”

张亭甲:”你倒是聪明。”

“所以他知道你有家室,不忍你挟恩求报毁了我的一生,就谎称告诉我玉佩的事情,想让你断了心思,你却丧心病狂想毒死我?”

温若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咂舌道:“不过一想到之前,好像也就不足为奇。”

赵珩来到她身边,“你哪里找的好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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