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
他上当了!
傅敬江抹掉嘴角的血丝,箭刃穿过的地方正在隐隐作痛,四周包围圈密不透风。
顾羽神色严厉,“抓回去!”
他忽而大笑,“齐观澜与我陪葬,不亏!”
齐观澜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两人扶他坐在榻上。
精美的衣服被剪的破破烂烂,不一会,上半身**,贯穿的伤口还有血液不断渗出,触目惊心。
麻药洒在伤口,他依旧昏迷不醒。
咔嚓一下,半截箭矢掉在地上。
“我要拔了!”
热血洒在手上,温若却一动未动,怔怔地盯着齐观澜身上的咬痕,神色复杂。
往日吊儿郎当娇生惯养的样子竟然历历在目,鲜艳又刺眼。
“他几时会醒?”赵珩问道,“公主怕是得到信,正在赶来的路上。”
“一个时辰后会醒。”
“谋杀皇亲国戚是大罪!”
温若从恍惚中抽离,死死咬住下唇,用白布把他的身体裹了一层有一层,布条绕过肩膀,将那碍眼的痕迹遮的一干二净。
看她肆无忌惮地手法,赵珩不由看向刈先生,你教的?
刈先生摇头。
赵珩咳嗽一声,“温若,你听到了?”
“人抓住了,他命保住了,此后与我无关,你们照顾他吧。”
温若放下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少爷怎么样了?”小顺哥守在门外,急的要死。
公主快要过来了。
“活着。”
“果然是神医。”
温若望向屋内,蹙起眉头,忧心道:“会留疤!”
“没事,我家公子腰后还有。公主失手抽的,掉了块肉,跟片柳叶似的,往后公主就再没动过真格的。”
温若淡淡一笑,“那还挺别致。”
“哑巴在不在?”
老鸨暗奇,怎么又一个喜欢哑巴的!
“在!”
哑巴温顺乖巧地坐在她身旁,却不是那个人!
温若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温若,公子喊你!”
温若放下酒杯,双眼朦胧地看向门口,她摇了摇头,“我醉了!”
小顺哥脸越来越大,快有月亮那么宽,温若低声笑了起来,她捂住嘴巴,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公子喊你!”
“我要休息,今日不跑腿!”
“公子伤势加重了!口口声声说要见你最后一面!”
什么?
温若噌的一声站起身来,沉重的圆凳划过大理石地砖,刺耳的抓挠声戳破了她的担心,却也叫醒了她的理智,她再次坐下,“我还是不去了。”
她话音刚落,胳膊便是一痛,温若捂着胳膊,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很痛的,刈先生在,公主在,赵珩在,我还有事。”
“你有没有良心,你的事就是喝花酒吗?”
“对啊!”
温若靠在哑巴身上,俗气的脂粉气钻入鼻底,她皱起眉头。
老鸨说他不施粉黛,看来是不受重视罢了,这是突然扑了多少粉,她都要忍不住打喷嚏了。
小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眉头一横,立刻将哑巴扒拉到一旁,非要扭着她去见齐观澜。
她被拽上马车,冷风从缝隙之中钻入车厢,小顺哥是不是在报复她?
温若抱紧自己,她现在不太想见到齐观澜,可她的身体不太听话。
不过一炷香,她默默无言地看向厅中,牌匾写着清静无为,这好像是他的庄子?
倒真是清静。
“公主不在?”明知道她身上有药,还敢把她拉到这里。
“公主见了少爷,便和顾将军去了大理寺。”
她再次见到齐观澜,柔软的锦被盖在身上,眉头紧锁,睡的不太安稳。屋内暖炉正在烧着,驱散了她身体的寒气,燥热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他没醒?”
“醒了,换了衣服,喝了药又睡下了。”
“不是说加重?骗我的!”
小顺哥摸了摸鼻尖,慢慢地退至门外,少爷让他这么说,谁敢不从。
“说实话,少爷说你会易容,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真高明,我都有些不习惯,你还是先把妆卸了吧。”
她才不卸,温若转身就走。
“去哪里?”
齐观澜虚弱急切的声音响起,温若眼眶蒙上一层水雾,她轻轻吸了下鼻子,被自己的反应惊到,有些不可思议。
“我若不找,你是不是今晚就不会来?”
温若背过身,缓缓地呼出一口气,用近乎冷漠的语气说道:“少爷何必明知故问。”
“温若,你没心!”
“现在连哄都不哄了!”
温若:“齐少爷自甘轻贱,竟然愿意当个哑巴小倌,我还有哄的必要吗。”
她轻笑一声,“这要说出去,别人会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人做梦。”
“这不是跟你学的!”
“溪右!”
“好久不见!”
温若僵在原地,她早该想到的。
若不是为了去鸿鹄书院,她也不会易容去清倌,两次三番被他看到,现在这个身份快人尽皆知了。
“我居然是最后一个发现的,就连赵珩都比我知道的早。”
“你怎么不回头?”
她无言以对。
“都怪你!”
怪我什么?
“你若是差些,我也就不会留你在身边。”
身边那么多人,怎么不见你喜欢。
“你若是没有酒后调戏我,我也不会动心。”
温若身体一震,他居然装醉,怪不得提到孙小姐就发火,原来如此!
“我喜欢你,你却要找别人,我忍不住,我又能怎么办!”
真会倒打一耙。
“这么一看,我真该死!”
温若手刚放在门环上,齐观澜气若游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去哪,我让人砸哪!”
一点微弱的抽气便扯到了伤口,白色的绸衣贴在胸前,染上了一丝丝血迹。
两人对视半晌,同样的倔强,谁都不肯先低头,直到齐观澜再也撑不住,随即恼羞成怒,“我都自荐枕席了,你不能看在救命恩人的份上,闭一只眼睛!”
温若扣上门栓,慢慢转过身,“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好不好?”
齐观澜惊住,旋即狂喜,“你愿意嫁给我?”
真天真。
温若:“江湖人称露水姻缘!”
齐观澜又一次恼羞成怒,“你不过是药性发作了,说什么以身相许,骗子。”
“我闭眼了。”
温若:“不行就算了。”
“谁允许了。”
齐观澜再次挣扎起身,刚一动弹,胸口如同千万只蚂蚁在爬,疼的他面色苍白,眉头快要隆成一座小山。
“别勉强了。”温若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不如你放我走,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你休想!”
“你吃了药,我也要吃!”
就离谱,温若噎住,“你想死就早说,别死我床上,毁我名声。”
“我不管,你要负责!”
“寸步不离衣不解带地照顾我到痊愈。”
温若:“还不如让我中箭。”
说不定连春药都不用解了,是死是活她都认了,何必跟这祖宗搅和在一起。
“我舍不得。”
温若耳朵一热,他真是好不要脸,摊牌后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的模样,跟个无赖似的,什么话都敢说。
门头叮里当啷响了一阵,小顺离开时显然上了锁,她放弃地搬来一个椅子,板着脸道:“少爷,可以了吗?”
“我要喝水。”
温若将杯子放到他嘴边,他不满地皱起眉头,“你离这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温若:“我会。”
齐观澜看向她,“我可以啊!”
“不过我不想!”
齐观澜阖上眼睛,失落道:“对,你喜欢顾羽那样的寒门布衣,你还喜欢有钱身体弱的。我现在够弱,你却看不上,明明昨晚我们。”
“闭嘴!”
昨晚他不叫齐观澜!
齐观澜拍了拍褥子,“你要不要躺上来,抱一抱试试。”
“我不抱。”
齐观澜看向门口,信誓旦旦道:“反正我是纨绔,现在就这样了,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你不怕我去告状?”
“你不会!”
温若脸色微变,是,她不会,她还想去鸿鹄书院。
不过现在或许去不成了。
她现在最后悔的便是没拦住齐观澜出城。
齐观澜悻悻地闭上嘴巴,气氛突然凝滞,温暖如春的屋内冷的快要结冰。半晌后,他不死心道:“我有钱!”
温若瞥了一眼,“我不想挑拨离间。”
公主府谁掌家,整个京城都知道。
齐观澜一怔,讷讷道:“母亲喜欢你。”
“是啊,所以你可以当我哥哥,要不我们今天就结拜?让我把这高枝给攀实了,现在感觉一脚快要踩空。”
齐观澜红了眼眶,“你想气死我是吧。”
“你喜欢我什么?”
“你好看。”
齐观澜直勾勾地看过去,灼热的视线下光明正大地露出一丝贪婪,虚弱惨白的脸上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漆黑的瞳孔散发着异样的光彩。
你眼瞎。
温若暗骂,她自己怎么样她能不知道,姿色六分,小家碧玉。
抬眼对上他真诚坦荡的目光,温若心头微微缩紧,“我刚刚不舒服,说话不过脑子,你忘了吧。”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跟这种人说不明白。
算了。
动心又怎么样,离得远过段时间就淡了,再说又不是没有先例。
“那你说点好听的,我才能忘了!”
“你长的好看。”
“还有那?”
“脸特别好看!”
齐观澜皱起眉头,“只有脸?”
要不要脸啊。
“全身都好看,尤其脸最好看。”
齐观澜脸色稍霁。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刚起身,齐观澜条件反射地抓住她的手,“不许走。”
“卸个妆而已。”
他松了口气,“快去快回。”
温若出去不过片刻,手心多了一条长长的靛青色发带,齐观澜动了动脑袋,皱眉道:“我没束发很丑?”
“没有,闭上眼睛!”
温若将发带覆盖在他眼睛上,打上死结,“少爷不是讨厌投怀送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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