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岐把玩手中的汤匙,随意搅动白玉汤碗中浓郁的酸梅汤,便觉得没有想喝的**。
只是这酸梅汤让凌岐无缘无故想起有孕的沈卿凛。
在现代,她倒是听过俗语。
酸儿辣女。
“也不知究竟是男是女?”
凌岐嘟囔道。
素英耳尖,即刻便接了凌岐的话“陛下,内务府昨日还进宫了不少藩国的丝绸锦缎,月色白缎很是衬太傅.......”
拐弯抹角的牵线。
凌岐松开汤匙,便轻巧击起一片玉脆声响,酸红汤汁荡漾在碗晕。
凤眸微微一抬。
不动声色“那便取些给太傅,对了......”
“哒哒哒......”娇嫩的指腹敲击在楠木桌上,凌岐顿了顿又道。
“再取些蓝衫绸絮给齐婕妤做衣衫,其余的.......随便挑些给其余侍君吧。”
凌岐想不到其他人都喜欢些什么,都衬些什么,摆摆手全推给素英去办。
素英并没有即刻离开,而是小心上前接过凌岐不想喝的酸梅汤。
“陛下,可是不合胃口?”
凌岐皱眉垂目,点点头。
“很是难喝。”
其实她不喜酸。
一直不喜。
素英露出奇怪表情引得凌岐注视,她才小声道“这做酸梅汤的厨子,可是江南知洲特地引荐给太傅的,太傅每日都喝好几碗呢。”
这话成功引来的凌岐接话“好几碗?”
凌岐瞧了瞧素英手中的汤汁,只觉得自己牙都要酸掉了。
沈卿凛每日喝好几碗.......
整个人怕是泡入了醋缸,能与齐沅一决高下。
“嗯嗯,太傅喝了酸梅汤才会舒服些.......”素英说罢,又意识到自己多言,即刻闭嘴。
凌岐起身问道“舒服......?太傅可是哪里不好?”
凌岐突然觉得自己许久没有去见沈卿凛,很久.......上一次还是她准备出宫去见.......
“陛下!”
一男子的清亮的声音从元召殿门口传来。
凤眸寻声望去,只见一身蓝衣束袍的齐沅抱了几柄木剑从殿外走入。
素英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给收回。
收眸侧立。
轻声行礼“齐婕妤。”
凌岐承认她穿书以来有很大的一个通病是难以改正的。
譬如......
女帝的世界所见的男子,都是美男,各有风味......
不带重样的。
凌岐嘴角含笑,没有起身反倒斜倚靠椅,任由乌发垂散,一副贪恋美色君王模样。
待齐沅靠近又唤了一句“陛下~”
她才懒懒应了一句。
“是阿沅啊~”
抬手召了召,示意坐到自己身旁。
凌岐并不排斥与这些男子有接触,因为她皆不喜欢,所以也没有所为的“洁癖”。
齐沅难得正常着宫中侍君应着的衣服,上好的金丝绣边勾勒出繁复的纹路,蓝衫阔袖衬得英气的齐沅多了几分沉静的气质,与这四角方框的皇城倒是越发贴合。
与女帝印象中意气风发少年模样越发远离。
齐沅即便穿的再沉稳,也不会做什么大家君子风范,直接拉起凌岐的手问道“陛下回宫怎么都不去看阿沅?”
虽是抱怨,但语气的真诚多了些可爱。
微挑的眉峰都被他语气软化了。
“哈哈哈哈......”凌岐开口便忍不住笑出声音。
用手点了点齐沅微微气鼓的腮帮子“阿沅,你如何这般可爱。”
齐沅意识到自己被嘲笑,并不像往日气急而怒,反而顺手推舟即刻靠近凌岐,单手撑在她身旁。
发丝垂落凌岐面颊。
软软痒痒的。
着实......撩人。
气吐如兰,缓慢而勾撩“陛下可喜阿沅......”男子身上独特的气息一点点侵袭凌岐脖颈。
这不过一寸,似触未触的唇瓣。
危险距离。
凌岐弯弯眼角,比起齐沅的主动,眸中一凛!
侧身!
齐沅反主动为被动!
被女子抵钳至塌上,脊背清晰感受到软塌下楠木的坚硬......
凌岐俯身耳垂低语。
“阿沅~”
这一声几乎让齐沅的泪崩塌。
自从一年前陛下允许他上战场杀敌,他齐沅的一颗心便牢牢拴在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身上了。
陛下,是天下的帝。
更是他的帝。
是他一生奉献的妻主。
很多时候,凌岐都很清醒,唯独面对感情一事,她不是很清醒。
没有人教过她。
如何“有情”。
亲情或是爱情与一个有记忆以来便住在孤儿院的孩子来说,都是空白的。
凌岐便是这样一个空白的人。
她从未想过离开书,从未想过回去现实世界。
她是孤儿,无任何可牵挂,也无任何“非不可”的人存在。
“阿沅.......阿沅......”凌岐一句接着一句。
女子带有情意的低喃每一句都落在齐沅柔软的心间,像是破土而出的小草,不过风动间,不过心动间。
齐沅一只手试图与她十指紧扣。
另一只手收缩着身下的软塌绸面.......
“陛下.......”男子压抑着从口中落出细碎的呢喃......
凌岐的手拉开男子衣衫系结,洁白的亵衣完全娇羞落在凤眸中。
他的指一点点触及女子的腰间,像是滚烫的炙玉。
带起一片漩旎.......
*
“太傅......是臣办事不力。”
素英垂着头,很是沮丧。
她也不知为何这齐婕妤会突然到元召宫,眼看着陛下便要来看太傅了。
沈卿凛坐在树下,修长的指落在碧玉壶柄依旧倒起一片水蕴于杯底,清冷的面容毫无波澜,唯有在月色下根根分明的眼睫微动。
“你尽力了。”
沈卿凛的声音与他的模样一般,冷清的毫无感情。
素英不经意抬眸望了一眼,有些难过,太傅哪里都好,唯有一点便是不喜服软,这世间的那个女子不喜欢让人有“保护欲”的男子。
太过独立,反而不招女子疼爱。
素英想开口劝一劝沈卿凛,话未说出,便见沈卿凛起抿一口茶水,俊美的眉眼一皱。
一旁侍候的宫人急忙递过痰盂。
沈卿的连声干呕。
再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也是个“苦难”的男子。
“咳咳咳.......”
这连声咳嗽将他眼尾都咳红了,泛起水韵。
只是无人晓得,这泪。
本就是他无法控制的落。
直到他手背触及一颗冰凉的泪珠,他在骤然怔住。
唇角浮起苦笑。
连用宫人递来擦拭的罗帕也未接。
“素英,你不必再费尽心机让陛下来见我。”沈卿凛望着手背的一片氤氲,慢慢说出。
素英闻言猛然抬头,很是奇怪,一下子顾不得尊卑,倒是脱口问道。
“为何啊太傅?”
沈卿凛摇摇头“你不必知。”
是的,素英不知,凌岐不知。
他竟是真的动了心,动了一颗尘封的心。
沈卿凛刚入宫时,就见过有孕的许鸣雨,那时不过三岁的沈卿凛已然有礼有节伴着老太傅入宫。
许鸣雨逗玩他,拉着他的小手拂着腹中的女帝。
笑道“卿凛可知,这腹中是你未来的学生?”
孩童不知为何大胆的点点头,学着祖母模样朝着许鸣雨的腹部“臣定当用尽毕生所学教授。”
童言无忌,却惹得许鸣雨大悦。
赏了沈卿凛不少物件,其中便是一盏小小的碧玉茶壶。
沈卿凛望着桌上的碧玉茶壶,轻轻拂过微微有了弧度的腹部,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是他与凌岐骨肉交织的感觉。
这个孩子,是他一心所向。
是他冷漠遮掩下的柔软。
素英离开了,沈卿凛坐在树下,平稳的摆弄着茶盏。
茶水沏热。
又凉。
宫人娴熟的倒掉第五壶茶时,望了望越发明亮的月亮,不忍道“太傅,夜深了。”
沈卿凛清冷的凤眸不自觉望了一眼殿门口。
一片寂静。
起身。
却久久无法移一步。
直到宫人小声提醒“太傅.......院中风大,腹中的孩子.......”
未等宫人说罢,沈卿凛打断。
“知道了。”
与往常一般,走入殿内,任由宫人侍奉洗漱。
安安稳稳躺在塌上。
宫人拿起金丝剪子方要剪短烛火,沈卿凛阻止“燃一盏”
太傅日常一向不喜别人管束,所做之事大都特立独行,所以宫人也见怪不怪,留了一盏灯。
便去外头候着。
烛火耀着光,无风便无动。
沈卿凛望着纱帐投落的红烛,模糊中想起乞巧节那日,也是红烛一片。
也是情爱一片。
恍惚朦胧间,眸中虚缈.......
“太傅.......”
他听见那声熟悉的声音,竟一时怔住,眸光渐渐清明。
女子皎容落在他眼中,似被他偷下的星辰,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想拂一拂,在即将触及时,又顿住。
沈卿凛摇摇头,苦笑一声。
“不是。”
是梦,他知道的。
他可笑自己的清高和悲凉。
“太傅。”女子有些惊讶,又唤了一声。
带着温热的指腹触至他眼角。
沈卿凛薄唇颤蠕........“凌......岐.......”
女子一愣,凌岐与女帝同名,可从未有人唤过女帝本名。
所以这个名字。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了。
在凌岐愣住的时候,沈卿凛一手握住她的指腹,格外的用力,攥得很紧。
往日清冷的眸光,多了一丝从未见过的不舍
混着昏暗的烛火。
“啪~”
最后一点星火陨落在烛台上。
屋内响起男子的话。
“我等陛下.......”
“很久了。”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
有一日皇宫要举办个“草魁大赛”。
大家争先恐后打扮,花枝招展模样上场。
轮到表演才艺时刻。
齐沅表演了个蒙眼飞镖,抬手空空,主持问了问,他只道“我的镖已经射了。”
主持人愣了楞,疑惑“在哪?”
齐沅抬手一指,俊脸一红“射入了陛下心里。”
太傅看了满脸笑意的陛下,没有说话,攥了攥衣裳。
下一个罗铁牛,轻纱跳了个钢管舞。
太傅又抬眼看了看陛下,只见陛下两眼放光,置于衣裳上的手饶是在桌下响起一片锦帛碎裂。
最后,草魁大赛冠军是太傅。
夜晚塌上,太傅怪不好意思,陛下明明一直在看那些侍君,为何最后选了他为冠军。
太傅很是认真问了一句。
困倦的凌岐想都没想答道“太傅尽力了。”
至此,太傅常穿撕碎的衣衫在凌岐面前。
凌岐看了多次,很是困顿。
想着咋们皇宫也不缺钱,太傅怎么如此节省,总穿过往的破衣服。
直到一日她捉了个现行。
太傅躲在衣柜里一边撕衣衫,一边小声嘟囔。
“呵呵,就好像谁不会跳钢管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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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孤的时间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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