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郁从暄这才侧眸看过来,“陛下醒醒。”
“好啊,”几日来,甚至是两年来的怨气不断汇聚,在此刻达到了高峰,季闻韶几乎是咬牙切齿,“有你哭的时候。”
好个季闻韶,胆子肥了。
郁从暄喉头滚动几番,理不直气也壮:“陛下会后悔的。”
“后悔?”
季闻韶闻言轻笑,“孤最后悔的便是当初没有直接闯入国师府,反倒是念了你两年。国师可倒好,一会是猫,一会是人,一会黏着孤、不让孤走,一会又冷若冰霜。
怎么,郁从暄,看着孤为你失魂落魄、耍着孤玩很有意思?”
季闻韶没给郁从暄回答的机会,一时水花四溅,遮掩了一室旖旎。
季闻韶醒来时,那人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了枕头上几根雪白的猫毛。
记忆蓦地回笼,那温泉里湿漉漉的猫耳,被他咬住时颤抖的腰肢,还有那条缠着他手腕不放的尾巴。
可无论那人昨夜再如何情动,也掩盖不了再次逃跑的事实。
“郁从暄!”
季闻韶怒极,一把掀开被子,却发现床上沾着几滴干涸的血迹。
季闻韶心头一紧。
他昨晚太失控了。
季闻韶舍不得看郁从暄流泪的模样,故而那时,郁从暄的话他到底未曾放在心上。
只是,明明说好要温柔些,可那对毛茸茸的耳朵实在让人把持不住。
现在倒好,人跑了,猫也消失了。
心绪稍平,季闻韶后知后觉自己竟像郁从暄的一个玩物,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岂有此理。
凭什么郁从暄对他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凭什么那人耍了他还一副被伤害了的模样。
凭什么,凭什么?
季闻韶决定要冷着郁从暄。
朝堂上,季闻韶再未低头看那人一眼,路上相遇,那人见到他时恭敬行礼,季闻韶便装作从不相识、淡淡回应。
令季闻韶更加恼怒的是,那人与他,一般无二,从不正眼看他。
这如何能忍?
季闻韶不能忍。
“他凭什么这么淡定?!”
季闻韶拍案而起,四下宫人当即跪了一地。
扶额转身,季闻韶令一众宫人下去,连贴身太监也小心翼翼劝告:“陛下,要不……您去国师府看看?”
“不去,”季闻韶梗着脖子,“孤闲来无事为何要去国师府?”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熟悉的“喵”声。
季闻韶一个箭步冲到窗边。
事实却是,什么都没有。
季闻韶更怒了。
小太监虽不清楚这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国师竟把陛下惹得这般恼怒,但看着季闻韶明明一副巴不得早些见到国师的模样,继续道:“也许,国师正等着您去呢?”
郁从暄等着他?
季闻韶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很快,季闻韶否决了之前所想。
怎么不可能?
季闻韶实在忍不住,当即派暗卫去国师府查探。
暗卫却来回报,国师近日闭门不出,只在院中晒太阳,偶尔、逗鸟。
季闻韶:“……”
原来生闷气的仅他一个。
好,很好。
郁从暄不在清晏阁的某夜,季闻韶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他忽然忆起那夜郁从暄想逃离他时一瘸一拐的腿,想起那人眼尾未干的泪痕,想起最后被他弄疼时,猫耳朵都委屈地耷拉下来。
“孤真是个畜生。”
季闻韶猛地坐起身。
转念一想,郁从暄瞒着他这么久,他生气不是理所应当?
再一想,两年前救了白猫时便也早已看出了白猫的不同,那夜春风一度,郁从暄若不是因为曾被他救下也不会来了静安宫,也不会救了中药的他。
而后,若没有郁从暄,他也不能从战场上回来,也不会有机会继任皇位。
于郁从暄而言,和他之间的所有或许早在他远赴云朔时就已经结清。
是他,暗自以为郁从暄冷心冷情,不会回应,暗自发酸,是他,两度夜闯国师府,后又强行把那人拘进了宫,折辱了那人。
到底,要不是他先把人囚禁起来,那人何必躲躲藏藏?也是他,逼得那人不得不现出原形逃跑。
季闻韶又想起,郁从暄虽是猫妖,却从未害过他,反而在他最落魄时化作小猫陪他。
如此一想,好像是自己理亏?
“……”
季闻韶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一声,闭眼倒在了床上。
算了,跟只猫计较什么。
罢了,他真是个混账。
怎么办,后悔了。
从暄定是恼了他了。
再几日,宫人们震惊地看着皇帝陛下亲自指挥:
“这个猫爬架放窗边。”
“鱼干要新鲜的。”
“对,那个球,放第二格。”
季闻韶甚至命人在寝殿外面的檐下挂了长短不一的羽毛和风铃。
风拂过,清越的铃声响起,好不悦耳。
随后,季闻韶派人去国师府传话:“就说……就说清晏阁的温泉池修好了,请国师来试试。”
郁从暄踏入清晏阁时,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殿内四处散落着羽毛玩具,案几上堆满各色鱼干,连床帐上都挂着叮当作响的铃铛。
季闻韶而后故作镇定地掩袖咳了几声:“国师来了?”
郁从暄佯装不解:“陛下这是?”
“赔罪,”季闻韶压住怒意,顺着郁从暄的心意,硬邦邦地说,“孤……我那日太过分了。”
闻言,郁从暄的尾巴差点冒出来,急忙用广袖掩住:“陛下言重。”
“你,”瞧着郁从暄依旧冷淡的样子,季闻韶那早早打了数遍的腹稿如何也说不出来,只得半途停住,“国师别忘了自己的处境,你还尚被孤囚在这清晏阁中。”
“哦,”
郁从暄眉梢微挑,将尾音拖得长长,忽而问道,
“那陛下赔的哪门子罪?”
季闻韶当即被激得背过身去。
在郁从暄面前,他好像从来就没有赢过。
分明是被耍的那个,现在反倒向他低头?
郁从暄眼底笑意更深。
倘若季闻韶此时转过身来,定然能看到他一脸的促狭之色。
可季闻韶没有。
郁从暄就看着他自己和自己置气。
“郁从暄,”季闻韶须臾回身疾步逼近郁从暄,“那孤现在命令你,不得违背孤的旨意,不得冷待孤,须得夜夜‘伴驾’、取悦孤,你可有怨言?”
郁从暄淡笑:“随陛下心意。”
季闻韶:“……”
又是这样。
郁从暄嘴上无半分不从,可这人言行差得何止十万八千里。
冷不得,斥不得,狠不得。
季闻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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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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