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瑾落被人牵着手，腥红棺材里是死胎婴儿，它皱巴驼成一团|肉，棺盖合上，最后看了眼。被绳子捆绑架在木棍上，开始起棺。
服侍的奶娘，粗糙的手摸着她脸颊，“这是你哥哥。”
哥哥？
龙凤胎，死去的哥哥。
她画上浓妆，红唇和繁琐半脸黑压压的符文，涂上的料让皮肤火辣辣刺痛，眼角被点上泪痣，亮闪闪华丽头饰，像个精致的女娃。
“我们要去哪？”
奶娘不语，长长的送葬队伍，踩着泥泞土，不知目的往前，他们进了万窟鱼，进红门，池瑾被推着往前，一个人站在整个葬礼队伍的前排，“继续前行。”
她迟疑走哪时，后面的人一直指引方向，“不要回头，不要停下。”
好像她打开了一扇红门，然后踩滑摔下，浑身爬满了看不清，但活着的吸盘扒拉着她，点点沉沦，感知痛苦，有谁轻轻地对她道：“别怕，池瑾。”
亲吻她的额头，让她不要害怕。
“我会保护你的。”
梦醒来，池瑾落不知不觉修炼睡着，外面已经大亮。
熙熙攘攘的街道，到处都是同味道的鱼香，这种鱼直接在渔村流传开来，每家每户都几大桶这类鱼。
谢昭云温柔注视安静不说话的池瑾落，递给池瑾落早点，“刚买的，热乎着。”
“谢谢。”
“掌门可知道这是什么鱼吗？”谢昭云问。
池瑾落咬了口包子，“大概知道。”
童子惊讶，“掌门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眼熟，但想了一夜也不知道是哪种鱼。”
池瑾落点头，“这是净鱼。”
“净鱼？不太像吧。”童子记得净鱼可是白鱼，就算是净鱼，这数量未免也太夸张了。
“嗯，是净鱼，只是变异了。”
“炼丹堂大量买净鱼，我怀疑这件事情与他们有关。”
百姓脸上的喜悦无法掩饰，终于有食物了，谢昭云扯扯嘴角，“难道他们还能做善事？”
“不可能。”童子一口回绝，她才不相信炼丹堂的人会这么好人泛滥，之前幻鱼梦境中的恐怖一直缠绕在她心上。
谢昭云话题转的很快，下一秒又提起池瑾落身体，“最近身体还好吗？”
池瑾落点头，“最近一直吃药，恢复不错。”
“那就好，我们休息一晚再去炼丹堂。”谢昭云放心。
炼丹堂所在地隐秘似神庙，宽广的路面，一望无际的草原，风吹鼓起，冷嗖缩躯，隔着极短路，两排有石雕的孩童，脖子系有蓝布。
如这里的天空暗蓝，仿佛与地平线交接，视野没有阻碍。大师兄问：“我们就这样明目张胆硬闯炼丹堂。”
谢昭云感受风的诡异，“当然不是，炼丹堂最近举行洗礼，很多人聚集，对外开放。”
三师兄，“你消息倒是灵通。”
可以看到前面稀疏人群，走几步就要虔诚的跪着，闭上双眼，合上掌心，磕头敬拜，嘴里念叨有词。
大师兄“啧啧”两声，“炼丹堂果不愧排场大。”
门外弟子剃去头发，头上烙出几个黑点子，无表情给他们带路，“几位请这边休息。”
提供给洗礼者的客房，意外不错，童子这里摸一下那里摸一下，直接怒目，“有钱，的确有钱！”
池瑾落趁夜色，叮嘱童子掩护，她悄无声息融入黑暗中。
廊道时不时有人巡查，她迅速跟着开门丫鬟后一同进入暗屋，找准角落躲在屋檐上，当丫鬟将晚饭放于桌案退下，床帘内的人才虚弱道：“来了就不要躲。”
池瑾落翻身下来，动作干净利落，“嗯。”
幻鱼露出真实面目，奇装异服，左脸有红色胎记，他不笑时有股脆弱的美感，他道：“终于能让你来炼丹堂还因果关系了。”
“之前你一直在灵鱼殿，没有办法接近。”他说几句要剧烈咳嗽，仿佛要咳破喉咙，“只有通过梦境让你相信，虽然有些情节有戏耍之意。”
“你应该不会建议。”他脸苍白到能看清脸上淡紫青的血管。
池瑾落摇头。
幻鱼伸出手，恳请道：“能握一下我的手吗？”
池瑾落没有任何行动。
他失望，“我真的没有什么恶意。”那手迟迟没有放下。
池瑾落握上那手，淡淡金光吸取他身上已经具形污秽，稍微减轻他的痛苦。
“你真好。”他有感而发。
“如果我父亲能早点遇到你，或许一切真的……但这也是命运。”
池瑾落聆听他微弱的声音，“你还想问什么？”
“你知道炼丹堂净鱼事情。”
幻鱼摇头，“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这个牢笼，炼丹堂最近几年暗地动作我已经不知了。”
“牢笼？”
幻鱼宠溺笑，“瑾落，仔细看看我身后。”
幻鱼的身后是用一把短剑插在墙壁，墙壁流下的血已经干涸出暗红，脑髓被钉死，“我已经没救了，哪里也去不了。”
“上次能让你们入梦，多亏了你身旁福鱼强大灵力和我灵力支撑。”
“所以帮助你的非常有限，但想和你说最后一句话。”
他的手握紧池瑾落，渴望而不能接近，“你身边的谢昭云，可能是我们同类。”
“好了，我的遗言交代完，一路平安。”他松开，向池瑾落挥手。
池瑾落在松开那刻，反握那双冰凉的手，“平安。”
离开时，幻鱼已经化成一滩油脂，解脱。
童子一直盯着房门，等着掌门回来，“还不睡。”
听到是掌门的声音，“等你。”
池瑾落给童子盖好被褥，听着她叽叽呱呱。
“掌门，原来你是去找幻鱼了。”
“嗯，他说你很厉害。”
童子笑得脸红扑扑，“那是当然。”
“我可是几百年来第一个福鱼化人，实力可厉害了，我当时什么时候都在修炼，修炼。”
“想着如果化成人了就可以一直和掌门在一起了。”
“是这样，那的确厉害。”池瑾落摸摸她额头。
“对，就是这份力量让我不断变强。”
“掌门你知道吗？对于鱼来说，你伸出一个指头，在我们的眼睛中却是超出想象不可理解的存在，我们都以为那是神。当然知道自己的目标是接近神一样的存在，多么难。”
“好多福鱼都嘲笑我自不量力，可是我偏不信，现在哼哼，它们要羡慕嫉妒了，我实现了我的梦想了。”
“嗯，真的很厉害的一条小鱼。”
“掌门也喜欢。”
“真的吗？那我真的太开心了。”
开始真正的洗礼，每人跪坐在一块垫上，木鱼敲击声，空气中浓厚香料烟熏，前有供奉不知哪个神仙，这跪就是几个时辰。
大师兄叫苦连天，“三弟，三弟，腿抽筋了。”
真是一对活宝。
谢昭云与池瑾落并肩，“你还记得刚刚那供奉的神仙长什么样？”
“不记得了，全是污秽。”
“我看得清，但有些模糊，不过这种一看就是邪神。”
“所以掌门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谢昭云漫不经心的开口。
她的世界？
人看不清人，她的世界总是蒙上一层污秽，“小掌门，那能看清我吗？”
池瑾落给了他一眼，“当然能看清。”
“我挺害怕小掌门看不清我。”
“不会的。”看得最清楚最稳当就是你。
“我已经找到怎么去往炼丹堂内殿的办法了。”
他说的办法就是伪装成炼丹弟子，谢昭云在几年前对老人有救命之恩，愿意鼎力相助，“你们穿上衣衫，可就要记得如下几条规矩。”
“看到穿着青袍的人要恭敬作揖。”
“最后都低着头，悄悄观察，不要明目张胆直视。”
一排排比人高的炉鼎，内门弟子搭着梯子按篮筐顺序倒入草药，从炉鼎下面有下凿的水沟，滚滚黑水从里流淌出来，散发着恶臭。
扎马步，运灵力，控制火候炼丹，童子经过都哪哪难受，她本性为鱼，不喜燥热。
炉盖掀开，用长把铁勺捞出乌黑滚圆丹药，一炉细数不下几百颗，十分荒缪。
现在炼丹都能如此高效了？池瑾落记忆中，常识是一炉成功率在三十枚都已算极品，这几百颗。
让人不自觉怀疑炼丹是否偷工减肥，大师兄最为震惊，他是同医门大弟子，精通草药，自然也会炼丹，实力不在话下。
这绝对不可能，炼丹的难在于火候控制，一枚丹药要浓缩所有精华，一锅几百个肯定受热不好，这么大的锅，能细微控制更是难上加难。
谢昭云拍了拍大师兄肩膀，小声对他道：“冷静点，表情不要太引人注目。”
大师兄收敛，心里暗暗叹气，小瞧这炼丹堂手段。
他们顺着水沟往前探索，“站住。”
声音嘶哑，童子用余光看向来人，他穿着青色袍子，露出一半脑髓，一半眼珠子都化没了，他走路歪七扭八，两条腿不听使唤，不协调。
“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意见看过你们。”
“是哪个的徒弟。”
谢昭云礼貌作揖，谈吐自然恭敬，“大人，我们是王师傅刚收的徒弟，喊我们来学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