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
阿阑戴了顶软帽,被顾慕拉着,下了楼。
她其实有些紧张,怕香叶在门口。香叶比她小,白白嫩嫩,笑起来的时候两颊有梨涡,更像是一个可爱的妹妹。
顾慕想认个妹妹,会不会让香叶做他妹妹?
阿阑在顾慕身后,眼睛看向客栈门口。
没有香叶,她舒了口气。
顾慕见她步履迟缓,以为她舍不得花钱。
“阿阑,一会儿,你帮三表哥挑一些东西,挑好了,我有赏——”
他想到阿阑还是一身男装。
“我家阿妹必是要被我打扮的花枝招展,十分好看的。”
顾慕想到了郑明钰夸起自己的阿妹来,那一个洋洋得意。
不就是有一个妹妹吗,了不起的很。
我也有妹妹,我妹妹还会给我做好吃的。
自己的妹妹可不能被比下去了。
顾慕琢磨着给她买什么。头钗、胭脂水粉、衣裳、零嘴……他拉着阿阑在四处看,这小县城的东西他有些看不上,最后勉强买了一支手工好的玉钗、一对珍珠耳坠、三匹绸布、一些蜜饯果子。
自己的妹妹自己疼,他要说服阿阑,以后他带阿阑去京城,照着郑明钰的阿妹所用来置办,不,要置办的比他阿妹更好。
他想象阿阑穿着京城最时兴的衣裳,戴着最漂亮的头面……不,即便阿阑穿着普通衣裳,都是最好看的。
他妹妹的美,这世上无人可比拟。
他很开心。
出了布庄,阿阑觑见顾慕上扬的唇角,心下放心一半。
他是真诚地待自己亲如妹妹的。
妹妹,还不是亲妹妹,能让他尝到锥心之痛吗?
阿阑思量。
不知不觉两人经过杏林医馆,阿阑和顾慕说了声,要去看看阿娘的丸药做好没。
“公子。”
香叶穿着粉红裙裳,亭亭玉立地站在阿阑对面。
顾慕狭长的眼一眯,俯视道:“你,认识我?”
香叶眨巴着眼,仰起脸,一脸真挚地说道:“我曾在京城中,有幸见过公子一面,那时,您与郑家小姐走在一起。我是认识郑灵灵小姐的。”
她偷眼打量顾慕。
他一身玄衣,马尾高束,腰间一柄长剑,装束虽简单,但却又让人觉得矜贵非凡。
他站在阿阑斜后方,微微地保护着她。
阿阑依旧穿着旧男装,她长得清丽乖巧,眼睛如明月般皎洁。
香叶眼里闪过一抹嫉恨。
“哦——”知道了缘由,顾慕只轻扫了香叶一眼,便再无兴趣,迈开长腿便离开。
就这么走了?香叶怔住。
“公子,公子——”香叶提裙追上去。
顾慕并没有停下,香叶上前拦住。
她昨日在那朋来客栈没有等到人,今晨去客栈还被赶了出来,要不是她偶然碰到医馆的药童,知道阿阑的药没拿,她不知能否再遇上顾慕。
若是空手而归,她回去不得被云珠小姐责罚。
“公子,郑灵灵她——”
顾慕止步,回头看她。
“郑妹妹她说什么?”
香叶终于追上,她今日走的路有些多了,刚才又跑,小脚有些疼。顾慕停下来了,香叶扶着腰,喘着大气,先前的端方可爱全然不见。
说什么?她不知道,这是她临时编造的借口。
香叶眼睛滴溜转,随即道:“她说,请你给她带礼物或特产回京城。”
她为自己的机智点赞。既然顾慕待郑灵灵如亲妹妹般,那亲妹妹向外出的哥哥索要礼物也是常理吧。
顾慕唇角扯起了一抹弧度,嘲意明显。
别说郑灵灵从来不会像他索要礼物,就是这次他出来的行踪是不定的,也未向她辞行,她怎么可能向自己索要特产?
顾慕觑了眼前女子,眼珠乱晃,眼神飘忽。
“滚。”
他眉眼冰冷。
香叶吓到了,她不知自己哪句话错了,难道妹妹不该向哥哥要礼物吗?她诺诺张口,准备解释。
“滚。”
顾慕最讨厌两面三刀的人,当初,他爹就是流放路上被小人所骗,失去财物,雪上加霜,导致大哥伤腿不能医,变成了瘸子。
香叶的笑容僵住,不是说顾家三公子轻狂不羁,她可没听说他冰如刀霜,可杀人。
他倒是对她轻狂一些啊!
面对这样的顾慕,香叶不敢说话。
直到阿阑和顾慕取了要出来,她还呆愣着。见到两人出来,她悄悄地向阿阑挤眼,示意她帮她说话。
阿阑假意没看见,和顾慕离去。
回到客栈,衣料和首饰已经被店家派人送了过来。客栈的人依然往来如织,神色如常,阿阑并没有听见关于失窃报官的事。
她心下微安。
阿阑房间里。
“阿阑,几时回?”顾慕将买的东西分装在袋子里,又一并装在塔链里,等离开的时候搭在马背上。
阿阑正在摆弄腰机,腰机是在布庄里看见的,用来织小块的布刚好。她想用来将喜蛛吐出的丝织成方帕。
喜蛛吐出的丝极韧,且软还晶莹发亮,现在积累的也多了,阿阑觉得用来缝补太浪费了。
阿阑拿了线,正玩的开心,听到顾慕的话,阿阑头也没抬:“现在回,可以吗?”
往回,她拿到药便立即找了牛车回桐关镇,镇上的宿费更便宜,能省便省。不过,这样节省仓促,会不会委屈顾慕?阿阑略略不安。
“好,那就依阿阑。不过现在已经午时,我去买些吃食,咱们路上吃。”
以往行军打仗,说走便走,顾慕倒不觉有什么。
阿阑抬头对他一笑。
回桐关镇,两人依然是共乘一匹马。
再次与阿阑一起骑马,顾慕依旧觉得心跳很快。
“才得了个妹妹,她可不必男子,娇柔得很,我定是担心她落马,才如此的紧张。”
她生得肌肤胜雪,明光娇艳,本是端正柔美,不过此时却略偏着头,目光清灵倔强,竟是非要找自己讨个说法。
顾慕两臂将阿阑圈在怀里,
“阿阑,不怕。”
两人驾着马,驰骋着。
很快,两人便到了桐关镇。
“阿阑,你先到客栈房间休息会儿。”顾慕道。
桐关镇小,只有一间小小的客栈,平常住的人也不多,老板通常是叫了镇上的黄阿婆过来清扫。
阿阑在这里住过许多次了,知道住在这里,凡事都得自己动手,她熟门熟路地打了水进房间。
阿阑刚洗了脸,依靠在窗前休息,她坐马车的次数不多,还不习惯那颠簸,有些累,但又不想坐。
黄阿婆便进来清扫了,她也不认生,进来边抹着灰尘,边和阿阑说话。
要不是阿阑口风紧,黄阿婆片刻就能将她祖宗三代都问出来,包括祖坟在哪儿。
阿阑其实还真想自家祖坟在何处。
她岔开黄阿婆问话,道:“黄阿婆,咱镇上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
“新鲜事啊!那可真有一件大大的新鲜事。”黄阿婆自来熟,拉了一张小杌子在阿阑跟前坐下,滔滔不绝地讲起了镇上那件新鲜事。
“可真是太新鲜了,我上午才听了回来,这才多久。”
“要说咱镇上最富的,当属汪家的。汪德昌家原本也穷,长得和小哥你差远了。可他有一点好,会说,会捧。这不,就从别个镇里捧了个富家娘子回来了,那董娘子娘家富裕,就扶着汪德昌做了几门营生,没几年,汪家就富贵了。”
“这汪德昌有一点好,也有一点坏。他这个人啊,贪花。男人贪花啊,害人害己。这镇上原本一家,那家小娘子就是被姓汪的害了,逼得一家子去山里了,唉——”
听到这里,阿阑眼神一黯,黄阿婆说的想正是这名字身份的一家,被王德昌害的背井离乡。
“原本这些事都是汪德昌背着他娘子做的,事情隐秘,他娘子这些年也没发现。倒是壮了汪德昌的胆子了,这不,夜路走多了,惹了不该惹的人。被收拾了。”
黄阿婆见眼前的小伙眼神晶亮,不由地想,男人嘛,就喜欢听这些个香艳的事。人家爱听,她就爱讲。
“听说啊,”黄阿婆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这回,汪德昌被人捉了奸,他和那婆娘的男人逮住,打了他一顿,把钱财都给他拿走了,他在湖云县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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