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莫离

手才触碰上,叶星奕脖子猛地一抖,一个激灵,惊醒了:“哥!”

凌恒没卸力,不容抗拒道:“回家睡,难得今天请了假有时间。”

叶星奕非从他怀里跳了下来,又甩头,在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我没睡着,我就是眼睛疼,闭一会而已。我真没睡着。”

小家伙明明声音比平时柔软些,还带着醒转时的茫然。凌恒怎么可能会分辨不出,他无奈:“不许待在这,老老实实回家。”

叶星奕眼白往上翻,瞪着凌恒:“腿长在我身上。”

凌恒不跟他多废话,牵住手腕将小崽子往门口带。

结果叶星奕还是不动,抱着椅背,差点都想一屁股坐地上了:“我不走!”

凌恒怕弄疼他,只能暂时松手,声音愈发低沉:“星奕。”“再不走我真的要喊你大名了。”凌恒的意思相当明白——再不听话你就真的要挨揍了。

叶星奕咬着牙,大着胆子瞪了回去。凌恒眉心微动:“哥有话跟你说,先过来。”

叶星奕看了许芹一眼,“哦”了一声,勉勉强强跟过去了。

医院走廊,凌恒搂着叶星奕的肩膀,温声:“先回家睡一会,等你什么时候睡醒了,正好帮我带晚饭过来,这样总可以了吧。”

叶星奕想了想,将信将疑地盯着凌恒,后者先笑了:“哥又不会飞走,这么一两个小时还舍不得吗?”

“当然舍不得!”叶星奕答得斩钉截铁,他想都没想:“要是不用学习的话,我铁定二十四个小时全跟在你屁股后面,或者干脆让你把我系裤腰带上,走哪带哪,毫不夸张!”

凌恒无奈又温柔地笑了。他摸了摸叶星奕的头,哄道:“乖孩子。”

叶星奕扬着脑袋,往右歪了下头:“那我们说好了,晚上我再过来,给你和阿姨带好吃的。”

这个点简泊也去山奈了,家又实在太大,凌恒忍不住叮嘱:“不许进厨房,不许开煤气。”

叶星奕像只小狗,弯着眼睛:“我保证!”

病房所在的楼层较高,没太多人,又恰巧在拐角,距离护士台也远。

凌恒叩着叶星奕的脑袋,在他额头上反复亲吻,格外添了些力气。两个人凑得太近了,太近太近,以至于凌恒每一声难以自持的呼吸,每一声诚惶诚恐的喘息,叶星奕全部听见,他照单全收。

少年主动昂起下巴,吻上凌恒的唇瓣,赤诚无余:“哥。”

“去吧。”

坐在出租车后排,叶星奕将窗户摇到最低,无声无息地闭上眼。呼吸起伏,竟连他自己也感受不到了。

司机目测年纪四十五岁往上,和寻常中年师傅并没差别,不过车里播的歌要舒缓许多,坐在后排不会被震到心脏发麻、大脑发胀。

寻常司空见惯的香樟树一棵接着一棵,飞驰而过,更显茂密。可不知为何,它的叶子每晃荡一次,叶星奕的心也跟着跳了一跳,跳了太多次。

一个红绿灯的拐角处,老奶奶扁担左右各挑着一大簸小白花,少年偏过头看了数刻,是茉莉。

叶筋细嫩,沾着水珠,小白花垫在一层纸上,星星点点地绽放,透着沁心的薄荷凉意。

车子左前方喇叭突然一声爆鸣,叶星奕皱着眉头,冷眼看过去,眼神凛冽。一辆金吉拉车头翘得老高,无视红灯,就那么明晃晃过去了。

司机伸手在拨弄后视镜,咂嘴道:“敢这么开车?就应该把你照下来。”

叶星奕盯了一眼,又把头转了回来。在这样尖锐的刺激下,他莫名躁动。

老奶奶突然变了方向,本来还在和他们一块儿等红灯的,但仅这么十几秒钟时间,人影已经往另外一边转去了,渐行渐远。

连带那不知多少扎的茉莉花也远去了。只有那股若有若无的花香还在。有风经过,叶星奕眼尖地看见,几瓣细小的白玉瓣落在了地上,一路走,一路颠簸,一路淋漓飘落,从竹篓的缝隙之中漏了下来。

他这时才发现,原来铺在竹篓上的不是白纸。那是不计其数的茉莉花,有的开败了,花瓣上泛着玳红。

茉莉。车子开动的那一个须臾,那一个微秒,叶星奕在心里默念。

茉莉,茉莉。

叶星奕身体往前倾了些,双手交叉握拳,支撑在大腿间,压得极低。

“轻弹一首别离名为茉莉雨……”他很轻地在哼,声音几不可闻,似乎只是嘴唇闪动两下,甚至还不及窗外的风声清晰。

“哎!”司机突然出声:“会唱啊?”

叶星奕恍惚:“什么?”

司机潇洒地扬了扬下巴,将左手垫在他过于油亮的后脑勺上:“你自己听啊!”

叶星奕无暇顾及他单手开车安不安全,一小段再熟悉不过的韵律过后——“缘分竟然默许你离去……”

胸膛突如其来剧烈沉痛,这股尖锐的痛存在感巨强,绝对无法忽视。叶星奕反应过来之时,话已经先脱口而出:“师傅,调头回去!快点!”

茉莉,茉莉。

……

凌恒重新兑了些热水进去,盯着手里的纸杯,突然笑了:“所以呢?您当年丢下我,就是负责了?”

许芹神情僵了不少,视线落在别的地方。她沉默很久,摇头说:“这不一样。”

“你跟那个孩子现在关系再好,你也不能陪人家一辈子。”许芹压低声:“而且你也说了,人家母亲去世,家里又只剩这么个年迈的爹,还犯过脑梗。”

凌恒将纸杯放在柜子上,冷眼看过去:“你想说什么?”

“你作为那孩子的老师,比他大了整整九岁,大了这么多……”许芹喃喃:“你于心何忍呢?”

凌恒牙齿磕碰,莫名发酸。

他听见许芹说:“同性恋不是谁都能接受的,你这么贸然唐突,随随便便就跟人家小孩在一起了,他爸爸如果以后知道,会怎么想你?怎么看你?”

“这话传出去,谁都要说你一句不配为人师,怎么能对学生有这样的心思呢?”许芹捧着纸杯,指甲已经剪得很秃了。

“我不配为人师。”凌恒点了头,反问回去:“那你就配为人母?丢下自己儿子丈夫不要,跑到别人家里,上赶着给人家当什么?他现在还让你进门么?”

许芹表情顷刻变得难看很多,她轻轻地喘了一口气,扶着栏杆坐直了。蓝白条纹的纯棉病号服皱皱垮垮拖在身上,女人瘦得已然脱相。

“当年……我们不说当年。”她缓慢地说,每说一句就要喘息一会:“也不说我,当年是妈妈不好,我承认。”

“你不愿意认我是正常的。”许芹想伸手去碰凌恒,后者避开了。

许芹扯了扯脸:“但你也说了,那孩子成绩好,成绩相当稳定,考进莘大那是铁板钉钉的事。”

隔壁床的病人被家属推出去做检查了,位置空了不少。另外的或昏昏欲睡,或在听收音机慢播。没人在意的角落里,许芹一句一句。

“那孩子我这些天都看到了……”女人脸部浮肿,气力也使不上来,却仍执意继续说:“他将来前途无量,为什么偏偏要让他栽在你身上呢……”

“他很粘你,但可能也只是现在粘你,等他考到自己的家乡,考回莘城,你就会变成他的累赘,妈妈不忍心啊,真的不忍心!”许芹吐了一口气。

“你们还是早点断了的好,也行行善,给人家留一个后,你也说了那孩子的爸爸岁数大,还有过病,你准备怎么和人家交代?”

“如果他接受不了,情绪失控或者情绪激动呢?星奕还会喜欢你吗?”许芹再次缓了缓,吞咽也带着痛苦,尽着最后一口气力:“你不能成为那孩子的拖累,你身上……你身上有罪。”

“所以。”凌恒终于出声,神情没什么变化,可额角发红,他抬起头,笑了:“您究竟是不忍心,还是在为自己开脱?”

许芹依然摇头,只摇头。她似乎完全不在意,眼神飘忽在别处,缓慢地说:“你是有罪的……你没法堂堂正正做人,你一辈子也没法洗干净……”

一盆水浇头淋下,直接泼在了病床上,泼在了许芹身上,病号服濡湿,连同她其余未说出口的话一并噎住。

隔壁床经过的大爷完全处在状况之外,只觉手里端着的盆突然就被抢了过去,张大嘴巴傻眼了,回过神来的那刻,他立马想骂:“你这小孩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没家教!还敢往床上泼水——”

他的几句咒骂,葬在了一块。

因为叶星奕先出声了,并且声音更大,完全不顾这老头,双眼紧盯许芹,甚至比那天误打误撞带陈灿回家、和他对峙时还要激烈,还要失态。

叶星奕将手里的塑料盆重重砸在地上,在病房里震出无法忽视的动静。他盯着许芹,说:“如果你不是病人,我一定。”

叶星奕胸腔颤动,狠厉地别过头,可是忍了又忍,他还是没能咽下去,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你怎么有脸的?到底怎么有脸说这种话的!”

许芹不知道他具体听到多少,张了张嘴,狼狈不堪地想从病床上下来:“你……”

叶星奕骨节绞得泛白,垂了又抬,抬了又垂:“你怎么、你怎么能忍心说出这种话的?”

凌恒的母亲,亲生母亲,打着为凌恒好的理由,一字一字,一遍一遍地说,他不干净,他是个罪人。无论哪一句,无论哪一个措词,叶星奕听不了,他完全没办法听。极度煎熬。

周围视线全落了过来,许芹将话扯开:“你还想再说什么?我已经被你泼成这样了……星奕。”

“你没资格叫我,我嫌恶心。”脓血混着眼泪一并咽下,叶星奕笑得轻松,双目却在迸裂:“我真的很好奇,你这样不知廉耻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儿子的?你也配?”

“小孩子懂什么?”隔壁床的大爷中气很足地说:“你这孩子不能这么说话,要讲分寸,小芹人很好的。”

他还想再劝什么,叶星奕大力指了回去,反推开他:“闭嘴,我的事,我哥的事,用你多话?”

“你知道什么?”叶星奕在病房里环视了一圈,凄厉地笑,每一句都在吞血:“都想看热闹,都想听笑话是吧?”

“这个女人,”叶星奕一指许芹,心脏酸涩苦味弥漫,“她在你们面前表现得多温和,多包容,可你们有谁真的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有谁敢为她打包票?”

“十几年前出轨,放着好好的家庭不要,抛夫弃子,上赶着去舔别人,一把年纪为了外面乱七八糟男的打两次胎,现在落到宫颈癌。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生了病才终于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个儿子?”叶星奕牙齿咬得极紧,恨极,力气却在消失殆尽。他扶着椅子,大声地骂了句:“你活该!”

“你知道吗许芹,你活该!”叶星奕完全顾不上礼数,所有良好教养全被抛在脑后。他只有一个念头,为凌恒堂堂正正地说些什么,为他哥这么多年的隐忍、苦楚说些什么。

“你就是活该!”泪水不受控地淌了满脸,叶星奕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凌恒舔舐伤口,想将他哥这些年白白遭受的委屈、创伤说尽。可他知道永永远远也没法说尽,他在尽力多说一些。

叶星奕每多说一句,许芹脸色在逐渐变得灰白,惨白,手腕上的经脉互相撕咬、相互蚕食。

“手术复发就是你在遭报应!”叶星奕近乎咆哮:“老天就是想要你死!亏我还心软同情你。”

少年无法咽下喉咙之间的剧烈震动,还是有些哽咽:“你当年怎么对我哥的?怎么对我哥的!”

他每一个字都渗了鲜血,沉疴生锈。

“你现在怎么不去找你出轨对象了,人家不是多大的老板?没人要,没人可怜你了,你才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儿子?你扪心自问亏待过我哥多少,你自己两只手能数清吗?”叶星奕完全不受控了,沉痛滔天不绝。

许芹浑身透湿,她用了些力,咬着牙将手上的留置针拔下来,血流到床上,却转而陷灭,淹没在了水里。

“跟我玩苦肉计是吧?觉得这么多人在,我一个小辈没法说你?”血将将要从喉咙溢出来。

对于凌恒而言,从前往事、现在亦或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全不及叶星奕重要。原来这颗心,从始至终,一早只会为他跳动。凌恒是相当痛苦的。他反反复复问自己,不是已经决定要离开了吗,不是已经准备好要抽离了么。

许芹嗫动着嘴:“阿恒……”

“你没有资格这么喊他,你没有资格!”叶星奕奋起狂暴,声嘶力竭:“你就是担心我考到莘城,担心我哥跟我一块回去,担心你自己没人管,你害怕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医院!”

“你比谁都更清楚,你心知肚明你没法用感情捆住他,因为他才那么小的时候,你就狠心把他丢下了!这些年不管不顾,没有问过任何一句!”

“所以你现在换了一条路,你选择一次又一次地用力去戳他心里的伤!戳他的疤!按着他的脊梁骨肆无忌惮地贬低辱骂他!”叶星奕的话好似一把又一把利刃,直截了当地穿刺过去,剥掉了这个女人脸上虚伪的一切。

“你根本不是为了他!还敢在这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而且谁又允许你替我选择了?”叶星奕嗤笑一声,极度强烈厌恶:“你是他血缘关系最亲的人,所以你知道怎么伤害他才最痛。”

许芹再次张开嘴,那时,叶星奕从裤兜里摸出来一把小刀,刀尖锋利,女人诚惶诚恐地往后躲,可刀尖一转,这把刀径直扎进了少年自己的腹部,断臂残桓之时,叶星奕话音清晰,他说:“你对我哥的生育,十三年的养育之恩,他已经还清了,我也还清了。”

凌恒是教生物的,再清楚不过心脏的构造与轮廓。这一时,万籁俱静,他心脏的四个腔、全部瓣膜顷刻粉碎,无一例外。

叶星奕腹部一片湿润,触感温热,血液腥甜。他听见了身边人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的惊呼,闭上眼跌入凌恒的怀抱之前,这是最后一个念头——还好,还能挽回,我没有错过太多,没有错过你。

爱是开在心脏,以精神为养分铸成的白玫瑰。一场茉莉雨下在了少年的心尖口。

叶星奕中途醒过一次,看见凌恒在床边,他又闭上了眼睛,嘴角挂着一丝浅笑,转而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守在病床旁边的四个大人却是完全笑不出,一个比一个难受,相当难受。

简泊气到白眼已经翻不回来了,压低声骂骂咧咧:“这小崽子,真一点不知道天高地厚,吵架就吵架,还把自己搭进去!傻的!”

余建忠坐在旁边,一把十来块钱的木制椅子硬生生被他坐出了太上皇位的气势:“老头子心脏病多少年没犯过,我看也快了。”

麻药的劲还没过,叶星奕其实没什么痛感,睡熟了。对于身边四个大人脸色有多难看,他是一点没数,只动了动爪子,按照惯性想翻身。

陈明连忙按住他的手,眼色湿润,泪差点又绷不住了:“星奕,不能动。”

凌恒放下病历本,有点想起身,但还是没有动作。

余建忠看了凌恒两眼,这时候已经差不多明白了。老校长嘴动了动,先没说别的,只道:“过去啊,平时星奕发个烧你都抱着舍不得放,现在真住院了你怎么反倒不碰他了?”

县医院不比山奈私人诊所,单人病房还是略显紧张,不过余建忠与简泊关系都在,给小崽子换个舒坦点的环境暂休两天完全没有问题。

单人病房的床宽敞很多,环境也好了不少。凌恒还是过去了,他靠在床头。

果不其然,凌恒只是坐得近了些,一个字没说,叶星奕却跟嗅到了他的气味般,拱着脑袋就过来了,嘴里不知道在呢喃什么。

叶星奕当之无愧自己“刺头”的名号,拿着把刀似在震慑许芹,直勾勾朝着自己就过去了,原地展示了一波“开肠破肚”。许芹确实是被他震住了,而且吓得相当厉害,到现在为止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简泊掀开被子又看了一眼,叹口气:“这小崽子,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他,你说他傻说他意气用事吧,他还知道避开关键器官,一刀捅下去深是有点深,但内脏一点没伤到,片子我看了三遍。”

“三模生物考多少分来着?”余建忠坐在旁边,重重地拍了下大腿,故意问凌恒。

凌恒垂眼:“九十八。”

余建忠冷哼,看似在训叶星奕,其实连凌恒一块骂:“小狗东西,书真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么一点小挫折而已,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你呢?”余建忠盯着凌恒:“你又在想什么?”

叶星奕肚子上裹着的纱布还在渗血,凌恒绝对比任何人都要自责,他捧着叶星奕的手,说:“我的问题。”

“我是想让你说这个吗?”余建忠白了他一眼,语气很差:“怎么?我还真就不信了,你妈这么说两句你就胡思乱想,就准备要放弃了?”

凌恒愣在了原地,连带简泊也愣在了原地。

“跟星奕走到今天,你容易吗,星奕容易吗?”余建忠红赤白脸,斥责道:“星奕是听话讲道理的好孩子,他今天情绪之所以会这么激动,小半是因为你妈说的那些鬼话,大半他是想做给你看,因为他感觉出来你不要他了,你在逃避!”

“我五十多了,干不了几年马上要退休了,”余建忠粗着嗓子,“但你们糊弄不了我!”

简泊上上下下忙活半天,总算能喝上口水,结果差点呛到肺里,他眼神来来回回——

“想说什么就说!”余建忠瞪了他一眼。简泊难得扭捏了下,以手握拳:“咳,您看出来了啊?”

“不是,”简泊故作轻松,“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啊?星奕和凌哥平时没啥太过亲密的举动吧?”

余建忠吹胡子瞪眼,人在办公室待得好好的,文件审核到一半,简泊打电话过来说小兔崽子进医院了。这次是真的物理意义上进医院了。

“我又不瞎!”余建忠沉沉地哼了一声,摆了摆手:“我跟你师母早看出来了,你自己瞅瞅星奕粘他哥粘得那样,一会看不着就急眼。”

老校长余光有意在瞥凌恒,靠在床头的那个却不出声,简泊也不说话了。

“全冷着脸干啥?”余建忠拍了拍自己大腿,将不知道在哪蹭的灰拍下来,然后道:“我又不是要说你们什么,俩小孩谈恋爱就谈恋爱呗。阿恒状态越来越积极,星奕现在成绩也是完全没得挑,我有什么可拦的?”

简泊面部表情松动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陈明,似乎想要得到验证:“师母?”

陈明也点了头:“对,我跟你师傅都是这么考虑的。”

叶星奕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呼吸均匀,面色也如常,只是嘴巴少了点红。

余建忠从“太上皇位”站起来,嘴里在说:“我今年是五十六了,但我也不是老古董,俩小孩堂堂正正谈个恋爱,影响谁妨碍谁了?”

余建忠走到病床旁边,低下身体。他掀开被子的同时,陈明提醒:“你轻一点,星奕好不容易睡熟。”

对着妻子,余建忠从来都是温厚好脾气的一面,他忙点着头:“诶,诶,我知道,放心放心。”

叶星奕下午在病房整出来的动静相当大,下手看似狠厉,但其实完全避开要害,刀确实刺进去了,不过出血量并不大,定时敷药、换药,养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可余建忠还是心疼,一边抓着叶星奕的手一边训:“不把老头子的心当心!这小东西,我真想现在就把他拎起来揍一顿,简直胡作非为!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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