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妈妈

光阴沧海,三尺讲台。余建忠在琓县一中待了大半辈子,一双手攒满了老茧。他相当缓慢地掀开纱布,看了又看,严肃端详。

“也不怪这小子。”余建忠又说,无奈道:“那个女人今天话说得实在太过分了!

等余建忠终于将被子重新盖上,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眼角拖得很长,眯起眼:“是在十四楼吧?我去会会她。”

陈明先看了一眼简泊,然后在凌恒后背拍了拍:“什么也不要想,照顾好星奕,这才是最紧要的。”

“其他有我和你师傅在,我们来处理。”她说。

赶着饭点没人在休息,病房吵吵嚷嚷,余建忠重重叩响大门,等动静小一点了,他迈步进去。

周围人都在等着看这场闹剧会如何发展,视线完全跟了过来。

被叶星奕抢走水盆的那个大爷端着饭盒,态度转变极快,冲自己躺在床上的老伴儿努了努嘴:“喏,你看呀,人家家长讨说法来了。你看看这气势。”

余建忠拉开椅子坐下,手指关节叩了叩病床旁边的栏杆:“许芹。”

女人半阖着眼,脸色差极,嘴唇发紫,颤着声:“星奕爸爸?”

“你是女性,我尊重你。”余建忠嗓音很沉:“但凡你当年对阿恒上一点心,你今天就不会认不出我。”

“欺负星奕年纪小,欺负他沉不住气,几句话激一激,小家伙就住院了。”余建忠沉声:“你以为是你有多厉害吗?”

余建忠态度强硬:“是因为阿恒在星奕心里相当重要,分量实在太重了!”

“我不是星奕爸爸,我今天也不站在他家长的立场上跟你说这些。”余建忠语带严声:“我今天过来,是想告诉你。你不心疼不在意的儿子,有人在意,有人心疼。”

“高中三年,我教了阿恒三年化学,虽然不是他的班主任,但也一直看着这孩子长大。你一次家长会没来给他开过,也不奇怪你不认识我。”

“阿恒有多优秀?”余建忠压下胸腔浮动,犀利严词:“我大学毕业以后就在一中工作了,在校长这个位置干了二十多年。我没再见过比阿恒更优秀的孩子了。”

“阿恒才毕业的时候,我经常跟班里学生说,你们上一届、前几届有一位学长叫凌恒,顶级学神,顶级优秀。”余建忠说着:“现在阿恒回来当老师了,我也经常和班里的学生说,有这样的老师是你们的福气。”

“可你呢?这么好的儿子你不仅看不到他身上的优点,还一个劲地打压他。阿恒小时候你不理不睬抛弃他,结果现在自己生病了,你又开始装模作样求他原谅了?”余建忠长舒一口气,胸中却还是发堵:“你就仗着他是个心软,是个挑不出错的好孩子吧!”

“阿恒读高中的时候,你生活费一分不给他,又害阿恒连带着被他爸、被他爷爷奶奶那边嫌弃,有家不能回。”余建忠思绪万千,曾经发生在那个小男孩身上的种种辛酸苦楚全部历历在目:“作孽啊!”

“不止学费,生活费也全是这小子争气,自己赚的。你们当家长的,于心何忍呢?半大小孩读书都顾不过来的时候,他还要一个人打好几份零工,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阿恒要强,他倔,什么也不肯多说,高中时候总一个人闷头坐在教室后面,每天跟别人一样拿起笔就是学,可是等别人终于休息了,他又一个人去找外活做。”年过半百,余建忠甚少露出这样难熬的一面,泪水在眼眶不住打转。

“这孩子是个心诚的,我那时候给他买的羊绒背心,十多年过去,现在羊绒都散成棉花了,他还挂在家里,还专门套了袋子,好好地收着。”

“有一次我看着他,我说……”

……

满满当当塞了将近二十个人的病房里,没人在干自己的事情。

电话响了。

余建忠满眼无奈地看了许芹一眼:“我不知道怎么说你,你要是男的,我今天肯定要动手甩你两个耳光。”他站起身,走到病房外面接电话去了。

陈明抱臂,默然地盯了许芹很久,等到病房重新归于寂静,她才开口:“有的话我爱人没法讲,但我能讲。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我只差在早些年动过手术,无法生育。”

“有时候我真的蛮纳闷,”陈明笑了笑,平淡地说,“为什么我们怎么想要孩子都没法,可偏偏你这种根本不知道珍惜的人,反而能够孕育生命。我们俩岁数应该差不多,我开诚布公了。”

许芹抓着被子掩住脸,她小声啜泣抽噎,转而又用手去捂脸,可泪还是从指缝中滑落:“对不起……对不起。”

陈明不为所动,淡然地说:“都是女人,我知道你什么心思,在我面前玩掉眼泪这套没用。”

“你今天跟阿恒说的那些话,”陈明凝声,“意图需要我说给你听吗?”

许芹摇着头,哭诉:“不用,不用……”

“你不爱听,可我一定要说。”

“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一个朋友亲人没有,真的咎由自取。”

“觉得自己现在重病缠身,拿不出医药费,觉得自己没法和星奕比,担心他考上大学,阿恒也跟着回莘城了,担心你自己没人管,你担心没人替你收尸,所以你要让阿恒永远留在你身边。”陈明凛然道。

“小时候不养他,现在孩子大了,情况不一样了。怎么?你失忆症是一天之内得的吗?”陈明字字珠玑,一点脸面不留:“所以你就用这么自私下作的一套,宁愿用那些话伤害同时两个孩子,也要强行把阿恒留在你身边,只为了他能照顾你。我哪一句话说错了?”

“孩子们年纪小,可能暂时不明白,但你不要想能瞒过我。”陈明冷眼笑:“我的态度跟我们家老头一样,你不疼不爱的孩子,会有别人来替你疼,替你爱,这么优秀出众的孩子,你到底是怎么能狠下心的?阿恒对于你,真的已经仁至义尽了,不要再妄图用这种方式强迫他留在你身边,你早干什么去了?”

“我今天送你一句话,你这样的人只配孤独到老,孤独到死,这是你该有的下场!”陈明这样说,声音肃然而凛冽。

“我们老两口早想认阿恒当儿子了,可是一直没忍心提,你说是为什么?因为那孩子太不容易了,一个人考到莘大去,我们绝对不能成为他的挂念!可你现在倒好!”

一记又一记刺痛的眼刀扎在许芹身上,陈明继续说:“我们阿恒也有人疼的,多的是在乎他的人,不差你这一个妈。休想再拖累,再欺负他!”

许芹肩膀胡乱颤抖着,手指通红,她已经哭得遮不住了。

陈明冷眼旁观,只盯着她,铿锵道:“这些年是我在照顾他,以后阿恒当然就是我儿子了,绝不会让你再趁虚而入,一次性伤害我家两个小孩!你这个妈爱滚哪滚哪去!”

陈明转身就想走,人已经站在过道上了,又转过头来,她掩饰住情绪,话音清晰:“可你低估了那个孩子的善心与孝心,如果不是你今天非要折腾这么一出,阿恒绝对不会不管你,因为那个孩子从来不记仇,再小的恩情、一点恩情他也会念。”

余建忠接完电话回来,再进病房时,在门边伫立良久,直到一颗泪珠砸在手掌上。

老两口立场完全一致,陈明一个眼神也不愿意分给许芹。她转身离开,将椅子在这个女人面前重重跺了一下,砸了下地。

相互扶持几十年,余建忠还是会时不时被自己爱人震到,他边往病房外面走,边张大嘴,差点语无伦次:“老婆,你太牛了。”

陈明笑笑:“我不是只有温柔的一面。”她眼神发恨:“自己家小孩受委屈了,当家长的不出面伸张,谁出面伸张?”

“先不上去了。”陈明拽了下余建忠,说:“我两现在去菜场,给星奕买点猪肝,补补血。还有阿恒,晚点炖个汤送过来。”

陈明转过头,扫了一眼被甩在身后的病房,冷声:“真当我们家两个小孩儿没依没靠的啊?”

“对对对。”余建忠笑了会儿,连忙跟上陈明,也进了电梯:“再买个猪肚,吃哪补哪。”

“猪肚?我看是你想吃了吧,我们星奕才不是小猪,这孩子,唉!也是真的辣手啊!”

老两口煲了汤烧了饭菜,再从家回医院时,叶星奕已经醒了,正勾着凌恒的手指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小狼崽子见到余建忠和陈明,连忙慌里慌张地就想往被子里躲,结果忘了麻药劲已经过了,疼得闷哼一声:“啊……”

“谁让你动的!”余建忠大步过来,沉声训道:“现在终于知道疼了?啊?”

简泊没瞒宁云骁,后者实在担心弟弟,下午上完课之后请了晚自习的假,也匆匆忙忙赶到医院来了。一堆人围在病房,叶星奕直叹气。

不为别的,只因他已经接二连三不知挨了多少顿训,简泊训了一大通之后,竟然连宁云骁也说了一大箩筐话。

“云骁哥……”小狼崽子委屈死了,惨兮兮地挂着脸皮:“你不是永远都会跟我站在同一个立场上的吗?而且你平时话哪里有这么多……我好不容易才醒过来。”

宁云骁周身气压低极,他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我以后都不会再跟你同一个立场了。而且你少说两句,因为我现在真特别想揍你。”

叶星奕:“……”

挨了一顿又一顿训,叶星奕彻底变成苦瓜脸,结果耳朵终于清净了点,没曾想——余建忠又杀回来了。

小狼崽子在心里一个人发牢骚,骂我就骂我,骂我骂我呗,骂我还要无缝衔接!

小家伙表情实在苦大仇深,陈明笑着宽慰:“让星奕先吃饭吧。”

叶星奕眨了眨眼,其实不饿,但如果吃饭就可以不用挨骂的话,他果断选择前者。

谁知,那句“还是师母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陈明又说话了:“吃完饭一块训,我们搬张圆桌过来,让星奕坐在桌子上。”

陈明咬着字:“我们,挨个训,慢慢训一遍。”

叶星奕嘴唇嗫动。坐在桌子上?那不是……抓周么……

叶星奕被凌恒托着腰扶起来,他将手架在面前的折叠小桌子上,手臂并拢叠在一块,俨然一幅三好学生的模样,若是光论学习,小狼崽子当之无愧这个称号,可他性子确实太烈了些。

清炒菠菜、猪肝炒鸡蛋、虾仁莴笋、当归排骨汤盛在颇有分量的小饭盒里,以及——清炒猪肚。

叶星奕手上还在输液,他盯着那盘肚丝,随即无害又乖巧地望着凌恒,眨了眨眼。

“吃啊!”余建忠单手拎了把椅子贴着床边坐下,粗声粗气:“别光看你哥,吃哪补哪,这个道理还不懂吗?”

叶星奕揉了揉鼻子,蔫巴:“哦。”

“吃吧,”陈明将洗净择过的桑葚果也往前推,微笑着说,“多吃点,早点把伤养好。”

叶星奕下意识说:“不影响,我明天就能正常回学校上课的,不会耽误学习。”

陈明眼神冷了一些,但面上的笑意还在。她柔声细语,说出的话却让小狼崽子连着抖了三抖:“早点把伤养好就可以挨揍了,屁股准备好啊!”

叶星奕差点没直接从病床上摔下来,他羞愤难当:“师母!!!”

陈明其实举手投足、气质都和梁颖有点相像,叶星奕一直这样觉得,可他在此之前从没见过陈明真正发火生气时的样子,现在见过了,然后冷不丁地发现——更像了。

小时候被梁颖揍过无数次屁股的痛苦记忆浮上心头,叶星奕忍不住哀鸣一声:“嗷——”

陈明仍然笑着,可是眼睛分明带了刀子,剜了叶星奕一眼:“现在别哭,等出院了有你哭的。”

她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可怕的话,叶星奕是真的想一跃而下了,伸手抓了一颗乌紫发黑的桑葚,吃得一嘴乌黑:“呜呜呜……”

小狼崽子情绪上头,对着自己肚子捅的这一刀看似吓人,其实没伤到根本。他平时能蹦能跳,闹腾惯了,又是十八岁的大好年纪,伤口愈合相当快,才待了两天半就吵着闹着要回学校。

陈明说什么也不同意小家伙吃食堂的泔水,也不许他吃附近饭馆送的餐,外卖那就更不让了,这几天下来全是亲力亲为地做饭、送饭,连水果也精心备了很多,大概真的把叶星奕当猪在喂了。

小狼崽子才解决一盘桑葚,嘴巴周围一圈全是黑的,刚准备歇口气扶着肚子躺下,一大堆樱桃又从天而降,顷刻又塞满了果盘。

叶星奕张大嘴:“啊?”陈明说:“歇会再吃,补气血的。”

夏天气温高,陈明添了些温水在杯里,仰头喝了,然后道:“还买了点龙眼,待会我剥了你吃。”

叶星奕抖了抖脖子,不由自主地看向沙发旁边的那一大箱龙眼,心想——您这何止是买了“点”龙眼啊!完全是要拿龙眼砸死我的节奏……

凌恒和余建忠回学校了,简泊也要工作,宁云骁安心上课,他们晚上会过来陪这只闹腾的小崽子,但白天都是陈明在看护。

叶星奕很乖地伸手挑了一颗大樱桃,喂到陈明嘴边:“您也吃。”

等陈明吃了以后,叶星奕说:“现在一天比一天热,您别再给我送饭了,我吃医院的盒饭就可以了。”

陈明一直贴着小家伙的病床坐,时时刻刻严格监督他,闻言轻笑:“没得商量。”

见叶星奕脸皱成一团很是懊恼,陈明笑得更开怀了,下巴微抬:“安心吃你的,送几顿饭还累不到我。”

陈明站起身,从箱子里抓了一把龙眼过来,放在自己腿上,边剥边说:“小孩子要听话,知不知道?”

叶星奕闷声:“……不知道。”

“不知道?”陈明瞪着小家伙,语气并不凶:“不知道就揍,剥了裤子揍一顿你就能知道了。”

叶星奕耷拉着耳朵,虚张声势:“哼。”他探了探头:“我自己剥。”

陈明抬头看了他几眼,转而又笑起来:“真的要听点话,星奕。”

叶星奕每天要连着输很久液,他抱着陈明特意从家里带过来、给他垫手的妙蛙种子,半靠在床头,然后掀起病号服下摆,瞅着自己肚子上的那一处伤,已经结痂了。少年目光真诚:“对不起,让您也跟着受累了。”

“你还是小孩,不用那么懂事,再说了,连我看到那个女人都压不住火,何况是你呢?”陈明剥了一颗浑圆的龙眼喂过去,叶星奕犹豫半秒,张嘴吃了。

“真乖,”陈明赞许道,“真听话。”

她又说:“你心疼阿恒,我明白。”

陈明还在剥龙眼,她剥到第三颗时,叶星奕紧闭着嘴,含糊不清地说:“我自己剥,您不让我自己剥我就不吃了。”

“跟我耍浑啊?”陈明故意逗他玩:“那我们商量一下,我剥你吃,多吃一颗,等回家就可以少挨一下鸡毛掸子。”

叶星奕瞪大眼,还是不敢相信陈明竟然真的要揍他,可是碍于提及的频率实在太高,他没法不瑟瑟发抖,抿唇:“您真要揍我……”

陈明脸色冷了一分,严肃道:“必须要揍,快点吃,张嘴。”

叶星奕拧巴着嘴,被子底下的脚指头抓了抓,又晃了晃脚背,终于还是老老实实张开嘴。

小家伙一鼓作气吃了五颗龙眼,陈明这才笑了:“乖的,不凶你了。”

叶星奕跟叶瀚那边的亲戚本来也不怎么亲近,梁颖去世之后,他甚少有机会和女性长辈单独相处,还是这样近距离的。但他完全没有觉得不自在,一股自然而然的相熟感驱散了疏离客套。

叶星奕咬着透明的龙眼肉,在心里反反复复纠结,在下一秒抬头——与陈明那一双含笑的柳叶眼对视上时,终于说了出来:“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冒犯您,但是……”

“我其实一直觉得您和我妈妈真的很像,”叶星奕说,“各方面都是。”

陈明听了,却一点不意外,笑了笑问:“你小时候不乖,调皮捣蛋,她也是这么训你吗?”

叶星奕直截了当地迅速点头,连忙吞下龙眼,吐了个核在手心,急着说:“她老训我,还揍我屁股,但我还是很爱她,特别爱她,我爸压根没法比。”

陈明剥龙眼的动作慢了下来,她含笑道:“那说说看,会因为什么揍你?”

叶星奕脸色一僵,耳朵透着绯红:“原因有很多,千奇百怪的,您确定还要听吗?”陈明点头:“当然。”

叶星奕硬着头皮,轻声:“比如我新买了把文具剪刀,想在家里试试,但又没找到趁手的东西,剪纸不过瘾,然后我就,咳,我就把我妈才换上去的新窗帘剪了个大洞。”

他以为说这话时应该是很难堪的,可事实是,当自己不大的声音回响在病房之中,心也慢慢沉静下来了。

“我明明专门挑选过,特意剪在很角落的,”叶星奕眼睛也红了,“但我妈没过半个小时就发现了,所以我就吃了一顿扫帚杆。”“又或者……”

陈明安静听着,时不时点头,亦或评价上一句:“确实该揍,一点不冤。”

陈明抽了一张纸巾,将小家伙手心里捏着的龙眼果核一下子全包走了,说:“我年轻时候其实性格也很火爆,跟你妈妈确实挺像的,现在岁数大了,沉淀下来了,所以才没让你看到我疾言厉色的一面。”

叶星奕有点纳闷,仔细观察着陈明的表情:“我说您像她,您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哥跟您说的吗……”

小狼崽子自己先否了,很快摇着头:“不对,我没和哥说过。”

“哦?现在跟阿恒也有小秘密啦?稀奇。”陈明看向叶星奕,眉眼带笑:“不是阿恒说的。”

陈明一边拿湿巾纸给叶星奕擦手,同时柔声:“是你自己说的,你很早以前就告诉过我了。”

……

这是个工作日,五月底各种事情全堆在一块儿,大家忙得抽不开身,领小家伙回家的活毫无疑问又顺理成章地落在了陈明这。

办完出院手续,叶星奕跟着陈明下楼,陈明突然问:“想不想吃肯德基呀?”

叶星奕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路口不远处有家KFC,来来往往这么多次竟然都没注意到。小狼崽子眨了眨眼,肩膀已经先被陈明揽了过去:“看看我们星奕这大高个子,真帅!”

“前两天就想给你买了,但又怕你吃了上火不舒服。”陈明伸手,给叶星奕整理了下衣领。小少年感觉到了,于是立刻压低身体,脖子有点发凉。

叶星奕既不说想吃,也不说不想,但眼睛就差发光了,那是看到肉、看到炸鸡时独属的光芒。

陈明看得阵阵好笑,爽快道:“走。”

知道陈明在,自己肯定没有结账的机会,叶星奕十分克制,只点了一个常规套餐,其余什么也没要。

取餐时,陈明将他按在座位上:“我去拿,你在这老实坐着,不要乱跑。”

这话,似曾相识。

叶星奕勾着嘴角:“好。”陈明温柔地说:“这两天儿童节,小孩子特别多,省得待会撞到你了。”

等陈明再回来时,叶星奕连忙站起身去接托盘,有点讶异:“师母?怎么买这么多……”

陈明端着沉甸甸的托盘,避开叶星奕的手:“小心烫。”

“你这小家伙的胃口我怎么会不清楚?”陈明言笑晏晏:“一个套餐连三分饱都不够你吃的,用你的话来说就是——进哥们胃里完全没感觉的呀。”

自己太能吃、胃口巨大早已经不是秘密了。叶星奕悄咪咪摸了摸鼻子,一点点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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