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面鼓,并不是大事,陆为安认个错大人们打个哈哈这事就过去了。坏就坏在陆为安不认,他又说不出谁捅的鼓皮,詹仁杰早被别有心机的陆为邺带着去了别处,等他俩瞎晃悠一圈回来,陆为安已经被反感孩子当众撒谎的陆尧抽了三鞭子。
做了亏心事的詹仁杰就更不敢吱声了。
他后来越想越不对,比如那么大个演武场陆为邺偏偏往点将台蹿,比如如此多的兵器,他一定要让自己玩长枪,又比如事发后陆为邺根本不慌,反而将陆为安引到鼓边打自己……
詹仁杰是家中幼子,詹家老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小爱听婶娘们聊后宅八卦,还没识字就懂了宅斗,当下就觉得自己恐怕是被当枪使了。对陆为邺心生厌恶的同时又觉得很对不住陆为安,这才围着他转悠了这么多年。
陆为安:“……”居然连詹仁杰都看出来陆为邺心怀不轨,而自己却是在十多年后才想通这些,“我刚刚没有骂你。”
“啊?”怎么又说骂人这事了?
“我是在骂自己。”陆为安很是惆怅。
詹仁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还不等想通却见陆为安对自己一笑:“那下午就靠你了。”
斯有欢这个入学日子不过一只手的月考自然考得一塌糊涂,她糊弄完了上午的考试,又晃悠悠地准备应付下午的射御,好在女子并不考射箭,她得了孙岩的批准,每日去马厩与那匹小红马培养感情。
自那天她突然松手,害马撞上了食槽气得发疯后,如今是对看两相厌的局面。小红马从她进门就不停打响鼻,踢动蹄子,非常有趁机再来一脚的意思。
斯有欢拿着个苹果走进马厩,原本吃着草的小红马立刻抬起头来,警惕地看着她。斯有欢堆起个笑脸,举着苹果缓缓靠近:“白雪公主,吃不吃苹果呀?”
小红马蹄子在地上猛刨,一副你过来我就踢死你的贞烈相。斯有欢就站在缰绳长度的一步之外,举着苹果:“你不吃我可吃了啊!”说罢咬了一口,清脆的声音引得小马嘶叫了一声,直立而起只扬马蹄!可偏偏被缰绳扯住,小红马气愤地猛甩着头,又是一阵嘶鸣。
“气性真高。”斯有欢嚼着苹果感叹,马厩的另一头忽然一阵低低的细细索索的声音,随即似乎是有什么重物落在了窗外,她立刻绕过马蹿到窗户边探头,就见个一闪而过的靛青色身影。
斯有欢靠在窗边,盯着身影消失的角落:“白雪公主,你说这人这么偷偷摸摸的是为什么?该不是有什么……”她听见嘎嘣一声手上一轻,扭头看去,“咦,你怎么吃我苹果?你气节呢?”
下午风起,斯有欢非常想把自己包成个粽子,可书院讲究的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加上又要考校御马与射箭,大家便都只穿了夹棉的骑装。斯有欢一直疑心是原主身体不行,否则为什么同学们都看起来没事,只有她,冷得恨不得吹鼻涕泡泡。
孙岩看她和马各有心思的样子,犹豫了下道:“斯有欢,今日考校你就不用参加了,自己在旁边练习。”
得了免考指令的斯有欢开心地牵着小红马围着演武场溜达,等着考校的学生投过来的目光各有心思,羡慕有之嘲笑有之,斯有欢都视而不见,似乎是见小红马态度配合,斯有欢抓着马鞍翻身上了马,立时剩下那些没看着她的目光便也都聚了过来。
“哟,教得挺快啊。”陈清珞语带讽刺。
斯有晨没看清斯有欢上马的动作,不过看她在马上坐得四平八稳心头微定,便白了陈清珞一眼,正要反唇相讥却听见斯有欢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声音之响让演武场众夫子学生都惊了一下。人都被吓到何况是她□□的小红马?当即前蹄离地嘶鸣一声随即跑了起来。
“惊马了!”
小红马的祖父是北朝的汗血宝马,此刻它的速度完美地显示出卓越的血统,惊叫声未落,小红马已经带着斯有欢冲进了人堆,众学子当即四下散开,惟恐被马撞到。
陆为安正掏出块糖喂马,见小红马驮着不知是不是吓呆了的斯有欢直冲自己而来,将爱马一把推开侧身闪过同时伸手想拉小红马的缰绳,却不想小红马方向一转,直冲自己的马而去,陆为安皱眉追上去,眼见小红马从他爱驹的胯、下钻过,斯有欢“啊”地惨叫一声撞上了马肚,又一次仰面倒下从马背上滚落。
她即将触地之际,只觉得腰间一紧,人险险停在了离地两指高处,茫然中视线里出现的是陆为安肃穆的脸。
陆为安一抖手,斯有欢就势滚到地上,他收回马鞭,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两清了。”
斯有欢在地上滚得灰头土脸才慢慢爬起来,目光有些呆滞地看陆为安:“啊?”
陆为安愈发觉得这人处处透着古怪,加上只是个尚书府的庶女,根本不想与之有交集,转身就走。视线落到马上时,陆为安又不由一愣继而转头看斯有欢,她正手上扯着半拉马鞍,两眼发直。
陆为安的马鞍居然被斯有欢扯断,齐刷刷地断成了两截,一截掉在地上,一截则被斯有欢攥在手里。
斯有欢怯怯地用眼角瞟陆为安:“我,我不是故意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是在喉咙口打了个圈就没声了。也确实不可能是故意的,但凡故意,如此能徒手撕裂马鞍的人物,拘泥于这小小书院实乃大大浪费!
陆为安走过去,将斯有欢手上半截马鞍拿过来查看,应该是有人用刀子从马鞍里层割开,若不是刚刚斯有欢的误打误撞,待会考试时自己驭马跑上几圈,就很有可能在跨栏时马鞍裂开,而自己摔成如何就全看八字是何种造化。
周围学子与夫子看情况不对已经围了上来,陆为安将马鞍递给夫子,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慢慢爬起来的斯有欢,这不该是巧合吧?
斯有欢顶着斯有晨杀人一般的目光,唇角嗫嚅:“长姐,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斯有晨见人都围在陆为安身边,并没有注意她们二人,她压低了嗓子狠狠道:“你个蠢货,何时才能学聪明些,非得要把尚书府的脸丢光才罢休吗!”
被骂的斯有欢怯懦地低着头,肚子里却在疯狂跑马吐槽陆为安,小世子这个王八犊子真是顶级白眼狼,救了他两次不说谢谢就罢了,居然连围都不肯解,活该你下次摔断脖子!
再要是帮你,我是你爹!
“中午,也只有斯有欢在马厩啊。”
也不知谁提了这句,人群的焦点立时又回到了斯有欢身上。她维持着茫然而又怯懦地表情迎向众人,立刻没人觉得这么个蠢丫头能做出这种事来。割开马鞍?她不把自己手割下来就万幸了。
陆为安的夫子楚恕之用尽可能和蔼的态度问斯有欢:“斯有欢,你中午在马厩,可有遇到其他人?”
斯有欢认真回忆片刻,摇头:“没有。”
陆为安一直用余光瞄着陆为邺,见他果然一副忧心忡忡担心自己的模样不由冷哼,还能有谁呢?他一直以为陆为邺是长大得知自己无缘爵位之后才对自己心生恨意,可其实在自己落水前陆为邺就已经恨上自己了。
刘琴实在是太厉害,她将温婉淑德的皮紧紧地裹在了身上,每次陆为邺与陆为安起冲突,刘琴都会狠狠教训陆为邺,警告他不许再顽皮,她戏作得太好,以至于时间久了,大家都信了陆为邺只是比较顽劣。等陆为安卧病在床陆为邺武艺大成,这些顽劣又成了衬托了他孺子可教的难能可贵,更是为刘琴博得了一个慈母的名声!
真是步步为营处处算计啊!
“夫子,也或许是我自己保养不善所致。今日还要考试,不如还是先考试别耽误了时间。”
陆为安是镇国公府的世子,是月阳公主所出,当今皇上是他舅舅,他要是在书院里出了事,书院定然吃不了兜着走。现下他主动开口说不计较,夫子们即使身为师长也都暗地里松了口气。
楚恕之捻着胡须:“既然不渝无事,就还是先考试吧。”
楚恕之命人给陆为安换了新的马鞍,其余学生则按原计划考试。只是虽然陆为安主动说了也许是保养不善所致,可马鞍的断面又完全否决了这个说法。此事不可能瞒下,今日这帮学子回去必然会与家中说起,只希望能尽快找出下手之人,给镇国公府一个交代。
“如何,你可有数?”詹仁杰并肩立在陆为安身边低语。
陆为安眼底闪过讥讽:“还能是谁?”
“外人都以为你们兄弟感情尚好。”詹仁杰若不是有北城兵马司一事,也以为他们兄弟俩不过是些孩子之间的打闹。
“以后我会让世人知晓他们母子的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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