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应寒关切的询问，使得凤亓梧也忍不住低头看了下自己掌心，顺着五指根部看过去，手心并没有多大伤势，只是被鞭子磨破了些油皮有些微泛红而已，对江湖人而言，这都算不得是受伤，但是，萧应寒却十分上心。

教主大人也顾不上和颜漠北继续争吵，伸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瓶递过来。

“这是圣教秘方所制上好的金疮药，涂在伤口处可瞬间止血化瘀。”

当着另外两个人的面，凤亓梧对于这份过于无微不至的关心，难得觉得有些别扭。

见他没有接过药瓶，萧应寒眼神一暗，收回手。

“怎么，不想用我的药？还是陛下担心我会在里面下毒？”

倒不是这个原因，凤亓梧刚想解释，萧应寒却是疯得很，见凤亓梧不接过药瓶，另一只空闲的手抬手就一鞭抽在自己手臂上，在场几人都没来得及阻止，就眼睁睁看见那雪白的胳膊上多出一道血淋淋的鞭痕，血肉淋漓。

只见教主大人放下长鞭打开白玉药瓶，一点也不温柔地为自己的伤口抹上伤药，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刚才还滋滋冒血的伤口便已经止住了血，可见确实是上好的金疮药。

“我已经试过，这下你总可以放心。”

凤亓梧接过他再次扔过来的药瓶，心里得实在是没必要，可又担心萧应寒再发疯抽，只能用手指沾了一点涂抹在掌心。他从小到大，因为练武不知道受了多少伤，这一次因为这一点点破皮就涂药，真是让他觉得面皮发红，好一会不敢直视另外两人。

偏偏，颜漠北还是个没有眼力见的，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调侃。

“真的，陛下快点涂药吧，再不用药，伤口便要自己长好了。”

凤亓梧忍不住犯了嗔戒瞪他一眼，颜将军却是脸皮厚，毫不在意。

“看来我确实是碍眼了，谨遵陛下谕旨，这就离开。”

这个麻烦精走了，另一个麻烦精却不愿意离开，不仅如此还反问道：“你要我走？可我又不是你的手下，为何要听你命令？”

正要走到门口的颜漠北听见这句话，还不忘记回头挑事道：“某些人连这点小事都不愿听从，怪不得到现在未有寸进，真是……啧啧。”

这幸灾乐祸的语气听得萧应寒握住长鞭的手用力捏紧，几次克制才没有再次抽过去。

而在场唯一一个不懂风月的毛小追站在这群人中间，如同一根风中凌乱的小草，一时左摇，一时右摆，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当做是我的请求。”

凤亓梧静静看向萧应寒，有些躲避那双咄咄逼人的琥珀双眸。

萧应寒看了他半晌。

“这么不愿意看见我？可我是来给你送消息的，事关西羌调兵，我以为或许你会想听一听。”

这话一出，在场的两个相关人士都立马关切起来，连快要离开的颜漠北也倒退着走了回来。

“什么消息？”

可萧应寒这时候又不愿意开口了，只是装作无事般，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手中长鞭。

颜漠北与凤亓梧对视一眼，眼神交锋。

陛下，你开口问啊，他肯定听你的。

是你先惹恼的他。

那还不都是你的缘故？陛下，敢为人先啊！

在几波眼神交锋下，凤亓梧败下阵，无奈清了清喉咙，开口问：“是什么消息？”

“你想听？”

“是。”

“但我不想说。”

哇，这脾气比我娘和我爹发火时还要糟糕。一旁看热闹的毛小追心里不由吐槽。

可凤亓梧却没有气馁，也没有感觉被驳了脸面，要是萧应寒真不愿意说早就起身离开，何必在这里等这么久。

“是我错了。”陛下真诚道，“你关心我的伤势，我不该赶你走，也不该怀疑你的用心。”

“还有呢？”

萧应寒总算抬起头，轻轻瞥了他一眼。

还，还有？凤亓梧一时愣住了，求助地看向颜漠北。

颜漠北眼神暗示：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我平日里也总是求饶的那一个。

还好，萧应寒总算没有继续为难他，或者说是单纯地不想再看到凤亓梧与颜漠北“眉来眼去”，开口说了情报。

“圣教密探传来的最新消息，西羌二王子已经动身离开凉州，现在正调集手下人马向并州行军。”

西羌二皇子，听到这个近几年名声赫赫的敌方阵营的大人物的名字，凤亓梧不由蹙眉。难道他是为了——

“没错，他是为你而来。我们陛下，可是魅力不小。”

萧应寒这阴阳怪气的一句，凤亓梧只能当做没听见，问道：“萧教主可知道对方这次带来了多少人马？”

“我还没有这么神通广大，况且，第戎现在已经防着我了。”

“秦将军那边没有消息么？”凤亓梧转头看向颜漠北，却见这人已经没了刚才的镇定，脸上露出明显的焦急。见得力干将如此表现，凤亓梧心底叹了口气，知道继续放颜漠北在身边也无济于事，这人的心也早早飞远了。

他换作公事公办的口吻下令。

“颜将军！”

颜将军期待地应道：“属下在！”

“我命你十日之内赶回凉州，打听出西羌其余几路兵马的动向，并第一时间与秦善一并向我汇报。”

“臣，领命！”

得到任务后几乎是片刻不停，颜漠北匆匆转身离开这间小院。

“你倒是心软，知道凉州情势紧急，放他们有情人相聚。”萧应寒见状，在旁边冷嘲热讽道，“可你就没有想过自己，放走这一员大将，谁来保护你的安危？”

他的本意是用来讥讽萧应寒的，可谁知道却听见这人说。

“不是，还有你吗？”

第一次体会到口干舌燥是什么滋味，自从患了寒毒以来，萧应寒从来没有感觉到胸膛如此火热过，一腔热血仿佛在他心脏间奔流。

他一字一顿道：

“你，说，什么？”

他紧紧盯着凤亓梧，就见这个总是对他的心意视而不见，甚至故意躲避的大齐天子，重复道：

“我说，还有你。”

“我？”

凤亓梧没有看向他，却问他：“你会愿意守护在我身边，不是么？”

哈！哈哈。

凤亓梧。

好一个凤亓梧！

萧应寒心中好似岩浆与寒冰冷热交替，本以为他是不通情爱的一根朽木，却没想竟然还有如此拿捏人心的本事。萧应寒如何看不穿，凤亓梧是在利用自己，利用自己对他的在意把自己捆在他身边，也让自己无法回西羌。

但是，就好像飞蛾扑火，明知道前面是绝路，还是忍不住扑向前。

凤亓梧的这一话，相当于是将两人一直避而不谈的感情拿到明面上来讨论。今日，凤亓梧承认萧应寒对他有情，并因此锁住萧应寒的动作，明日，他就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面对这个无比诱人的饵，萧应寒不能拒绝，也不愿意拒绝。

他收起长鞭，紧紧抓住眼前人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把对方的腕骨捏断。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他咬牙切齿，目眦具裂。

“我可不许你后悔！”

我是不是不该走这一步棋？

几乎就在被那火热的手掌抓住的一瞬间，凤亓梧心里便有些犹豫，然而，他已经不能回头，只能斟酌着如何开口，可以让萧应寒稍显冷静些。

“咕，咕咕。”

一阵奇怪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两人回头，只见毛小追面红耳赤地捂着肚子。

“不，不是我肚子在叫！”

凤亓梧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顺便把自己的手腕从萧应寒手中抽离出来。

“天色不早，先用晚饭吧。”

这一顿饭，难得师徒三人聚齐，只不过除了毛小追外，另外两人都很有些心不在焉，食之无味。

“说回之前的话题，西羌二王子亲自领兵，我们需提前做好准备。”

用餐毕，凤亓梧又商讨起正事，起身让卫十四唤来王氏兄弟、万刃山庄一行人，这一次，他并没有要萧应寒避开。

众人听罢消息，各抒己见。

王旬紧张道：“需要从各州调集人马，抢先一步围堵西羌人，绝不能让他们入并州如入无人之境。”

“万刃山庄上千弟子，均可听从陛下调令。”万成轩淡淡道。

王音却说：“不可。”

凤亓梧看向他，只听这个少有才名的世家嫡子道：“如果西羌人这次是为陛下而来，我们更要抽调人马守护陛下才是，这时候不应该分散兵力去应对西羌人。毕竟，天子，才是社稷之重。”

他说这些话时，眼神没有敢看向凤亓梧，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王音。”

“草民在。”

“你的意思是，将我视作柔弱的软肋，用层层兵马保护，却不去在意即将遭受外敌践踏的并州？”

“我……草民并非此意。”

“你抬起头。”

“……”

“抬头看我。”

王音缓缓抬头，以为会看到一双充满厌恶的眼睛，却只看到平静如湖面的黑眸。

凤亓梧平静道：

“如果成为这天子，便是要躲在万民之后，用他们的牺牲来保护自己，那这天子，我不做也罢。”

“陛下！”

不知不觉十万字了，两人感情线也算有点进展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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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