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司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公司大楼灯火通明，显然有人在等他们。

果然，刚进大厅，潘胜的秘书就迎了上来："潘总要见你们，所有人。"

潘胜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潘琳一进门就哭了起来，控诉贺屿如何不按台本演出，差点毁了她的表演机会。

"汤助理更是过分！"

潘琳抽泣着说，"她当众质疑导演，搞得整个节目组都觉得我们公司的人不专业！"

潘胜的表情阴晴不定。他慢慢踱到贺屿面前："解释一下。"

贺屿站得笔直："我认为真实的表演比设计好的失误更有价值。"

"价值？"潘胜冷笑，"你以为你是谁？评委？导师？你只不过是个五年都出不了道的练习生！"

他转向汤景年，"还有你，一个小小的临时助理，谁给你的胆子在片场指手画脚？"

汤景年深吸一口气："潘总，我认为公司应该为艺人争取公平的展示机会，而不是——"

"闭嘴！"潘胜猛地拍桌，"从明天开始，贺屿停掉所有训练和演出，好好反省！至于你，"他盯着汤景年，"鉴于你的'出色表现'，公司决定给你一个特别任务——整理库存的所有演出服，分类登记，明天早上我就要看到清单！"

这意味着通宵工作。但汤景年只是点点头："好的，潘总。"

离开办公室，贺屿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不必这样。那些服装堆积了几年，一晚上根本整理不完。"

"没关系，"汤景年勉强笑了笑，"反正我熬夜惯了。"

贺屿眉头紧锁："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一步？我们早就...不是那种关系了。"

汤景年抬头看他，突然很想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就像高中时，每次他为了舞蹈比赛紧张，她都会这样安慰他。

"也许……是因为我相信你值得更好的。"

她轻声说，然后转身走向服装仓库，不敢看贺屿的反应。

服装仓库在地下二层，潮湿阴冷，堆满了积灰的箱子和衣架。

汤景年打开手机电筒，找到电灯开关。

惨白的灯光亮起时，她倒吸一口冷气——眼前是山一样的服装堆，至少上千件。

"好吧，开始吧。"

她自言自语，挽起袖子。

三小时后，汤景年的手指已经被针线磨得发红。她分门别类地整理着演出服，修补破损，记录编号。

仓库里静得可怕，只有她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需要帮忙吗？"

“啊——”

汤景年吓得差点跳起来。贺屿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

"你怎么进来的？"她惊讶地问，"公司不是已经锁门了吗？"

"保安老陈是我粉丝。"

贺屿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我带了宵夜。"

他走进来，拖过一把椅子坐到汤景年旁边。塑料袋里是两盒还冒着热气的炒饭和两罐咖啡。

"我记得你喜欢吃辣。"贺屿把其中一盒推给她，"所以让老板多放了辣椒。"

这个细节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汤景年一下。五年过去了，他竟然还记得她的口味。

"谢谢。"她接过饭盒，突然意识到自己饿坏了。

两人沉默地吃着宵夜，偶尔交流几句服装分类的方法。

贺屿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整理好了半个货架。

汤景年偷偷看他专注工作的侧脸，恍惚间有种回到高中时代的感觉。那时候他们经常一起在放学后留下来出黑板报，贺屿负责画画，她负责写字。

"这件怎么处理？"贺屿举起一件破损的皮夹克，打断了她的回忆。

汤景年检查了一下："标签上写着'2018年摇滚专场'，应该是报废品。"

"等等。"贺屿突然从夹克内袋摸出一张纸条，"这是什么？"

纸条已经泛黄，上面用褪色的笔迹写着一首歌名《星光不灭》和一个电话号码。

"《星光不灭》……这不是你高中时写的歌吗？"汤景年脱口而出。

贺屿猛地抬头："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汤景年小声说，"你在音乐课上第一次弹给我听，还被老师抓到开小差。"

贺屿笑了笑，眼神柔和下来："后来我重新编曲了，一直想找机会正式录制..."

他的话没说完，但汤景年明白他的意思——五年练习生生涯，到现在连录制自己作品的机会都没有。

"会有的。"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轻轻握住他的手，"总有一天，你会站在最大的舞台上唱这首歌。"

贺屿的手很暖，掌心有常年练舞留下的茧。

他没有抽回手，只是低声问："那时候，你会在台下吗？"

汤景年喉咙发紧。她该怎么说？说她可能下个月就要回欧洲？说他们之间横亘着五年的空白和无法轻易跨越的距离？

"我……"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打断了她的回答。暴雨倾盆而下，敲打着仓库唯一的小窗户。

"糟糕，我没带伞。"汤景年看向窗外，"看来得等雨小一点再走了。"

贺屿看了眼手表："已经凌晨两点了，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他站起身，"我叫个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可以等——"

"我坚持。"贺屿的语气不容拒绝，"就当是...谢谢你今天的挺身而出。"

走出公司大楼，雨势丝毫未减。贺屿撑开一把黑色大伞，示意汤景年靠近些。

两人挤在一把伞下，胳膊贴着胳膊，汤景年能闻到贺屿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水味，和雨水混合在一起，莫名令人安心。

"车还要五分钟才到。"贺屿看了看手机，"去那边公交站躲一下吧。"

公交亭狭小潮湿，但总算能避开直接淋雨。

贺屿小心收起伞，水珠顺着伞骨滴落，有几滴溅到汤景年脸上。她下意识去擦，却听到贺屿轻笑一声。

"怎么了？"她问。

"你脸上..."贺屿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水珠，"这里。"

他的指尖温暖干燥，触碰转瞬即逝，却让汤景年的心跳漏了一拍。

灯光下，贺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雨珠，长睫下星眸熠熠。

这一刻的贺屿，与五年前那个雨天送她回家的少年重叠。

"车来了。"贺屿轻声说，打破了这个微妙的瞬间。

上车后，汤景年报了自己的住址。两人并排坐在后座，中间隔着一段微妙的距离，谁都没有提起刚才那一刻的暧昧。

"到了。"司机在汤景年公寓楼下停车。

贺屿坚持送她到门口。

电梯里，两人沉默地看着楼层数字跳动。汤景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谢谢你的帮助？晚安？还是...我可能很快就要离开了？

"明天见。"电梯停在汤景年的楼层，贺屿简单地道别。

"明天见。"汤景年点点头，走出电梯。

回到家，她靠在门上长长呼出一口气。手机又震动起来，还是Professor·Schmidt的邮件："请尽快确认返程日期，机票需要提前预订。"

汤景年盯着屏幕陷入了沉思，手指还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