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比耍嘴贫，陆今眠偶尔还得甘拜下风。
“上界最近会派仙神下来…”
陆今眠停顿了下，看着他说：“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但现在你作为我冥界行走在人间的阴司，对上他们，还是得以和为贵，万事小心为上……”
听到这一番关怀，祝离刚要对大老板这一番关爱表示感动。
“大老板呐……”
陆今眠：“如果冥界因为你负担加重，那么你这辈子都别想脱离那手上的鬼印……”
祝离扬起的笑意定格在嘴角：“呵……”
没理会某人眼底的冷嘲热讽，陆今眠揉了揉怀里代代的猫脑壳，然后代代就自觉地跳出陆今眠的怀里，三步两跳跑到祝离肩膀上卧起来。
祝离单手扶稳了她小身躯，顺便使劲撸了一把毛，“小没良心的，还记得回来啊，我还以为你找到下家，不要我这个没权没势落魄的铲屎官了呢……”虽然有点批评的意味，但代代还是亲昵地往他手心里蹭。
祝离看向陆今眠，半笑道：“我知道大老板，你放心，我会很安分滴~”
陆今眠不再言语。
祝离一挥手，转身凭空划出道裂缝，裂缝迅速扩大，等祝离一脚踏进来，裂缝又迅速往回缩直到一点点把祝离整个身体都吞没掉。
慢慢目送那条缝隙完全合上。
刚刚还神色沉稳的陆今眠才暗暗松了松紧张的手指。
然而转眼看向白银的那一刻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
白银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就对上一双苍凉可怖的红瞳，瞬间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白银，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顷刻间，白银被迫承受禁制的强大压制，一下扑跪在地，浑身颤栗。
紧跟着陆今眠无比沉重幽深的音色威胁地落在她耳旁——
“我要你永远不要和祝离提及渊底的其它东西……”
啪！
一份文件重重地拍在祝离面前。
“啥情况啊，章警官发啥脾气呢，我最近可特别安分的呀。”祝离单手拖着下颌，一头披散的长发已经被他扎成了高马尾，随意套了身居家休闲装，一脸乖巧模样。
祝离想啊，哪天再进来，他就把门口那老是散发正气的獬豸给扔了。
章程瞪着的眼一对上祝离就完全泄了。
心烦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最近碰上个麻烦事……”章志然后提防地看了一下周围的人，低下声和祝离说道：“我可能，遇见鬼了。”
一时间，祝离配合着瞳孔瞪大，佯装吃惊，疑惑不解，难以置信……
然后再一脸“严肃”。
“章警官，这，得相信科学啊，有句老话叫什么，啊，对……子不语，怪力乱神……”
“别贫。”章程没好气打断他，眼神直接戳穿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山顶小屋里是用符纸当砖贴的，还有，就因为你死活不愿意搬下山，被周边城镇邻居投诉了多少回，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说起这个，章程都难以忘怀，第一次去祝离的家是什么心情。
一个深扎在山顶的高脚木屋，屋顶横七竖八飘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符条，玻璃窗上全是朱砂写的符，还有地板，屋里的墙面，从上到下都贴满了符纸。乍一眼都会以为是为了镇压一个什么凶神恶煞的厉鬼。
谁家正常人家会像个鬼屋一样啊。特别大半夜，独树一帜，别具一格地在山顶显眼。
“这就是你喊我来的原因?”祝离调侃说：“上次审问我和那小子，我当时还以为你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呢。”
“唯物主义也不妨碍我怕鬼。”
“所以，你还真是个神棍？”章程说。
祝离笑着委婉了下：“不不，我只是一个类似有点才能，处理逝者的角色。”
章程又说：“其实，京都那边也有一些特别的人，凡是警方无法以人力涉及的都请他们。”
祝离知道上次章程通电话时提到了“京都来人”，一挑眼：“是吗，那你自己遇到事怎么不找他们？”
只是随口一问，章志却莫名被戳中，悲壮起来。
正当他以为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理由，却听到章志痛心道：“因为穷。”
“……”祝离略显不忍地扭曲了下，“难为你了。”
实属没料到会是这个理由。
“请他们很贵吗？”
章程语重心长道：“当然，那帮人不是大型死亡事件不管，不是有钱人的事，不管。”
祝离眉毛一挑，总结了下。
嗯么，这些人颇有原则。
章志期待地看他，“所以，你能不能帮我？”
祝离手指戳了戳下巴，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格外专业开口，“上次看你印堂红光，但眼底浑浊，今天看你，红光渐溺，状态回转，想必对方没什么恶意，也许对方只是暂时寂寞了，想找人消解消解……”
“什么！”听完祝离一番话，章程一个大叫的激动。
这一响动也引来周围无数观望的眼神。
章程抱歉地低下头缩回声，有些愤懑，“原来你小子早就知道，你怎么不早点说！难怪说我走什么桃花运……”
祝离嘴角一扬，“我看你当时挺配合的呀，我以为你是害羞。”
“害羞…个鬼！”章程咬牙切齿，“我那是以为自己做的是梦啊！”
“喔？”祝离眉头一扬，“那你，又是怎么发现不是梦的呢？”
章程“哎”了一声，愁苦道，“哪个正常人会天天在梦里见到同一张脸，而且还是古人。”
祝离：“喔，这样啊，那，那女的长什么样？”
章程仔细回忆了下。“长的很漂亮。”
祝离咧开白牙，有点腹黑，“温馨提醒，伟大的人民卫士啊，凡是女鬼，勾人魂之前都挺漂亮的。”
章程脸色一白，“……”
立马匆匆转身出去了一趟。
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卷起的画轴递给祝离。
递过来的瞬间，一股淡淡的花香随即袭来。
祝离接过来，微微沉眼，指尖轻点了一下画轴端。
下一秒香气敏感顿匿。
章志：“喏，就是这个，喊你来就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这幅画，这仕女图是前几天出任务的时候在海里打捞上来的。我们查了很久都没找到这幅画的主人，自从碰过这幅画开始，我每天都睡不好，多亏上次你哥提议让我在卧室里烧点菖蒲，我才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
“难怪见你状态好不少，原来烧了菖蒲驱邪……等一下。”祝离反应过来，有些不明所以看他，“我哪儿来的哥？”
“啊，那不是你哥？”章程说，然后对上祝离疑惑不解的眼神，章程抱歉地摸摸鼻子，干笑说：“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祝离狐疑。
章程连忙心虚摆手，“没什么，可能是我误会什么了…不重要不重要。”
祝离稍稍犹豫几秒。
看他这副奇奇怪怪的样，虽然不理解，但祝离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他是我老板。”
“喔……”
章程恍然大悟。
但祝离明显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更奇怪了。
祝离没在意，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手里的画，他有种感觉，这画里的东西有点意思。
“再和我说说这画。”
章警官立马收心，说：“就和画上的内容相差无几，就一个仕女，像古风剧里那样，手拈芍药，特别她身边那匹白狼嘴里咬着一朵芍药，给我感觉更诡异，虽然我只看过一次，但这副画让我不太舒服，甚至还有点压抑，沉郁……。”
章程不知道回想起了什么，感觉有点不知道怎么更好地描述。
“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祝离问。
章程回神，“有啊，这画上的白狼虽然咬着朵芍药，但我从没见过芍药花还会流血的……感觉有些说不上的残忍。”
祝离：“是吗……”
狼么。
一种见不得太过美好温和事物的食肉动物。
狼与芍药，的确是个过分违和的结合……。
祝离眉眼弯了弯，“这样吧章警官，这幅画我先带回家看看，帮你做个法，驱个邪什么的，你放心，我会完整的给你送回来，说不定还能顺便给你找到这幅画的主人……。”
出来的时候，祝离路过獬豸石像停顿了几秒。
祝离敲了它石脑袋几下，笑着威胁说：“收敛点，不然我下次再进来就拿你沉海。”
这话一出，果然獬豸石像金光一下收住，生怕泄出来一点，憋得格外辛苦。
“不错，真上道。”祝离满意地收回手，得意地抬脚离开。
就在祝离完全离开后，獬豸又重新撒泼似的大散光。
主打一个背地里叛逆——
从出警局开始，直到穿过好几条街道，祝离感觉到一个鬼魅的身影若即若离地跟着他。
祝离不动声色，加快脚步把人引到一处偏僻无人的废弃小巷子里。
等到一股怪风迫不及待地擦着耳边过来，祝离敏捷闪身躲开，凭空从空气里素手一抓，幽蓝的焰光在手心里凝实，随即握紧的箭杆逐渐裸露出那无比锋利的箭镞。
祝离警惕地与眼前昏黑的空气对峙，冷声喝道：“出来。”
祝离这声刚一落下。
时间犹豫停顿了几秒。
接着很快，隐藏了半天的身形终于从昏暗地里剥离出来，逐渐在明暗交界的月光下露出一张俊秀威严的容貌。
眼神肃穆冷漠，像是浅淡可探的黑洞。
无情严厉的声音冰勾子似地向祝离划拉过来。
“我不想动手，把你手里的画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