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捉拿

那人拔出刀,一下挑破她胸前的衣物,声音冰冷。

“你是女人?”

柳萧萧的衣领大开,露出里面白艳艳的裹胸。

秋夜生寒,柳萧萧只觉寒意侵入了骨子,那把刀蛇般在她的上身游走,光裸肌肤触碰到刀刃,激起细小颗粒。

“回……回大人,”柳萧萧感觉到一种恐惧,一个女人,出现在土匪窝里,恐怕在劫难逃,“其实……我是傅将军的……家眷。”

那刀没有停下来,轻巧地割开她衣服上的搭袢,外衫落在地上,雪白肌肤与夜色辉映成趣。

面前的土匪颇有兴趣,长约五尺的大刀将他与柳萧萧隔开,他动作轻佻,神色却极为正常,仿佛那些下流行为不是出自他手。

眼见着上身只剩下白色裹胸,先前刺出的血痕如白雪红梅,柳萧萧骨肉匀亭,春光正好,一派生艳。

她急了,然而荒郊野岭,对着三五个大汉,她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任何办法。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那刀沿着先前刺破的位置进去,剜开一个小洞,从里向外刺穿衣服,灵巧有如一只手,将紧得箍出印痕的裹胸缓缓拆开,那丝缕布片渐次垂下,门户大开。柳萧萧咬紧牙。

她想,这也没什么,说到底,这也没什么,不过眼睛一睁一闭,她一个孤女,也早就断了嫁人的心。

只是,若难逃一死,被土匪先辱后杀,那就亏大了。就亏大发了。

布片最终被拆开,情急之下,柳萧萧一把拽住最后一道防线,另一只手握住刀刃戳向自己,她的动作奇快,那人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要拔刀,已经是白刃进去,红刃出来。

那土匪恼羞成怒,伸手一夺,切齿:“想死?”

下一秒,柳萧萧借着刀的力向前一扑,把手里藏了许久的一把黄色粉末撒向土匪眼睛,那是刚才在仓房里偷偷抓的,药粉药性十足,土匪惨叫一声,松开刀柄,捂住眼睛,身子不住地向后退去。柳萧萧就势抽出大刀,不管不顾地砍向他,但身旁的两个土匪及时挡住,两下就缴下了她的武器。

“好一个烈女,”那土匪眼睛通红,但似乎安然无恙,他扯起嘴笑了,“倒不像是寻常村妇,莫非是傅将军的斥候?”

柳萧萧喘着粗气,脸色发白,刚才在争斗中被踹中了心窝,疼得她睁不开眼,要不是她躲得快,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交代了就交代了,总好过被逮到土匪窝里,她毋宁死。

土匪倒来了兴趣,一下捏住她的下巴,将快要滑倒在地的她撑住,细细端详她的脸:“留着你,也不是没有用。”

“只是,你恐怕不会那么听话。”

柳萧萧斜着眼回瞪过去,任那人的眼光肆无忌惮地打量。

土匪一下松开手,她跌落在地。

土匪转身要走,吩咐道:“把她捆起来,送回营地。”

“我倒要看看,傅延下得一招什么棋。”

柳萧萧胸口针扎似的痛,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她感觉生命在流逝,似乎下一秒就会晕过去,如果被送回营地,半路上她就去见爷爷了。

不行。

土匪已经要放过她了。

难道她要放弃她自己吗?

她一边任土匪用绳索套住她,一边强打精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韩……韩……”

领头的那土匪顿住脚,回身蹲在他面前,笑得人畜无害:“你说什么?”

但那双眼竟如千年寒冰,锥心刺骨。

“韩……韩大……当家……”柳萧萧用力说出这几个字,便头一歪晕过去了。

……

柳萧萧是被痛醒的。夜色无边,伸手不见五指,她挣扎着起身,发现衣物齐备地穿在身上,扒开胸口一看,裹胸也在,只是心窝处青紫痕迹十分骇人,钝痛无比。

环顾四周,竟还在天外山脚,原来她被扔在了营地不远处的一道壕沟里,没有被杀,也没有受刑,土匪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萧萧的脑子一阵嗡嗡作响,她知道是“韩大当家”起了作用,先前蹲在山林里偷听到的名讳果然有用,虽不知此人是谁,但一定和这些土匪脱不了干系,想必他们以为柳萧萧知道了什么。

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她忍不住想哭,差一点就死了,刀刃剖开血肉的感觉无比鲜明,人命就像一片叶子,风一吹,就不知飞向何处了。

不知现在是几更,营地里一片寂静,幽暗异常。

糟了!粮草!

柳萧萧不顾身体万分痛楚,跑向傅延的营帐,那里早就没了看守,黑灯瞎火地,仿佛一个人都不在。

柳萧萧砰地锤门,大叫:“傅将军!傅将军!傅将军!”

听到里面一阵响动,下一秒傅延已经打开营帐,穿戴整齐,只是头发凌乱,他问:“何事?”

柳萧萧尽量长话短说:“粮草被人下药了,还有一部分被偷了。”

“什么?”傅延眼神射出一股杀气。

他拔腿就走:“看到是谁了吗?”

柳萧萧愣了一下,摇头:“没有。”

傅延并未多想,疾步迈向粮库,守夜的士兵全都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一看就是不省人事了。

傅延眉头紧皱,走到一名士兵身边蹲下,探了探那人鼻息,突然闻到一股异香,他嗅了嗅,是迷香。

柳萧萧见状:“这香味道奇特,能在旷野里弥漫开来,总觉得不太正常。”

迷香往往燃在密闭空间里,否则通了风便散去了,怎么会有效果?

傅延道:“把庄副手找来。”

傅将军这是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话。

得嘞,遵命。您是主子您吩咐。柳萧萧腹诽,飞快地前去找庄秦。

一路上,七零八落的,全是被迷晕的士兵。这是什么香,竟然有这等功效,不仅风吹不散,药性还大。

但为什么,我没有感觉?柳萧萧心里一惊。明明我也闻到了。

傅将军也在营帐里,又为何不受影响?

一股不安蔓延在心头。

到了庄副手的营帐,却见得他正推开门,见了柳萧萧,怒道:“怎么回事?”

柳萧萧哑然,又陪笑道:“粮草被下药了,傅将军已经先过去了。”

这一个个的,对她没有一句好言语,就算他们是大官吧,那又怎样,要不是为了活命,她可真不愿受这窝囊气。

庄秦没看她一眼,匆匆赶去了。

柳萧萧不知如何是好,要跟去吗?这两人没有一个相信她,跟了也不会让她进去,可是放眼整个营地,竟然没有一个清醒着的,她一路走一路害怕,后悔自己从军剿匪。

这一切到底是从哪里开始的?

如果她没有上山砍柴……

如果她没有躲在树林里……

如果她没有在人群中看到那张红痣醒目的脸……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超出了她前十几年的所有人生经验可以解释的范畴。

她隐隐地觉得,她在被推着走。

正如现在,那抹异香似有若无地传到她的鼻子里,让她清醒过来,她还醒着,而脚下,身旁,乃至整片营地,一千二百余人,都在昏睡之中。

脑子醒了,身体也醒了,她才感觉到胸口的痛,稍微动一下就让人龇牙咧嘴,她摸一把,发现外衣上密密麻麻都是方才的黄色粉末。

不知这是什么毒药,她捻起几颗,凑近了看,微黄,颗粒粗糙而大,香味绵长并不刺鼻,柳萧萧胸中警铃大作。

这味道怎么这么像冰莲粉?此药是由冰莲花绞汁而成,冰莲花只生长在天外山顶长年大雪封山的位置,对于化瘀、止疼有奇效,村里人爱用它来疗伤。上山摘取虽难,但好在数量极多,所以这些年总有村民成群结队去取,价格不高,也就留着自己研磨使用。

只是它又不像冰莲。

冰莲味殊,色异,绞汁后不便保存,所以农人便加入一些血竭之类的药物,将它们捣成粉末,这样一来,不仅易于保管,也方便取用。村里常用的冰莲粉,颗粒细腻软绵,颜色微红泛光,眼前这些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冰莲。

只有一种可能,这药粉里还加了别的东西,否则土匪为什么要费劲把治病救人而无毒的药粉掺进军队的粮食里。

所以大家今夜才睡死过去,而幽幽香味,就是饭后沾在衣物上的一点残余。

土匪实在是太猖狂了,使得这一出阴招,这是要把朝廷亲命的官军一举歼灭,不战而胜?

但是冰莲这味药产地特殊,除了这附近的人,又有谁会用?而且还加入了别的药材,不知这方子是如何列的。

她会没事,也许是因为这几天在后勤组休养,队长卢文忠看她可怜,让她和自己一起吃小灶,否则今晚她也是昏睡的那一个。

柳萧萧想哭又哭不出来。

从爷爷死了之后,她几乎动不动就想哭,但没流过一滴真情的眼泪,都是半真半假的,夜深人静时,总想着这些天的巨变,心里好似堵了,闷闷的,只有害怕。

现在她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哭了。如果她也吃了加了料的饭食,今夜是否就不会醒着,就不会外出,就不会被土匪捉走又放回?

她知道了。她正身在一个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但她好想逃。她害怕得不得了。

她只想做个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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