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在听吗？”

一道略尖平稳的声音插|入她恍惚的神思中。

蒋芯视线慢慢聚焦，看向面前不远处那位蓝衣的公公，是平宽。

上次约的次日在太后殿见面，结果还不到次日她就被禁足在兴庆宫，直到今日才见到。

平宽说，是陛下让他来介绍陛下的吃食喜好... ...

蒋芯回神后，“嗯？你刚才说太后是怎么回事儿？再说一遍，本宫没听清楚。”

陛下的喜好，不能道与外人知，所以大殿没有一个宫人。

打着这个幌子，倒是方便他们谈话了。

蒋芯不想让庄圣太后跟随，却没办法算计成让她再消散一次，只好在姑姑的注视下饮着头皮去询问，让姑姑知道自己有在帮她。

平宽深吸一口气，目光带些闪烁，声音更是压得很低。

“陛下去... ...”

庄圣太后在门上飘着，一半身子嵌在门外，一半虚影在门这边，她突然脑袋朝下，身子吊飞起来。

“这里有人，是九德手下的小家伙。”

蒋芯立马抢接着话，“陛下今日去哪里用膳？”

手上打着暗语手势：隔墙有耳！

平宽声音抖了抖，眼睛往身后睨了半眼，回正后一脸严肃，紧绷警惕起来。

“娘娘，这个不在奴才范围内，请恕不能告知。”

平宽正好背对着门，现在他们角度刁钻些交流起来，嵌在门上的庄圣太后可能对他们的对话一无所知。

蒋芯一下子提了兴致，本来想敷衍这次谈话，现在精神头登时打起来。

平宽指尖暗语：陛下去了太后殿，半个时辰，太后暴病薨逝。

果真和陛下有关！和她一开始的所料不差。

“陛下无论去哪里用膳，本宫着人一句话不就回来了？现在让你告知一下，怎么如此固执！”

调子里漫不经心，但是带了些些威胁。

暗语：与陛下有关？之前他们不是母慈子孝么？

“娘娘，奴才只是布菜的，其他事情一概不知，莫要为难老奴。”

暗语：不知有关无关。陛下与太后娘娘关系甚亲。

蒋芯蹙起眉。

关系很好？

“问一下陛下待会儿去哪儿用膳就是为难？前几日文欢嬷嬷... ...”

语调中狠狠的威逼。

暗语：太后娘娘薨逝后，陛下可有追查死因？

这话让平宽面色卡顿了下，浅浅变换了个颜色。

“梁贵妃殿中，好像还有文妃。”

暗语：没有。

蒋芯一只手支着额头，掌心撑着额心，眉头蹙得很高，一只手挥挥，让平宽退下去。

平宽行了个退礼，周全得很，就是脸色不太好看。

顾怀先有问题，在太后死因上，他一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这个就很不好办了... ...他的身边很不好展开调查。

平宽倒着身子往外退，因为奴才不能背对主子，在快出大殿的时候，蒋芯突然散散懒懒地说。

“给本宫加副碗筷。”

指尖在桌子上敲除节奏，用暗号问：调查陛下生母吧。

姑姑不是顾怀先的亲生娘亲，会不会和生母有关？

太后死因还是要问当时在太后宫中当值的婢子、嬷嬷才行，平宽还是远了些。

平宽拱拱手，没说话的应下。

在他碰到门的时候，庄圣太后突然旋了圈飞了进来，门外的人应该走了。

庄圣太后侧耳听了一阵，所有人都走远了后，她俯下身子。

“怎么样？你们说了些什么？”

蒋芯放下手，看了两眼姑姑殷切期盼的神情，她嘴角抿了抿。

口音淡淡地道：“平宽公公说您薨逝前半个时辰，陛下去过... ...”

尾音带了点腔调，像是强心针让太后回忆一样。

陛下去做什么？姑姑能不能想起来？

庄圣太后眉心拧动，思索了很久，“怀先只要不太忙，每日都会到哀家宫中小坐，很正常，怎么了吗？”

每日？

身为帝王去太后宫中是不是太勤了些？还不是亲生娘亲。

蒋芯谨慎地问，“你们在一起做什么？”

庄圣太后围绕着蒋芯飘起圈来，像是想到生母轻松开心的事情一样。

“吃茶，说话，考校功课，他偶尔还会问哀家政事。”

这怎么感觉比亲儿子还亲？

有鬼！

这是蒋芯第一念头。

“姑姑，他的生母了？”

本来是不经意间的随意提问，庄圣太后突然停住身子，跟卡在空中一样。

过了许久，庄圣太后才翻过身子朝下压来。

“别去找他生母的消息，你会死的。”

蒋芯嗤笑，指尖抬起来挑了挑自己下颚，“我这张脸还会死？”

模样就像是在得瑟自己有免死金牌那种神情。

太后冷眼一哼，不知所谓！

“别说你这张脸，怕是秦宛秋本人知道了，命都是在阎王殿门上吊着。总之不要知道那件事！”

这么厉害？

尖促地看了一眼姑姑，语调阴阳怪气。

“顾怀先能舍得？”

庄圣太后面色松了些，摇摇头，“这不好说！真的，蒋芯，你找哀家的死因就行，别去碰三朝都不想碰的禁忌。”

三朝？这么严重？

蒋芯心中更是疑惑，庄圣太后堵在她面前，目光坚定，充满了警告，认真的样子不容置疑。

她点点头。

“好，只找姑姑你的！那个我不碰。平宽没什么消息，还是要找姑姑在宫中的贴身婢子、嬷嬷才行，你有什么人选吗？有什么办法能见到？”

“那你先去哀家的宫殿转转，看能不能让哀家遇到一位。”

“好。”

说着，蒋芯就开始往门外走。

庄圣太后大嚷，“你还在禁闭，不能出去。”

蒋芯头也没回，“无妨，宫中无人敢拦我。”

因为自古以来，没有后妃敢在陛下的兴庆宫中见血，她蒋芯是独一份！凭着这个，谁敢拦下她？

果真，蒋芯一路踩着步子出了兴庆宫，没有一个人敢拦，甚至敢在她面前抬头的都没有几个。

庄圣太后感慨，“祸国妖妃加上杀人不眨眼。”

蒋芯认得大大方方，“这不是依赖于陛下的偏宠？我一个人算是做不到。”

庄圣太后被实情给噎得无语，坐在半空中不说话了，除了指路的时候用脚尖指指。

“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接受不了现实？小脾气倒是怪多，您以前肯定经常见御医，心中容易郁结难舒。”

庄圣太后直接踢了她一脚，蒋芯因为看得见，习惯性闪躲，忘记她是亡魂踢不到她，还是惯性闪躲。

虚影的脚尖擦着她的脸过去，一阵寒冰刺骨密密麻麻渗进皮肤里去了。

蒋芯一拔捂住脸，眼眸突然瞪大，怕姑姑捕捉太多的东西，赶紧放下手，浑然压低声音。

“吓一跳。”

庄圣太后讥笑，“反应还不错。”

两人又相顾无言。

蒋芯心里直漏，姑姑现在碰她，她越来越能清晰的感知到姑姑的肢体了... ...不好的感觉扩散至全身。

希望以前读的那些画本子不要变成事实。

她不要被鬼魂附身，做些她都不知道、无控的事情！

这样的念头上次起过一次，这一次更加清晰，蒋芯害怕的背后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前面就到了梁贵妃的地方，用完膳你一个人回宫，路上迷路，走到哀家殿附近，合理！”

庄圣太后给她真是找了个好理由！

她的这话才说完，一位小婢子像是专门在这里等候一样，见着蒋芯身影之后，立马屈身上前。

“曲嫔娘娘，这条路最近有些个地砖不好了，活动的厉害，好些宫人都崴了脚，现在正在重铺地砖，如果娘娘不嫌弃，奴婢替您引路。”

这个小婢子一身粉荷色渐变衣裙，穿的倒是精致，梳妆的也秀气，透着一股子灵气劲儿。

“带路吧。”

庄圣太后拦到，“宫中修路都会是在夜间，不可能白日里，肯定有诈！”

蒋芯瞥了她一言，嘘声：无碍，我就要去看看能有什么诈！

庄圣太后两字一批：作死！

小婢子带路，脚下生风，碎步迈的轻快，让蒋芯受到什么感染一样，步子也加快起来。

没转几个弯，就来到了很荒废的宫道中。

婢子一停，身子才转过来，什么也还没来得及反应。

蒋芯从袖子里拔出一拔小剑，直接抵到婢子脖子上，手还不稳的颤了颤。

“这么快就到了？打的什么主意，明说吧，一会儿本宫还要同陛下用膳。”

蒋芯眸子已经阴冷起来，嘶嘶得戾气也开始像是小火苗烧起来。

婢子脖子上一凉，清明过来后，连忙小白兔，声音嗲起来，带着哭腔。

“娘娘，您这在做什么？奴婢就是带您换了条路走，正想跟您说奴婢迷路了... ...还，还求娘娘饶命。”

小婢子作势就要跪下去，蒋芯剑尖一挑，迫她不敢乱动。

庄圣太后飞高至一丈半的高空，细细朝下看了几眼，突然间庄圣太后大叫。

“芯儿，这里有埋伏，往东跑！快！”

蒋芯心里一紧，手上短剑横划一刀，利落得将这名婢子的脖子给削断，收起短剑就开始往东跑。

她才跃出去三步，那些埋伏的宫女全都举着长剑从附近视野盲区冲出来！

蒋芯回头粗粗一看，十来人！

宫中不可能会有宫女能跑成这样的，一看就是下盘极稳，这怕是从宫外进来的！

蒋芯想到此处，脚下更是生风了一样快，心都要飞出来了。

庄圣太后看得都急，恨不得下去把蒋芯拎在空中飞。

“宫中有暗道，往东，朝西拐弯。”

拐弯的时候，跑的太急，蒋芯直直得撞上一个胸膛，跟墙一样硬，鼻头立马红起来，眼睛也酸起来。

惯性将她弹出去，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的腰肢揽住。

一只手覆上她的头，声音温煦道：“是欢，莫怕，朕来了——”

明天见。

【谢谢阅读，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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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