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默说他要在药浴多泡上一会,栀璃便先离开了。
没了那种匆忙感,栀璃的脚步也慢了下来,把略过的小小风景又细看了一遍。
一朵小花或是一缕阳光,又或是看叶子底下一只酣睡的小蜗牛,都能让她感到惬意。
回屋后,栀璃吃了几块糕点,入口清甜,让她忽然想起了那个被让人的蛋糕。
不觉又往嘴里塞了几块,没关系,都过去了。
可能是愁人多梦。
栀璃前半夜睡的还算说得过去,到了后半夜,她就做了噩梦。
她梦见阿婆咯咯笑的朝她追来,栀璃发现阿婆没有脚,拼命的朝某个地方跑去,但是她无论在哪,都能被找到,然后惊醒在下一场梦里。
依旧是人追人。
追她的有时是她生前的父母,举着扫把和茶杯砸过来。有时是高中的同学,披头散发的追着她问凭什么。
如此反复,再醒过来时,床上的被子掉在了地上,冷汗浸了她全身。
怎么老梦些前尘往事。
她起身开了窗透气。
凉风袭来,栀璃无力的靠在窗边,看着无人的夜色发起了愣。
天还没亮,风有些冷,吹的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人也清醒不少。
夜光朦胧中,她看到有人脚下生风,匆匆往这边赶来。
是刺客吗?
栀璃赶紧收身往窗边贴去,眯着眼往那人消失的地方望去。
黑衣人现了身。
只见他靠在亭边,束起的长发纤纤起伏着,栀璃在他手腕处看见了熟悉的一抹蓝。
这人是白笙默。
他在干嘛?
她默默看着,直到他终于离去。
这几日,是栀璃少有的静意生活,没事就翻翻古书。
中间阿瑶来过一次,给栀璃送来了一些晒干的桂圆红枣,说是喝能舒缓身心。
栀璃盘算着要给瑶池送点什么。
另一边,白笙默整天神秘兮兮的,栀璃想问他关于找佩剑的事,每次都是被他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栀璃知道他是在躲她。
最后终于按捺不住,晚上便守在窗边蹲他,决定和他好好聊聊。
如往常一样,白笙默出现在了石栏边,照例是一身简约的黑,腕间一抹清淡的蓝。
该说不说,这身黑衣很适合他,衬得他人更加修长干练。
栀璃翻身下窗,朝他那三步一跳的闯过去。
“不准跑了,我抓到你了。”栀璃叫住了他。
白笙默丝毫不震惊她的突然出现,道:“彼此彼此了,你不也是天天不睡觉。”
他背倚亭柱,眸似星潭,就这么静静看着栀璃。
这的人都生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栀璃和他错开了视线,注意到他衣摆处颜色深了几许,再加上他这几日的行踪。
不用猜就知道他肯定是在做着什么计划。
栀璃眨了眨眼,斟酌了一下,开口道:“谢谢你这边的留心照顾,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可能和你的佩剑丢在了同一个地方,这两天要去找一下,提前来跟你说一声”
白笙默环手抱在了胸口,语气竟然有些恳求。
“想好怎么找了?那里特别远。”
“车船马驴,总能到的。”
“到地方之后是准备把地皮翻烂吗。”
“……这个到时候看情况。”
白笙默忽然凑身,栀璃下意识后退几步,两人的视线重新汇到一起。
似质问,又似不舍。
“我顺手给你带回来,你就在这等着,不行吗?”
“不要。”
“为什么?”
“凭什么。”
她亲自去看看,命运的舟到底会载她到哪。
白笙默沉默一瞬,见她执着如此,想说的话也定在了心里。
他没在讲什么,只是轻轻背过身去,一手托着脸,一手去够那没开花的花苞。
半晌,他才开口道,“时间不早了,先休息吧,后日启程前,我会带你见个人。”
栀璃向他道了谢之后便回屋了。
现在,我也算是在你的计划之内了,
第二天,自律的栀璃早早起妆。
平日里不喜照镜的她今日对着镜子细细照了很久。
镜中的人儿面怜湖中月,眉眼赴满舟,用别样的清和,装满了生命的四季。
栀璃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枝高叶遥的繁花。
只是这繁花,是开在冬天里的。
多情的春花开在了无人的雪夜。
明明是亲和的五官,眸间却总是泛着清愁,好像落着永远都吹不尽的秋叶 。
良久,栀璃听见门外传来两声清脆的敲门声,她放下镜子,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负手而立的白笙默,初雪为他织裳,清月为他沥庞。
“等多久了?”白笙默问道。
栀璃笑了笑,道:“没多久,一小会。”
白笙默看着她一身素衣,不禁奇怪道“怎么天天起这么早。”
栀璃礼貌微笑,她也不想啊,要怪就怪之前该死的早五晚十让她养成了生物钟。
两人并肩而行,广袖柔风。
风起时,蝶不止。
走到了一处静地时,白笙默突然说自己有点事去去就回,让栀璃原地等他。
栀璃以为他要上厕所,也没多想便点了点头。
不远处有个惹眼的紫衣少年,朝这边几步一现行,栀璃根本来不及藏。
来人身姿傲霸,眉眼轻佻,耳间坠有一朵红,腰间挂着金银双环。
嗯,这轻蔑的眼神一看就不是省事的主。
跟他闹起来不知道要闹多久。
秉着多事不如少事的想法,栀璃假装看不见。
来人见栀璃视他如不见,像是气笑了,讥讽道:“原来是你啊,磕破了层皮就让白笙默宝贝的连锦朝阁都给你腾出来了,还以为多金贵呢 。”
栀璃依旧没有正眼看他。
毕竟冷暴力才是最厉害的暴力。
“看见白笙默一张臭脸就差不多得了,结果又来了第二张臭脸,简直跟白笙默一模一样。”那人冷哼一声,挥袖便没影了。
她脸很臭吗?
没有吧?
她刚刚是面无表情的吧。
这时,白笙默回来了。
他走的有点急,额前碎发有点乱。
见栀璃在思考着什么,诧异的问道:“怎么了,一直摸脸?不舒服吗。”
栀璃摇摇头,道:“虫子飞脸上了,我赶赶。”
白笙默在眼前伸手画了几下,提议道:“在遇见不长眼的虫子直接扇回去。”
栀璃低头没再接话。
白笙默突然凑前,状似淡然的道:“给你的。”
抬眼就看见一支娇巧的桃花簪静静躺在他手心。
确定给我吗?看着好贵。
这簪子通体程着浅粉,透而轻亮,镶钻着逼真的露水花珠。
白笙默趁她不语,将簪子赋在了她的发间。
“……谢谢”,这个该还个什么礼呢?
栀璃轻摸着发间,注意到白笙默别样的举动,想了想还是悄声提醒了他。
“你好像顺拐了”
白衣一怔,又恢复了原先轻快的步调。
两人走到一湖边,白笙默捻叶轻画,点点金光里慢慢显出了一个石门。
门外春景是人间,门内瑰境承做仙。
满目盎然的生机,这里简直就是春天的发源地。
白笙默的步调轻如悠歌,无意间的,他也欣裳起了自己曾几路过又遗忘的景色。
可能是因为在他的镜头中有了值得他记住的风景。
在栀璃目光停留许久的地方,他就开口给她讲讲那是什么。
栀璃觉得他是个当导游的好苗子,方向感强,知道的也多。
再往前,是夕阳。
她看见了春色里的精灵。
流金卷发漫过纤纤细腰,额间的绮金翠环渡着涟漪,金眸中含着无尽的笑意。
绝笔的诗因她而生,无言的青山为她而泣。
醉人的蝴蝶从她指间飞走,她侧过身来,流光罗裙后,不知何时钻出一只毛色黑白的猫。
见她看过来,栀璃赶紧礼貌的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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