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了一会儿薛青山变幻莫不断的表情，薛绫故作惊讶地笑了笑：“开玩笑的，不好笑吗？”

他像是个顽劣的孩童，把杀伤性的炸弹当成玩具引爆，将这个家里虚伪的和平炸成一片狼藉，最后象征性地撒出几朵彩色飘带和礼花，大喊一声“surprise”。

餐桌上没人笑得出声，薛青山的脸色变得更加精彩。他咬紧牙关，手死死按在胸口，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椅子被拉开，在地面摩擦出吱呀的声响。薛绫徐步走到薛青山旁边，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像一条艳丽的毒蛇，蓄势待发。

“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薛绫轻言细语，“和开给大伯父的条件一样，薛氏4%的股份。不过，我不喜欢你对我说话的态度，所以要加收一点利息——我还要这栋房子。”

“知道的吧，我没有什么耐心。”薛绫在薛青山肩上拍了两下，抬头朝岑瑶比了个电话的手势，“阿姨，快打给家庭医生吧，我还不想现在就执行遗嘱呢。”

岑瑶面色苍白，双手发抖地拨通电话。

不知何时，薛樾的视线悄然落在薛绫身上，宛如雕像般一动不动的注视良久，蓦然一笑。

【叮，叮。】

【攻略对象薛樾当前好感度为：10%。】

薛绫一怔。真是意外收获。

薛樾难以攻克的心理防线，竟然在此刻出现松动。

薛绫不清楚薛樾产生好感的原因。短暂地思考几秒后，他将目光转向薛樾。

两双相似的眼睛碰撞，如出一辙的黑沉瞳孔，像一团迷雾般的沼泽，互相伸出无形的触手，试探着他们狭路相逢的同类。

*

离开餐厅，薛绫去了球球的狗屋。上次离家的时候太匆忙，他没来得及没把球球带走，这次是肯定要带着狗一起离开的。

球球的狗屋是一个很大的专属房间，薛绫自己画的设计图，这一点上他和容千仪很像，一旦对什么事物上心，就会亲自动手。

球球是条混血萨摩耶，另一半不知道混的是什么品种。球球出生没多久就被弃养，在垃圾堆附近流浪。临近的街道有许多补习班，不乏恶劣的学生虐狗，小小的幼犬被折腾得遍体鳞伤。薛绫偶然路过发现后，将奄奄一息的小狗抱回车上。当时的司机犹豫着说：“少爷要是想养狗的话，不如去宠物店买只健康的纯种。这只……”

又脏又廉价，看起来还活不了多久。

浑身是伤的小狗趴在薛绫的腿上，温顺地缩成一团，像个灰溜溜的球。

“去宠物医院。”薛绫无视司机的话，只下达命令。他抚摸着小狗的脊背，“如果你活下来的话，就叫你球球。”

“所以，你要努力活下来，拥有名字。”

于是灰扑扑的流浪狗被薛绫养了三年，长成一朵无忧无虑的大棉花团子，十分亲人，一点童年阴影都没有。

球球几天没见到薛绫，一看到就扑上来，舔了薛绫一身口水，欢快地摇着尾巴打转，脖子上的吊牌晃个不停，引起了薛绫的注意。他蹲下来仔细察看，崭新的蒂芙尼蓝项圈上挂着一枚银质狗牌，刻着薛樾的姓名缩写。

只有薛樾无比热衷于染指薛绫的一切事物。

薛绫取下项圈，球球嗷呜叫唤两声，薛绫蹲下来点了一下它的狗头，“笨蛋，到底谁是你的主人？”

项圈和狗牌被薛绫随手一扔，不偏不倚，刚好砸在走进来的薛樾脚边。

薛樾从地上捡起来，手指摩挲着银质吊牌上的镌刻。

“哥哥怎么取下来了？不喜欢吗？”

“有常识的人都知道，狗牌上刻的是狗的名字。”薛绫瞥他，“我警告过你，不要碰我的东西。”

看到薛樾的出现，球球目光兴奋。除了薛绫，和它玩得最多的人就是薛樾。球球撒欢似的从薛绫怀里扑到薛樾脚边打招呼，亲昵地蹭了蹭。

薛樾噗哧一笑，在薛绫身边坐下逗狗，“球球，你是喜欢哥哥多一点呢，还是喜欢我多一点？”

狗听不懂薛樾的问题，但乌溜溜的眼睛非常有灵性地在薛绫和薛樾之间打转，最后跑到薛绫手边，乖乖趴下。

“看来还是更喜欢哥哥。”薛樾状似惋惜，眼睛直勾勾钉在薛绫身上。

“你的哥哥在叫谁？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那哥哥今晚为什么不说出真相？”

薛樾笑眼弯弯，凑到薛绫面前，轻声：“要不是知道哥哥一直很讨厌我，我差点以为哥哥是想要保护我了。”

薛绫没有直接拆穿薛樾身份，有两个原因。一则，他需要一个能压制薛樾的把柄，如果随便公之于众，就失去了对薛樾的威慑力；二则，薛樾有气运之子的光环，在没留后手的情况下拆穿薛樾的假身份，反倒有可能让薛樾化险为夷，找到绝地生机。

命运总是眷顾这些该死的气运之子，薛绫不得不防。

而直觉敏锐的薛樾也发现了这一点：出于某种原因，薛绫暂时不打算揭穿自己。

薛绫突然伸手握住薛樾的脖子，手臂发力，薛樾的面孔泛起缺氧的红色，他在薛绫手中喘息着，却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甚至还保持着笑意。薛绫看了一会儿，陡然松手，薛樾单手撑在地板上，大口呼吸着，目光依旧胶着在薛绫身上，半寸未动。

薛绫站起来，像丢垃圾似的扔开薛樾，视线自上而下审视薛樾，半晌才冷淡开口：“因为好玩。”

“对我而言，你就是一个跳梁小丑般的玩具。玩具当然要多玩几次才有意思。”

这句话无疑是**裸的羞辱。

没想到薛樾听后，喉咙里溢出两声低沉的笑：“我很好奇，哥哥打算怎么玩我？”

薛绫一时语结。

三个攻略对象里，薛绫接触最多的人是薛樾，最不了解的人也是薛樾。他只想试探薛樾产生好感的原因，并没有真的思考过如何玩弄薛樾这个问题。

没想到薛樾跟当真似的，兴味盎然地等待薛绫的答案。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薛绫微怒，冷目以对，“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我们的关系里，你不是有资格提问的一方。”

“我们是什么关系？”薛樾穷追不舍，“如果不是兄弟的话，哥哥和我应该是什么关系？”

语气暧昧。

不知道为什么，薛绫觉得薛樾的好感度突破0的障碍后，反而变得更加棘手，就像吃错药了一样。薛绫思考着如何回答，地上的球球突然站起来，冲着门口汪汪大叫。

陆望洲站在门口，面如冰霜。

陆望洲，薛绫，薛樾，由远及近，构成三角形的站位。

陆望洲面无表情地挽起袖子，解下腕表，砸在地上，发出昂贵的声响。紧接着一脚踢踹飞薛樾，吐出杀气沉沉的两个字。

“贱人。”

陆望洲的出现让薛绫感到意外。这可不在他今晚的计划之内。薛绫讨厌这种超出掌控的事态发展，秀眉微拧，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怎么了？耽误你和你的好弟弟互诉衷肠了是吧！”陆望洲冷笑，浑身戾气几乎化出实质的火焰，抬腿冲着薛樾又是一脚。

身为气运之子，陆望洲在身体素质方面的天赋拉满，力气惊人。如果是普通人挨他这么两下，估计早就被被踹得吐血。

但刚好，薛樾不是普通人，他也是气运之子，抗揍。

薛绫懒得解释，坐山观虎斗，欣赏着薛樾被踢断肋骨后，面白如纸，冷汗涔涔的惨状。

撕起来，撕得再响些。

阴毒的色彩在薛樾眼底一闪而过。他抬眸看向薛绫，神态楚楚可怜：“哥哥，我好痛。”

如果语言有味道，现在房间里应该弥漫着一股西湖龙井味。

可惜薛绫不爱喝茶。他一眼就知道薛樾打的什么算盘。

果然，陆望洲闻言，无异于火上浇油。他猛地从地上把人拽起来，扬起拳头就要落在薛樾脸上。薛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神力，竟然生生抬手制住陆望洲的攻击。

薛樾忍着剧痛，还要装得云淡风轻，继续扎陆望洲心窝子：“陆少爷再怎么权势滔天，也管不到我和哥哥之间的事情吧？”

“我是哥哥的弟弟，你呢？你是什么身份？”

陆望洲额头青筋鼓起，太阳穴直跳。从第一次听到薛绫接电话的时候，陆望洲就觉得不对劲，哪来的贱人，整天黏黏糊糊在薛绫耳边哥哥长哥哥短，听得人想吐。

可笑，这个蠢货根本不知道薛绫有多讨厌他。

“你又算什么东西？”陆望洲一字一顿，“情妇生的私生子，连臭水沟里的老鼠都不如。”

“狗杂种，收起你那些见不得光的龌龊心思。”陆望洲目光轻蔑而傲慢，“我和薛绫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而你——”……

“连站在他身边都不配。”

出身是薛樾的痛处。薛樾紧握拳头，指节泛白。须臾，他扭头朝薛绫一笑，眼神里跳动着疯狂。

“哥哥，我和他，你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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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