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见杨过脸色有些苍白,眼眶下两团青色,关切道:“过儿,怎么,是昨夜没休息好么?”杨过道:“昨天下午睡久了,就睡得晚了些。”黄蓉见他神色略显憔悴,似不愿多言,当即明白他是心中担忧小龙女的去向,便道:“还是要早些歇息着。”。
郭芙望了一眼,忽然狡黠一笑,说道:“杨大哥,我知道你为甚么烦心?”这话颇是熟悉,却正是大胜关时,杨过对郭芙说过的话。
杨过心神不禁有些异样,一抬眼,见她眼波流转,精灵可爱,顺口接道:“你怎会知道?”郭芙见他配合,眼光中满是笑意,说道:“我若猜中,你可不许抵赖。”
杨过坐直身子,一手支颐,眸光里满是温柔,笑道:“好,你猜。”黄蓉听两人搭话,似有些默契,不由注意,郭芙浅笑道:“我猜呀,你是因为我们婚约一事烦心呢。”
杨过如遭雷轰电击,不由一呆,心中大叫:“她知道。”可他脑海中却不禁糊涂,想着:“她知道什么?”他自己尚不甚明白是如何回事,可心下第一反应却很明了。
杨过胸口热血上涌,一句“是啊”正要脱口而出,又听郭芙道:“杨大哥,你师父武功高强,自不会遇到危险,她定是回古墓去了,待我们去了绝情谷后,去终南山找到她,你天天陪着她,便是天大的误会,也都解除了。”
黄蓉微微叹息,心道:“芙儿不懂,两颗依恋的心天隔一方,是何等煎熬的事情,即便你知道她会去哪里,知道她不会出甚么事情,仍会不由自主地思恋她,想要见到她,跟她说话。”
杨过怔怔听着,突然之间,心中发冷,仿佛有一股寒冰之气在心脏中席卷,将胸口的血液一点点冻结。
他目不转瞬看着郭芙,见她说得轻巧,浑不在意别人心情,忽然怒气勃发,不可抑止,幸而他还记得旁边有两个婴孩儿,压低声音道:“不是不是,我不是因为这个烦心,你为甚么……总提起我师父?为甚么?”说到后来,语带哽咽。
郭芙只道十拿九稳了,她清晨时察觉杨过神色有些古怪,但他说起独孤前辈事迹时,又是嘻嘻哈哈,得意神气。
她知小龙女之事虽令人难过,但她推己及人,武家哥哥走了,她偶尔想起,的确会难过一会儿,不至于整日念念不忘,而杨过生性活泼,想来更不当一回事。
郭芙听黄蓉一说,有心想安慰一下杨过,却听杨过一连声的“不是”,不禁一呆,她没料到自己竟猜错了原因。
郭芙正待询问,转眼见杨过眼眶泛红,眼睛有泪光闪动,登时想起昨日除小龙女之外,杨过还知晓了自己身世,暗道不好:“我好像又触及杨大哥的伤心事了。”
郭芙心下没趣,小嘴一扁,道:“不是便不是,杨大哥,我不猜了。”杨过却着急了,追问道:“为甚么不猜?”杨过只觉自己好像又错过了什么。
郭芙摇了摇头,坚持道:“不猜了。”猜人家的烦心事,猜中猜不中都惹人难过得紧,又有什么好猜的。
杨过见她低眉不语,心中好生后悔,刚刚一时冲动,胡乱发火,他自己性情古怪,如何能怪罪旁人。
杨过越想越是不妥,忙道:“郭师妹,刚刚我胡言乱语,请你见谅,我们不说这个,说别的事情罢。”其实适才他怒火还来不及发作,只是两人霎时间由笑转愁,全系他一人,这番道歉,倒是句句真心,言辞恳切。
郭芙这时内愧于心,听杨过如此说,更觉不自在,这时脑中倏地闪过一个想法,叫道:“杨大哥,你等一等。”郭芙轻轻放下郭襄,起身奔向屋外。
杨过一愕,只一会儿,见她又回来了。郭芙欢然道:“杨大哥,走,我们上街去。妈妈,我们出去玩一会儿。”黄蓉知她向来喜欢玩闹,由她带杨过出去转转也好,便道:“也好。”
郭芙道:“杨大哥,跟我来。”杨过见她巧笑嫣然,美目流盼,犹如晓露芙蓉,不禁一喜,胸襟为之一畅,心中轻嘘一口气:“她没有怪我。”
郭芙叫道:“杨大哥,你把重剑落下了,把它也带上。”杨过自无不可,哎了一声,回身抱了剑,和郭芙并肩往府外去了。
襄阳几历战争,犹如原野的野草,常常经风雨,却越发坚韧,不过月余,街上的房屋已恢复得差不多,居民也一如其旧。
道路上行人虽不多,赶早市的店铺已开门了,包子馒头之类的铺子冒着笼笼热气,店主卖力地吆喝着,热闹不绝于耳。
杨过一瞥眼见一家糖食店前摆着一笼馒头,为了吸引客人,特意做成了各种花型,还点了颜色,其中还有桃花样子的,花瓣饱满可爱,杨过说道:“郭师妹,那家馒头店做的馒头不错,我去买几个来。”
郭芙瞧了一眼,道:“回来时再买吧,杨大哥,我们先去给你买根剑带,你也不必一直抱着重剑了。”杨过心中一动,实有说不出的欢喜,道:“原来你还记得。”杨过不禁把重剑抱得紧一些,深觉自己抱重剑出门是自己十多年最明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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