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壹说季荷对他表过白，季荷回想了一下，确有其事。

那是毕业前夕了。

班上一向乖巧，老师喜爱的女孩对班上最沉默寡言，最没有存在感的男孩表了白。

“我喜欢你。”

女孩认真地说完，夕阳把相对而立的两人脸颊映得绯红。

来不及再发生什么，只是目光慌乱撞上又避开几次，男孩便只留给女孩一个仓皇逃走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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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荷撩了一下头发，借身旁玻璃的反光又审视一遍自己现在的打扮。

白衣黑裤，低马尾，黑框眼镜。

乖巧。

她只想得出这两个字——好久之前几乎成了她的代名词。

可乖巧有什么用。

她视线重新落到眼前的许壹身上，目光移过去的刹那，对面人明显地身体紧绷起来，表情不自然到极点，不安地等待季荷的判决。

季荷没忍住暗自笑了笑。

这几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拿这种眼神看她。

抱着卑微的期待，把她当作主导者。

她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重新坐回来，轻声“啊”了一下，“好像有点印象。许……”

“许壹。”他喉结滚了滚。

季荷又勾起唇角，这次明显了些，慢慢重复他的名字。

“许壹。”

许壹点点头，一双眼睛说不清为什么地忐忑望着她。

季荷问：“所以……你现在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许壹低下头。

都是成年人，季荷其实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许壹来找她，提及那个久远的告白，就好像捏着一份曾经的凭证，来找她索要过期的爱情。

而好巧不巧的是，季荷此刻的穿着确实有几分从前的感觉，或许因此助长了许壹心底隐秘增长的勇气，所以他来找季荷了。

又被拉出记忆深处的过期告白不知道是否暗藏了别有居心的阴谋，许壹尽可能贴近从前的自己，而季荷也恰巧和他记忆中的形象重合。

——正是最喜欢他的模样。

许壹说：“我喜欢你。”

他神情看起来真诚极了。

“哈。”季荷没忍住笑出声。

这声笑里有太多不相信，许壹听出她觉得荒诞，但还是梗着脖子盯着她的眼睛看。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太迟了，也太突然，但我此时此刻是真心的。”

“季荷，我喜欢你。”

“你从前的表白还算数吗？”

白色咖啡桌陷入安静，与玻璃窗外来来往往光鲜亮丽的人群，和其他桌上正在办公敲击键盘的声音格格不入。

没关系，他们原本就不属于这里。

楼外的太阳正是最热烈的时候，光线照进来会眯了眼睛，咖啡厅内冷气开的很足，可许壹后背还是沁出汗来。

他不知道季荷在想什么，对面的人只是一直盯着他看，眼底有浅浅的笑意，一双漆黑的眸子这时候特别好看。

他从前就这样觉得了。

“好啊。”

季荷话出口又收了点张扬，用很认真的语气说：“那我们试试吧。”

许壹都愣了一下。

“现在，我们去约会。”

“现在？”

“对。”

许壹又打量了一遍季荷利落的打扮，“你不用上班吗？”

“不用，我是来请假的。”

许壹嘴巴张了张又闭上，没问出口她为什么请假。

季荷重复一遍：“就现在。”

许壹明白，这是在催他了。

他连忙端起面前玻璃杯里的免费柠檬水，在季荷调笑目光中咕咚一声咽下去，险些呛到自己。

“我们走吧。”

季荷颔首：“走吧。”

却没有动作。

许壹于是先一步离开了位置，朝着玻璃门方向走了几步，又踌躇回头看，望见季荷微笑着紧随其后才略略放心，长舒一口气，尽量自然地离开了这个让他浑身不适应毫无安全感的地方。

他身后的季荷在包里扯掉简历上的照片，把那份重要信息都已经划掉的废纸扔进了最近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