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嘉佑怔愣地点点头，机械性地走过去坐下，两人无声地结束早餐。江枫泽先一步起身，道：“我先去洗碗，你待会送过来。”
余嘉佑点点头，把碗里最后几口米粥扒拉进嘴里，站起身走进厨房，他见江枫泽穿着与往常一样的着装，黑白标配，上前问道：“你不换一身衣服，怎么老穿这一身？”
江枫泽轻咳一声：“做任务穿习惯了。”
余嘉佑把洗好的碗放在一旁说：“你工作不是管理档案？怎么还出任务呢？”
江枫泽解释道：“从小白做起，就有任务要出。”
余嘉佑思虑，又问道：“那张杨呢？他不是从小白做起的吗？”
江枫泽点头道：“他是，但他有伤，被安排做后勤了。”
余嘉佑：“怪不得他说那话。”他话锋一转，又道：“他人是挺不错的，除了你喝醉那晚…”余嘉佑话还没说完，江枫泽直接问道：“那晚他怎么你了？”
余嘉佑回道：“没什么啊。”似乎想到什么，他又道：“哦，你爸爸对你挺好的，还给你找保姆呢。”
江枫泽：“没，张杨这人确实不错。”
余嘉佑见他回避他爸爸的话题，也不在过多询问，转身去卧室换一身衣服，再次走进厨房时，只剩刷一半的碗留在那里，人已经离开。
余嘉佑给他发信息问：［你去哪了？］后面跟张滑稽的表情包，对面很快回道：［局里有急事，先走了。］
下面又跟一条：［不好意思，没给你说一声就走了。］
余嘉佑回复：［没事，你忙吧，剩下的我来就行。］
余嘉佑见没了下文的聊天界面，猜到江枫泽在忙，他收起手机，收拾好厨房卫生，拿好东西出门。
由于是早上，余嘉佑刚好赶上早高峰，他看着周围的车辆，给自家母亲拨视频电话。
“嘟嘟嘟…”
余嘉佑：“妈，我在回家的路上，糯糯醒了没有？”
闫绾将镜头对准正在吃饭的余斯衍，道：“起来了，在吃饭呢。”闫绾朝一旁在吃饭的余斯衍喊道：“糯糯，快看，是爸爸。”
余斯衍手里拿着勺子，声音软软的喊道：“爸爸。”
余嘉佑应一声，问道：“糯糯在家乖乖吃饭，爸爸一会就到家。”
余斯衍说好，对着镜头飘个飞吻，继续埋头吃饭。
闫绾嘱咐道：“挂吧，路上别打电话，注意安全。”
余嘉佑还没说好，电话显示已挂断。
一会儿功夫，路上的车流开始缓缓驶行。
“奶奶，爸爸为什么今天突然回来了？”余斯衍吃完嘴里最一口饭问道。
闫绾悠闲的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手里的手机，她头也不抬，道：“估摸着是是你姜婆婆想见你，今天去明天还得回来也说不定。”
余斯衍生气地撇撇嘴，大声道：“不要，我想和爸爸住…”说到一半对上闫绾的视线，余斯衍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闫绾轻声道：“糯糯，你爸爸不让你住在那里是为你着想，你也不想让爸爸一边担心你一边工作，对不对？”闫绾见余斯衍不说话，又道：“你爸爸也有他自己的事情，糯糯也有自己的事情，更何况奶奶想糯糯了，你不陪奶奶在住几天？”
“乖乖又知道，爷爷这几天不在家，奶奶又怕黑，又怕打雷，有时候顺便再怕点虫子啊，老鼠啊之类的。”闫绾边说边抹着演出来的眼泪。
余斯衍一眼便看穿闫绾演的小把戏，盯着自己的碗边的飞蛾，捏起这只小飞蛾，舔着嘴唇道：“奶奶，爷爷今天就回来了，还有...”他站起身，小腿迈着大步子，奔到闫绾身边，把捏着飞蛾的那只手从她肩上一闪，拿到她面前晃一晃，嬉笑道：“奶奶最怕的是长翅膀的小飞蛾，不是老鼠哦。”闫绾听见“飞蛾”二字，直接跳起来，脱下自己的披肩，丢在地上，指着余斯衍的手，大声道：“糯糯，拿走，丢出去，脏死了。”
余斯衍咧嘴笑道：“奶奶，你不是怕老鼠吗？怎么怕这一只小小的飞蛾啊？”他观摩着手里的飞蛾，收起咧到耳边的笑容又甜甜一笑，软软道：“小飞蛾的翅膀这么漂亮，怎么会脏呢？”他边说边往闫绾旁边凑，手举高道：“奶奶，你害怕吗？”
闫绾的手在空气中胡乱比划着，全然没了刚刚的矜贵气质，取而代之的便是面上的慌张，内心的呐喊，肢体上的无措，她只能指着缓缓逼近她的余斯衍大喊道：“余斯衍，你要再往前走一步，今天我就让你尝尝你爸爸当年体会过的痛苦。”
缓缓走上前的余斯衍在离闫绾半米处站定，他转身朝窗边跑去，开窗把手里的飞蛾丢出去，又急忙向厨房跑去。闫绾见余斯衍着急的样子，她整理好表情，弯腰捡起地上的披肩，放在椅背上，走去厨房，便看见余斯衍站在小板凳上洗手，她走近，便注意到余斯衍搓的有些泛红的手，嘴里还呢喃着“都是粉末，脏死了，奶奶说的一点也没错。”
闫绾闻言接道：“是吧，不过你自己要摸的，等你爸爸回来可别说我欺负你让你摸这些。免得他又说奶奶照顾不好你。”
余斯衍抬头对闫绾甜甜一笑，斟酌道：“奶奶对我很好，而且这么说奶奶。”他又想到什么，说：“爸爸也很爱奶奶，只是他不说。”
闫绾看他嘴角挂起的两个小酒窝和故作思考的模样，笑道：“糯糯，你嘴这么甜，到时候替奶奶给你爸爸求求情？”
余斯衍摇摇头，小眼神从刚刚的明媚变得低落起来，道：“不行哦，糯糯不插手爸爸和他妈妈之间的事情，就像我不插手爸爸妈妈之间的事情，妈妈想清楚会回来看我和爸爸。”
闫绾抱起余斯衍在沙发坐下，拿起一旁的毛巾，边给他擦手边说：“糯糯，你知道妈妈了吗？”余斯衍点点头，把眼泪憋在眼眶里，小嘴撇着，糯唧唧道：“幼儿班里其他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接，而糯糯没见过妈妈，是妈妈不要我和爸爸了吗？”
闫绾没有第一时间解释，而是抱起余斯衍轻轻摇着，等余斯衍情绪缓和，她道：“糯糯的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至于爸爸，他其实也去了很远的地方，现在的爸爸是另一个爱你的爸爸，他们都很爱你，糯糯有三份爱，等爸爸有了喜欢的人，未来糯糯的爱就是四份，而他们只有两份，我们为什么要羡慕他们啊，诺诺不需要害怕的。”
余斯衍似乎忘记了关于福利院那份模糊的记忆，小声道：“爸爸喜欢的人不是妈妈吗？班里的小朋友都说爸爸爱妈妈，妈妈爱爸爸，所以有了他们，那...糯糯没有妈妈，所以糯糯不应该...”由于词汇量的缘故，余斯衍有些东西并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他的想法，但身为母亲的闫绾知道，他想说什么，便道：“就像糯糯先见到的是奶奶爷爷，再是爸爸，然后才是妈妈，糯糯是因为未来四个人的爱而出生的，糯糯只不过是像动画片里的主角先登场而已，并不是没有人爱哦。”
余斯衍使劲点点头道：“那未来的妈妈呢？”
闫绾知道儿子的脾性，又道：“糯糯，未来的妈妈是爱你爸爸又爱你的存在，在爸爸不能提哦，我们不能给他压力，对不对？”
余斯衍缠着他的手指，道：“好，糯糯有爸爸爱，未来爸爸也得有爱他的妈妈，对不对啊？”
闫绾点点头，道：“对啊，得有一个爱爸爸，爸爸也爱他的人陪在他身边，他才会开心，所以我们再等等，好不好？”
余斯衍激动道：“好，糯糯想要爸爸开心！”说完还高兴的重复“开心”，似乎是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他从闫绾身上下来，蹦蹦跳跳地把碗送去厨房。
回来时扑进闫绾怀里，情绪明显低落，呢喃道：“那爸爸有了他爱的妈妈，还会爱我吗？”闫绾闻言轻笑道：“当然会，你还不知道你爸爸多疼你啊？”
余斯衍被弄笑，道：“对哦！”
闫绾还想说什么，便被敲门声打断，她说：“去给你爸爸开门。”余斯衍猛点头，跑过去开门，便看见余嘉佑对着他笑，他也笑。
余嘉佑拿出藏在身后的积木玩具，道：“糯糯，看，给你买的积木，喜不喜欢？”余斯衍看见积木玩具的瞬间蔫了起来，片刻前冒星星的眼睛，现在黯然失色，低着头，摆弄小脚上踩着的拖鞋，拉着们把手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余嘉佑见状问道：“糯糯，是不喜欢吗？那下一次爸爸带你去买，好不好？”
“不喜欢积木话，下次买别的玩具怎么样？”
不管余嘉佑说什么，余斯衍始终不肯抬头看他一眼，他只能放下手中的积木玩具，上前抱起余斯衍，一手捏着他的小脸蛋，问道：“怎么不理爸爸啊？前几天还说喜欢玩积木呢，今天这是怎么了？”
余斯衍埋进余嘉佑怀里，摇摇头，兴致不高道：“没有不喜欢。”
余嘉佑：“那是为什么啊？”
余斯衍两个小手使劲抓住余嘉佑的衣服，低声道：“爸爸，我想跟你一起住。”
余嘉佑：“好啊，今天接你回去啊。”
余斯衍：“你是不是骗糯糯啊？”
余嘉佑摇头道：“没有哦，今天接糯糯回家。”
余斯衍抬起头，指着地上的积木玩具问道：“那你为什么买积木回家？”
余嘉佑猛然察觉到余斯衍究竟在想什么，他解释道：“那是因为怕糯糯回家无聊提前买了，既然买了，爸爸就想让糯糯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我们再去买。”话锋一转，“不是要把玩具放在这里，让奶奶陪你玩的。”
余斯衍嘴上说不做两人的中间传话者，可实际上每次也都做了，这次也不例外，他说：“那爸爸和奶奶说话，我们再回去。”
早已站在门口的闫绾看见地上的积木玩具，又听到他们的对话，不想让他们知道她都听见了，便道：“对，是奶奶老了，思维跟不上，你回家和爸爸玩。”她转身又道：“这积木…奶奶确实玩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