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海难的补偿金和“自己”当年提前寄到这里的资金,爱丽拉付了一年半前中介费的50%。剩下的部分爱丽拉签订了不算特别划算的贷款条约,未来三年内分期还给中介先生。
现在正是一天最好的时候,爱丽拉正坐在自己之前就定下的房子里,慢慢搅动着今天早上刚从牧场带回来的牛奶,最后还是吸了吸鼻子,有些嫌恶地推开了带有腥味的杯子。
她并不担心自己的收入,因为“她”买下了一块地,那里现在正被租用,她拿着租金就可以过上不愁吃穿的生活,包括她拿到的牛奶,也是那里热情的租户送来的,据说是因为自己的租金十分良心,而且他们在这块地上总是被上帝保护着——想要使坏的人总是会自己倒霉。爱丽拉也坐着马车去她的地里看过了,不仅有租给租户们的田,还有山有水有草有树,甚至有一部分延伸到原始森林,越过那片地就是印第安人的保留区了,租户害怕州里宣传的病毒,没有人愿意靠近那里。爱丽拉想,那或许是藏秘密的好地方。
将洗过的被褥拿到院子里晒之后,爱丽拉决定再探索一下自己的房子。
这是一栋再普通不过的房子了,上下三层,砖瓦结构,有前后院。进门就是宽敞的客厅,构造是六边形的,大门是一边,从门逆时针看其他几面分别是窗户,厨房,楼梯间,窗户,卫生间。
中间客厅有一个圆形的餐桌,周围一圈沙发椅高度刚好,显然她曾经打算以后在这里用餐。绵羊毛线圈织成的毛毯铺在椅子上,已经因为久无人住而落上了扑簌簌的灰,颜色从亮红色变成了棕红色。餐桌上原本就有一个小巧的自鸣钟,但指针早就停在9点多的位置不动了。
爱丽拉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往楼上走,二楼有着困扰她的东西。
前方的楼梯间是旋转上升的,上到二楼后入目是一个长条的走廊,走廊的一面装饰着淡蓝色底色、巴洛克风格花纹的墙纸,另一面有三扇门。左手第一间是一个正经的房间,说它正经,那真的是因为它正经干净地像是一个旅馆的客房,没有任何私人特点。爱丽拉猜测这可能是客房。
中间的一间原本从里头锁上了,但是这间有阳台,所以她从另一面阳台跳进去打开了房门,这间应该是主卧了,爱丽拉一进去就觉得非常温馨,如果不是被褥还需要清洗等待晒干,她昨夜一定已经睡在这里了。
除了中间垂幔的大床,整面落地的衣柜和价值不菲的梳妆台之外,房间里还有一个空置的台子。或者说一张空空的桌子。似乎是用了上号的木料,有些年头了,边角略微有些磨损的痕迹,不是平的,而是微微向外倾斜了十几度。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抽屉,就是那样放着。据中介人说,是爱丽拉自己托运过来的家具。它的旁边则是一个和爱丽拉的肩膀一样高的壁炉,壁炉上方有一个花盆模样的器具,之前没有打开过,昨天爱丽拉揭开了封口,发现里面是一些粉末状的灰。
这本身就已经有些奇怪了,而右手第一间房间更奇怪。
它是锁上的。
但这个门没有锁。
中介先生不是没有提出过将门砸开,但爱丽拉觉得这里很重要,似乎有什么东西勾动着她沉寂而空荡的心,所以她拒绝了。它也没有窗户,外面看是有窗户的,但是那是假的,这是一个被封起来的房间。
三楼是一个大的空厅,里面堆着一些爱丽拉运过来的书,还有一个装着内衣的皮箱子。
就是全部了。
爱丽拉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魔杖已经用细铁丝重新焊接在了一起,现在正安静地呆在一楼的沙发上,她把三楼的那个皮箱拎到了下面,直觉这两样东西有什么关联。
可惜的是,无论她怎么敲击,或者说些“芝麻开门”的东方咒语(她记得东方有一个阿拉伯人似乎就是用这个咒语打开了宝藏的),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在尝试多次后,爱丽拉叹了口气,暂时放弃了。
她转而拿起了餐桌中间那可怜的停摆许久的时钟,时钟的一面是圆形的表盘,反面是一块玻璃,奇妙的是从反面看也是时间,并不见常见的那种复杂的机械齿轮。
有像是文字一样的花纹缠绕在表盘的周围,爱丽拉确定这绝不是花体字的任何一种。花纹延伸向下,从表盘的底部延伸出三条粗壮虬结的枝干,三条枝干盘旋着,最终汇集到底座上,底座非常稳固地立在桌上,反过来后,爱丽拉发现底部的刻字传递着信息。“MOVE THE POINTER”(拨动指针)
“???”
爱丽拉用劳力士夫人的楼梯间保证,她刚刚看到时,这里绝对只有一个名字的缩写“A·C”
爱丽拉感到自己的心脏默默跳快了几分,一种终于要接触到秘密的隐秘快感冲进了她的脑海。
但是她的手诚实地将钟表翻了过来,结结实实地放到了桌上。
爱丽拉盯着钟表看了半晌,这个房间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半响,她轻轻呼出一小口气,重新拿起了钟表,将手伸向时针,尝试拨动。“咔哒”
她的手指没能拨动,一下子杵上了表面,指针好像弹动了一下。
爱丽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刚刚似乎感觉到自己所处的房子活起来了一瞬间。
她迅速地翻过钟表,似乎是意料之中的,背面又只剩下“A·C”,她名字的缩写了。她疑惑了一瞬,要怎么拨动呢?就在下一刻,她看到刻字缓缓消失,接着是新的一行字浮现出来。“USE YOUR POWER”(用你的力量)
爱丽拉像着了魔一样,毫无质疑地就要听从文字的指引。
她再次将摆件翻了过来,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指针,尝试拨动它。
她的精神很集中,她逐渐感觉到似乎是她的体温,又似乎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顺着她的指尖传到了表盘上,“咔哒”这回是指针转动的声音,伴随着无数细腻微小的触动声,指针再被拨动后自己转动了起来,一圈,两圈,三圈,“叮”,停在了12点整。接着又是咔咔两声,声音从她手边的箱子传来,箱子自己打弹开了锁扣,似乎在邀请她打开。
爱丽拉没有放下手中的时钟,似乎这样就可以防备着敲晕箱子里藏着的蟑螂。
她左手拎着再次停下的时钟,右手覆上了箱子的边缘,一个用力打开了它。
里面之前放着的内衣已经被拿走洗掉了,原本应该是空的。但现在箱子底部赫然躺着一只不该存在的东西,一个婴儿奶嘴!
爱丽拉懵了,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将时钟放回了桌上,拿起了奶嘴。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奶嘴,似乎是簇新的。她并不觉得用这样的咒语藏起来的东西会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奶嘴,又或者说一个奶嘴,不应该会是有伤害性,需要被藏起来的东西。
等等,她刚刚是不是想了“咒语”?
今天接触到的一切都是这么不可思议,完全超出了她过去几个月的认知范畴,但是她接受完全良好,甚至觉得还能再魔幻一点。
不,不是的,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不是吗?
爱丽拉想到半年前的那个夜晚。她也是在工厂下工之后去做了兼职,去一个酒吧端盘子。在那个酒吧的门口有另外一个门,但是其他人都看不见,她亲眼看到有穿着斗篷的人进入了那个门,可是当她想看一看的时候,那扇门又消失了。后来那几天她总觉得有人在监视她,最后又没有了。
再就是她刚失忆不久的时候,她耽误了回公寓楼的时间,被挡在门外,身上又没有钱,她只好找了一个公园想要将就一晚上,但是她遇到了几个醉酒的混混,他们拉扯着她去肮脏的巷子里欲行不轨,她拼命挣扎,之后就失去了意识,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公寓的床上了。而那几个混混,他们自己去警察局自首,罪名是奸杀了几名少女,后来被寻仇的家属拳打脚踢时,他们也不反抗,就好像失去了灵魂一样。
爱丽拉预感到,她可能是一个恶毒的巫婆。
她抓着奶嘴,忽然有些手抖。万一她是一个会剖开幼儿心肝的混蛋怎么办?这个奶嘴,该不会是她留下的“战利品”吧!
不,她,怎么会是故事里那些阴险狡诈的女巫呢?
爱丽拉想将奶嘴扔掉,毕竟她也用不到这东西,但还没脱手,“咔哒”一声,桌上的分针自己转动了一格,爱丽拉忽然感到有什么力量勾住了她的肚脐眼,但并步让她觉得难受,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好像是飞起来了,又像是被扔进了搅拌的牛奶里,头好像在这段时间里垂直向下,接着她落到了柔软的地毯上,激起了有些厚重的灰尘。
在她咳嗽着驱赶扬尘的时候,一阵悠扬的音乐开始在身周响起,她立刻听出来了,那是一首安眠曲,她很熟悉,能够跟着轻轻哼唱。黑暗的房间逐渐泛起了微光,天花板上繁星璀璨,星河之下是萤火微光,在这梦幻的场景中,爱丽拉看清了这个空间。
整个房间比她的整个房子都要大,靠墙边的是一个边长能有15米的泳池,泳池外就是沙池,有挖沙的铲子,小桶,还有貌似城堡的模具;往右是一个展示的橱柜,有许多车的模型,从16世纪的马车到最近刚出的小汽车都有,还有东方的一些宝马雕车,足足摆了半人高;再往右是一套滑梯......爱丽拉回头,中间是一张床,一张儿童床。
她似乎终于从梦中惊醒,记忆像一年半前那个夜晚的海浪一样毫不留情地拍打在她的脑海里,尖锐的疼痛席卷了她的大脑,怎么可以忘了呢?她明明答应过,答应过他的。
爱丽拉跌倒在积灰的地毯上,蜷缩起身体。
终于,疼痛逐渐平复,她颤巍巍地撑着胳膊坐起身,已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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