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提姆,西瓦努斯最为倚重的属下,最近却遇上了一桩棘手的麻烦。对一个成名已久的黑巫师来说,用几根头发追踪目标不过是小菜一碟。
问题在于——追踪到了又能怎样?目标压根没动静。那是个年纪尚幼的巫师,活得像个老学究似的死宅,好几天连脚步都没挪一下。
难不成真要大摇大摆闯进霍格沃兹去抓人?既然如此,当初何必大费周章去搞头发,直接动手不就得了?——真是吃饱了撑的。
好在这份憋闷没维持太久,他也不必再为自己的能力被怀疑而烦忧。他的主人早已为那几根头发找到了绝佳的出路。
“几根破头发和几条消息,竟然换来了一个大宝贝。”主人啧啧称奇,嘴角带着玩味的笑,“那个丫头,绝对是个金疙瘩。”
买主是哈罗尔。最近一段时间他又倒了大霉,被一个神出鬼没、行踪诡秘的“小偷”折腾得焦头烂额。那人专盯着他下手——勒索来的财物一件件被偷回,藏着掖着的见不得人的秘密也被捅得人尽皆知。
听说连卢克伍德都对他更加失望,他的地位随之雪崩般下滑,如今正急得跳脚,妄图立功翻盘,好重新赢回卢克伍德的赏识。
克里斯的主人,自然不会错过这等好时机,趁着哈罗尔急红了眼,从他那儿敲走了不少贵重的东西。
总的来说,也算得上一桩你情我愿的交易。甚至头发还没交付,只需要威胁一句,特拉弗斯那个女人也有兴趣,那块珍贵的蛇眼石就被哈罗尔急匆匆地送到了主人手中。
它是一种比较罕见的魔法遗物,呈三角形,中央中空,泛着暗金色光芒,能感知并锁定对佩戴者不利的存在,具备极强的预警与追踪能力。
无论目标藏身何处,使用何种隐匿魔法,哪怕穿着隐形衣,喝了复方汤剂,甚至身体变形都无法逃过感知。
这么个宝贝都大方的交出来了,由此可见哈罗尔到底有多急——急得快疯了。
“门口有人来取东西。”哑炮仆人敲了敲门,低声禀报。
克里斯放下茶杯,起身前往书房。下午茶时间被打扰到了,他有一点不开心。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火灰蛇灰制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身形瘦削,长相寡淡无奇,属于那种扔进人堆就再也找不出来的模样。
“你是那个谁……呃,汤姆?”克里斯半眯着眼,随口问道。
来人略显拘谨地开口:“汤姆是我叔叔,我叫彼得。”
“嗯,对,彼得。至于嘛?还特地跑一趟。猫头鹰不行吗?怕我们耍赖不成?”克里斯一边笑着打趣,一边让一个小布包从柜子的暗格里飞了出来。他只是这么调侃一下,因为猫头鹰确实不保险,不少混淆咒都被黑巫师用来拦截信件和包裹。
“我家主人很重视这件事,所以吩咐我亲自来取。”彼得的语气非常恭敬。
克里斯随手打开布包,露出好几根光泽柔顺的棕色发丝。“验货吧,保真。我们已经用掉几根,就剩这些了。”
彼得点了点头,缓步上前,低声念出一串复杂难辨的咒语。随着咒语落下,那几根长发瞬间泛起一圈淡金色光晕,旋转着轻轻浮动,最后蓝光一闪而过,头发落了回去。
克里斯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咒语,甚至连一点脉络都判断不出。以他的经验,辨别一个咒语的体系根本不该如此困难,而眼前这个咒语……陌生得让他全无头绪,搞得他浑身颤抖了一下。
这火灰蛇的跑腿仔,绝非表面那样简单。
克里斯眯起眼打量彼得。后者神情平静,目光低垂,既不谄媚,也不倨傲,态度恰到的好处得体。
彼得收好头发,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忽然出声道:“请问……这些头发,能告知来源吗?”他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家主人很满意,想要更多。若有血液、指甲之类的任何相关之物,重金,重宝购入。”
克里斯嗤笑一声:“胃口挺大啊。哪儿那么容易?东西都拿到了,就赶紧走。以后有了我会通知你。”
彼得点了点头,转身走到门口,却又忽然停下,回头问道:“那个三角形中空的石头……就是传说中的蛇眼石吧?”
克里斯正想冷嘲几句“屁话怎么那么多”,话到嘴边却鬼使神差地改了口:“没错。现在在西瓦努斯手上了。”
他一愣——他居然脱口而出?!
什么时候中的招?!
是那个咒语!那根本就不是检验真伪的咒语!
他猛然想呼喊,唤来仆人帮忙,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哪怕一个音节。
彼得依旧面无表情,“你该睡一觉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劝一个疲惫的朋友,“醒来之后——也许你会成为我的伙伴,也许不会……毕竟,损耗率还是有点高的。”
克里斯挣扎着想拔出魔杖对自己施咒,抵抗那股如潮水般袭来的困意。但他失败了,四肢变得迟钝,大脑像被厚棉包裹,视野中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彼得那温顺又诡异的微笑——然后,一片黑暗将他吞没。
确认黑巫师已陷入昏睡状态后,彼得走到角落,拉起袖子,掏出魔杖。他将魔杖尖端贴在自己左小臂的皮肤上,用一种古老的传讯咒语,刻下一条信息。
每一笔都如火灼般痛入骨髓,他的面容扭曲,汗水沿着下巴淌下,青筋暴起——但他神情却亢奋得近乎癫狂。
门外,哑炮仆人悄悄打量着书房方向。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位年轻的火灰蛇党人已经在房内待得太久了。正当他犹豫是否前去敲门时,那扇门终于打开了。
“我出去一趟,晚饭就不回来吃了,让蒂娜不用等我。”克里斯一边披上外套和披风,一边随意将帽子压在脑袋上。
“是的,先生。”哑炮仆人立刻低下头,恭敬作答。
两人走出屋外,踏入幽深的小巷。才走了几步,克里斯却突然停下脚步,把帽子随手扔进垃圾桶,披风也脱下丢在地上。他的身形悄无声息地变化着——身材逐渐挺拔,肩背变宽,肌肉线条明显,原本略显瘦削的轮廓一点点变回熟悉的模样。
复方汤剂的药效正在褪去。
塞巴斯蒂安皱了皱眉,略显不适地拉扯着衣领。克里斯的身材比他瘦一圈,这身衣服现在卡得难受。
“我晚上再回来料理他,先按照计划来吧。我看着你呢。”他语气随意地叮嘱了彼得一句,随后整个人仿佛被从空气中抹去般消失无踪。
彼得全程都没有看自己的主人一眼,因为不被允许,原话是:你的眼神太恶心了,真想把你眼睛剜下来。
猪头酒吧里还算热闹,毕竟快放假了,不少外面的人都回来了。不过最近风声鹤唳,大家兴致都不算高。
奥罗司最近查得很严格,大肆抓捕黑巫师,不少人都暂时收手了。火灰蛇党这边也不消停,严查叛徒,杀了不少人了。
好几晚都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惨叫声,第二天却连半点痕迹都找不到,只残留一丝令人作呕的焦糊气味。
不少人心知肚明——这些人大多死在艾莉莎·特拉弗斯手下。
这个冷酷可怕的女人擅长操纵厉火,凡是被她杀掉的,连骨灰都不会剩下。在某些人看来还真是可惜,毕竟尸体还是有不少用处的,比如炼成阴尸,或者卖给那帮专门研究禁术的家伙。
彼得坐在角落,沉默地连喝了好几杯酒,看得出心情不错,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酒吧老板甘普忽然走了过来,把一杯新的啤酒往他桌上一推,语气冰冷:“东西拿到了就赶紧交过去,小心夜长梦多。”
说完,他扫了一眼酒吧里角落某些盯着这边的人,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彼得忙不迭地点头,他显然还挺怕甘普的,低头咕噜咕噜喝完酒,小心翼翼起身离开了酒吧。
但刚走出门,意外还是发生了。
三道黑影从两侧巷口猛地扑来,将他一把按进阴暗的小道里,紧接着是一阵拳打脚踢。魔杖被踢飞,他只能缩成一团硬挨。
“还以为你叔叔能护着你?”
“他这个瘫在床上的废物能做什么?还妄想着你能接他的摊子?”
“老大是看在你叔叔的面子上才信任你,小东西,别得意了!”
为首的黑巫师一边骂,一边从彼得怀中粗暴地拽出他的无痕伸缩口袋,将里面的魔药、金加隆、护符一股脑抢走。
当他从中翻出一个用布仔细包着的小袋子时,彼得突然像疯了一样爆发,转头去咬住按着他的人的手臂,甚至硬生生掀翻了压着他的另一人。
“嘿!这小子咬人!”被咬的那人怒吼着又给了彼得一拳,把他打翻。
“果然是这个!”那个黑巫师打开布包,看到里面的头发,顿时笑得前仰后合,眼里全是贪婪与得意。
“哈哈哈哈……现在是我的了!”
话音未落,他随手甩出一个昏迷咒,将还在挣扎的彼得击倒在地。
两个跟班立刻上前,一边簇拥着他,一边拍马屁:“你真有先见之明!这下发了!拿到奖励可别忘了兄弟啊!”
三人沿着街道向哈罗尔常去的小酒馆快步走去。那是一个不对外开放的酒馆,外表残破,里面却另有乾坤。门口守着两名装作在打牌的巫师,见他们靠近便缓缓起身,表情冷淡。
“让我们进去!”为首那人兴奋地说,“我们拿到了那样东西,要亲自交给老大。”
楼上,哈罗尔正倚在沙发上,怀里搂着一个衣衫半褪的年轻情人,享受地闭着眼。听到动静,他眉头一皱,推开怀中人,起身走到窗边。
他望见了楼下的三人,侧头低声吩咐旁边的手下几句。
就在这时——
楼下忽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为首的黑巫师猛地跪倒在地,全身开始冒出一股黑红交错的火焰!
那火焰并不正常,像是活物一般扭动着,在他身上迅速蔓延。他尖叫着扑打身体,但越扑越旺,火焰竟在他四肢间如蛇般缠绕。
“救我!!救我!!”他痛苦地嘶吼,“头发在我这里!我不想死啊!!!”
两个跟班吓得脸都白了,疯狂后退,连魔杖都拿不稳。门口的守卫也立刻反应过来,试图用水咒与压制术扑灭火焰。
但没用——那是厉火。
真正的、饱含诅咒意志的厉火,根本不受普通魔法影响。
他的惨叫声撕心裂肺:“为什么?为什么!!艾莉莎,一定是你!!你这个恶毒的婊子!!”
哈罗尔气喘吁吁地跑下楼来——但为时已晚。
那人浑身焦黑扭曲,皮肤裂开、肌肉翻卷,五官已难辨形,却仍拼命朝哈罗尔伸出一只残破的手臂,死死的瞪着他,“救我啊,老大——救……”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火焰开始钻进他的口腔,喉咙,鼻孔。。
那双怨恨、惊恐的眼睛在火舌中瞳仁碎裂,血丝蒸腾,视野在沸腾中溃散,直至彻底陷入黑暗。
没过多久地面只余下一滩黑色的残渣,和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哈罗尔僵立在原地,脸色青紫,拳头握得死紧。
他从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艾莉莎·特拉弗斯这个可恶的女人,从一开始就瞧不上他,处处和他作对,如今又当着他的面杀他的人,破坏了他的计划,深深地羞辱他。
他死死盯着那滩焦黑的灰烬,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我要她死!”
“我要她——生不如死!”
……
凌晨时分,猪头酒吧终于打烊。四下寂静,夜风掠过门前的鹅卵石地,带起些许酒气和灰尘。
老板甘普刚将厚重的木门“咔哒”一声锁好,正准备熄灯回楼上休息,一转身却看见吧台边坐着个不速之客。
“关门了,明天再来吧。”他语气平淡,懒得多说。
“别这么冷漠嘛,给我来杯啤酒。”塞巴斯蒂安倚着吧台,心情非常愉悦,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甘普冷哼一声:“未成年人少喝酒。”嘴上说着,他还是走到吧台后头,倒了半杯酒,砰一声推到他面前。
“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哪个老不死的偷了尼克·勒梅的石头,假装成学生混进霍格沃茨的。你刚杀了人,你在高兴什么?”
塞巴斯蒂安皱了皱眉,对杯里的酒露出嫌弃的表情,他不喜欢黑啤,太苦了,“只是杀个黑巫师而已,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吗?”
甘普盯着他,心里升起一股说不清的寒意。
目前为止这个学生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巫师。甚至可以说,比同龄时的卢克伍德可怕多了——后者那个年纪还在为O.W.L.s考试焦头烂额,而眼前这家伙,已经毫不在意地炸了火灰蛇党的秘密仓库。
更可怕的是——他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伤及无辜。
对他来说,这件事的性质,和小时候炸粪坑也没多大区别。魔法部在追查、火灰蛇党跳脚、霍格莫德的巫师惶惶不可终日,而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仿佛当时只是不小心当街放了个爆炸诅咒。
甘普压下心中的不安,装作随意地问:“毕业后你打算做什么?有什么计划吗?”
眼前这个男孩太不对劲,成长起来只会比卢克伍德更麻烦,关键的是——完全没法预测他下一步会做些什么。
可让甘普没想到的是,塞巴斯蒂安想也不想地答道:“我要结婚,一毕业就结婚。这是我目前唯一想做的事。”
甘普突然觉得提防他没什么意思,他年龄大了脑子不好了,差点忘记了,眼前的人还是个恋爱脑。他敷衍地哼了一声:“呵呵,是吗?祝你梦想成真。”
说着,甘普在身上翻了翻,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推给塞巴斯蒂安,“你确定要这么做?就不怕有危险?”
“哈罗尔身上那个麻烦的东西不是已经送出去了?”塞巴斯蒂安边翻着纸上的身份设定边笑,“我会是个贴心的‘好手下’,他一定会喜欢我的。”
塞巴斯蒂安挺满意甘普为他安排的这个身份——来自美国的年轻黑巫师,斯宾塞·萨缪尔,背景模糊,已婚,低调神秘,还是某个老牌家族的远房旁支。
他尤其喜欢那个名字——萨缪尔。
那是克莱尔以前假扮男孩上学时用过的名字,光是念出来,就觉得别有意味。
“我是不是该练练美国口音?不过也没必要太标准……反正设定上我是英国裔嘛。”他说得轻快,仿佛演个话剧角色那样随意。
甘普冷着脸没接话。
而塞巴斯蒂安已经开始沉浸于表演了,“告诉他们我复活节第一周有充裕的时间,第二周不行。毕竟我是个顾家的好男人,要留时间陪老婆。”
甘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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