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决策

三个身影如轻烟一般幻影显形出现在山岗上,伽蓝默不作声的往木屋里走去,她甚至都没心情留意脚下的野花和那三棵哗哗作响的枞树。

小巴蒂偷偷的观察着她通红的眼睛和鼻子,心里十分忐忑不安,几次张嘴,想了想又闭上,怕哪句话刺激到她,连孩子的面都不顾,也要把他赶走。

回到木屋后,拉巴斯坦把儿子放在她膝上,试图哄她开心,但伽蓝只是摆了摆手,靠在沙发上,头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小巴蒂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了,慢慢凑近她,发现她没有动作,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担忧的看着她的肚子。

“亲爱的,你还在怪我吗?”小巴蒂迟疑的抓住了她的手,看她没有拒绝,大着胆子把她揽进怀里,“别怪我了,我只是不想你冒险,你现在身体不像之前…”

“我没有怪你,我也不敢怪你,”伽蓝睁着无神的眼睛,语气里充满悲伤,“我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如果你出了事,我对你的最后一句话却是责怪,是我讨厌你,那我该有多么后悔啊,明明我是爱你的。”

这一瞬间,这些年一直让小巴蒂提心吊胆的东西,那些不确定性,那些不安全感,那些一直在他心头挥之不去的、恐惧自己随时会被抛弃的情绪,终于在她温柔的袒露心声中慢慢消散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的眼睛酸酸的,很想哭。

小巴蒂甚至有些感谢邓布利多,因为他的死亡让她明白了珍惜眼前人的意义,她开始学会正确对待自己的爱人了。

她在他们面前大部分时候都是温柔的,温柔的近乎软弱,但她发脾气时,她会毫不留情的用最伤人的话语和动作,身体力行的表达她的厌恶。

当初她踢开了自己,一脚又一脚,踢在他身体上,也把他的心踢碎了。

但他还是仔细的拾起碎了的心,费劲的把它的碎片拼凑在一起,继续递给她,希望她这次能珍惜一些,让他的心碎的慢一点。

有时候他甚至忍不住在想,是否他这一辈子都会看着那些碎了的地方呢?

好像都不会愈合了,因为它总是碎了又碎。

他猜她很想发脾气的,想狠狠的责骂自己,想骂他滚蛋,然后把他毫不留情的赶出去,但是因为爱和珍惜,她最终没有这么做。

拉巴斯坦坐了下来,虽然很不爽,但他同样欣慰妻子的成长。

“我太高兴了,听到你说这些话,”小巴蒂不断的吻在她脸上,“这让我觉得,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现在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只希望,下次有事情一定不要再瞒着我,”伽蓝平静的接受了他的吻,轻轻在他额头上回吻,“你不能出事,跟我说的话,我们还能一起商量对策,毕竟你独自肩负着面对父亲的压力。”

“虽然这次你没有出手,那些食死徒可能也没有看见你,但你参加了葬礼,你父亲肯定会知道的,”拉巴斯坦同情的看了一眼小巴蒂,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幸灾乐祸,“我都不知道巴蒂要怎么和他解释,看来这顿钻心咒是跑不了了。”

“就算他惩罚我,还有个贝拉在分担压力,毕竟叛逆的女儿是她生的,我怕什么,”小巴蒂想到贝拉铁青的脸色,嗤笑一声,“黑魔王知道我打不过他的女儿,大部分时候也是让我盯着伽蓝罢了。”

“我最担心的是万一他腾出手来,打算杀了自己的女儿怎么办,”他继续说,“不过最近不用太担心这个问题,他打算先控制魔法部,因为现在他最主要的目标是波特,波特还没被抓到的情况下,他暂时抽不出人手寻找你们。”

“巴蒂哥哥,你不要再去了吧,我参加葬礼的事一定会出现在《预言家日报上》,我看得出来,斯克林杰和福吉不一样,”她抓着小巴蒂的手,不无担忧的说,“福吉下台之前那些否认和遮掩父亲归来的可笑举动,给父亲恢复十几年前的势力,让他东山再起提供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不知情的普通人被打了个猝不及防,所以斯克林杰上台后,他对食死徒的态度很强硬,最起码表面上是如此,他想挽回魔法部在巫师们心中跌到谷底的声誉,我知道他想鼓舞士气,他更会拿我大书特书,而父亲知道后一定会大发雷霆的,我不想他惩罚你,万一他杀死你怎么办?”

“那我一定会杀死他的!”她愤怒的尖叫起来,“我会杀死他的!他在逼我!”

“冷静一些,甜心,”小巴蒂紧紧的抓着她的两条手臂,轻轻晃了晃她的身体,“我不会有事的,你父亲需要我,我早已经发现他越来越残暴,动不动就折磨手下,但是如果没有我,他会更加不理智,情况也会越来越糟糕,你不能否认我在他身边的作用,不是吗?”

“你…”伽蓝听到他这番话,仔仔细细的端详着他的脸,那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回来了。

再三确认后,注视着那双阴翳消散,又变得明亮的灰色眸子,她扑进了他的怀里。

“巴蒂哥哥,你回来了,”她高兴的拥抱着小巴蒂,手臂紧紧的缠在他背后,“你变了之后,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变回来了,其实我一直都很难过,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像十几年前那样温柔的对待我呢?好像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在经历过阿兹卡班和夺魂咒,那些在你身上发生的伤害之后,好像我做什么都弥补不了逝去的时光了。”

“你可以,但是你恢复记忆之后的两年里,一直在伤害我,你答应过我的,但你总是食言,如果我不用这些肮脏的手段,你怎么会留在我身边呢?”小巴蒂的脸颊贴着她的脸颊,有些难过的说,“我不想伤害你,我更试过放弃,但是自从你来阿兹卡班见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不能放手了。”

“那是来看我,你只是顺带,”拉巴斯坦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请你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巴蒂。”

“但是她的确来了,在我被摄魂怪折磨之后,她陪着我,直到我睡着为止,”小巴蒂回忆起那段十三年痛苦的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脸上突然绽放幸福的笑容,“她说她喜欢我,她答应我,如果我能逃出去,她会跟我在一起。”

“我才不是第三者,我应该是她的丈夫。”小巴蒂的笑意越来越浓,拉巴斯坦已经气到拔出了魔杖。

“青天白日你就开始做梦了是吗巴蒂?”他冷冷的说,“可惜事实就是,她嫁给了我,伽蓝·莱斯特兰奇。”

“但她也是伽蓝·克劳奇,”小巴蒂很清楚他们都不能在她面前动手,不紧不慢的说,“克劳奇的后代也会继承黑魔王的血脉,而且我们有两个孩子,看来你不如我努力,为什么呢?是运气吗?”

“别吵架,雷,如果你愿意…”

“我当然愿意,”拉巴斯坦瞪了情敌一眼,拉住妻子伸出来的手,“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反正你总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伽蓝笑着安抚两个每天都要吵来吵去的男人,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日常消遣。

“但是我们还没有解决那个问题,”过了一会,她专注的凝视着小巴蒂,若有所思道,“巴蒂哥哥,你回去后他惩罚你怎么办?毕竟在父亲心里,在那些食死徒眼中,你才是我的丈夫,除了我母亲是知情者,恐怕任何人都会认为你已经叛变了,因为我选择了邓布利多,父亲会逼你带我去见他,甚至还会用折磨你的方式威胁我,这就是他收拢了那么多食死徒的手段,不是吗?真正对他忠心的没有几个,有脑子的就更少了,像我的母亲,她实在不够聪明,她对父亲的忠诚让她心甘情愿的蹲了十四年的阿兹卡班,而你是既聪明又忠心,但你差一点被摄魂怪杀死,我真的很不看好父亲最后能够成功,尤其是邓布利多已经开始摧毁魂器的情况下。”

“父亲已经完全昏了头了,马尔福家族一直为他提供大笔加隆和政治庇护,卢修斯的战场应该是魔法部,而不是让他或者他的儿子去对付邓布利多,包括神秘事务司一战,我认为有卢克伍德已经足够,这步棋本身就是昏棋,卢修斯办事是不牢靠,也不够忠心,我知道父亲是靠恐惧压制了他,但我必须承认,别管卢修斯怎样左右逢源,见风使舵,他对父亲的支持还是非常尽心尽力的。”

“我完全无法想象,因为多次破坏灵魂,父亲现在到底有多昏聩,因为他对手下的配置本身就有很大问题,把最忠诚最聪明的你安排去做死间,把最疯狂最冲动的我的母亲放在身边做参谋,把最有钱最有影响力的卢修斯派出去抛头露面做一线任务,把他食死徒的身份暴露在整个魔法界之下,还让他的儿子去做这种自杀式恐怖袭击,这样逼人家,以我对马尔福家族的了解,他们怎么可能不离心离德呢?”

“尽早脱身吧,我的巴蒂哥哥,”她又一次试图劝服眼前这个固执的男人,“你是我孩子的父亲,能够和你拥有爱的结晶,是我的幸运,毕竟我这样笨…”

“笨也爱你,”小巴蒂听到她的夸奖,都快飘飘欲仙了,“我赞同你的想法,你说他有七个魂器,其实应该是六个,还有一个是他现在身体中的本魂,这才是他被死咒击中后还能活着的原因,而且——”

他注视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漂亮无比的脸蛋,这本来应该是有点英气的长相,但眉宇间恰到好处的柔弱感模糊了那些棱角,尤其是左眼下那颗黑色的小痣,证明这是一个很爱哭的女人。

他无数次听到那些人夸赞,那些见过黑魔王年轻时样子的老食死徒,比如多洛霍夫、老埃弗里、克拉布和诺特等等,他们说根本不需要蛇佬腔来证明什么,小主人和她的父亲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除了那双睫毛浓密的眼睛,像贝拉。

他定了定神,在爱人不解的目光中继续说道,“而且都说你父亲年轻时很英俊,和你很像,现在种种迹象都很吻合这个猜测,复活后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人,我想这种变形只能解释为,他的灵魂受到的破坏程度超出了我能想象的范围。”

“当然,还有他的性格,现在他几乎是完全靠着恐怖的实力镇压手下的食死徒,这两年,我一直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我十几岁时遇到你父亲时,他更像一个强大又体贴的父亲,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我认为他比老巴蒂更适合做我的父亲。”

“也包括两年前他找到我时,将我从我父亲的夺魂咒中释放出来,他也是体贴的,我认为他很关心我,当他需要我的帮助时,我愿意向他证明我的忠诚,当然,这和我想娶他的女儿并不矛盾,我猜,早在十几年前他就已经洞悉了我的想法,他为了让我更死心塌地的效忠他,尽善尽美的完成他的复生计划,所以他承诺复活后会把他的女儿嫁给我,我会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但是他没有考虑我的想法,我的人格,我的意志,他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我不愿意呢?我猜他肯定想过,只是不在意罢了,”伽蓝失落的说,“我想他其实看到了我的信,他明明白白的知道我爱他,但是他在毫不留情的利用我,哪怕我是他的女儿,因为他确信我不会背叛他。”

“是你爱我,所以你没有和他决裂,我知道,”小巴蒂平静的分析着目前的局势,“他现在很想杀死波特,已经加快了夺权的速度,据他所说,波特的母亲在他身上留下的保护成年之后就会失效,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了,我觉得我需要去听一听他们的计划,我不是为了波特,我根本不在乎波特的下场,我只是担心你,你在乎波特,我怕你因为波特和他正面对抗,甜心,你现在怀着我的孩子,即使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但我不能让你和孩子们有闪失。”

“巴蒂哥哥…”伽蓝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怀孕时情绪容易起伏的原因,她突然很想感动的流泪,“但是你才是最重要的,比起哈利,我更在意你,就像我当年能狠的下心把哈利送给父亲,只是为了把雷救出阿兹卡班那样,如果白巫师的胜利要建立在牺牲你的基础上,我会发疯的,那你还不如要我死…”

“别胡说八道!”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冲她喊道,互相对视了一眼,又嫌恶的移开了目光。

“今天是陪我的日子吧?”小巴蒂伸手托住她的腿,把她打横抱起,又转向拉巴斯坦,“你好好照顾你的儿子,别来打扰我们。”

说完,他转身向二楼走去。

“明天你也别来打扰我们,你这个该死的第三者!”拉巴斯坦气愤的说着,又凑到儿子的摇篮边,试图把他放在儿童扫帚上。

但可怜的洛希刚刚会爬,啊啊叫着,对心急的父亲提出抗议,出其不意的握住了他来不及收回的魔杖。

“轰——”

魔杖差点回火,向阳的那面墙被炸了个大洞,阳光温暖的洒落进来,整个大厅都明亮的让人晕眩。

窗台上的盆栽七零八落,泥土和野菊花飞得到处都是,有些花盆瓦砾的碎片甚至镶嵌在了木质的天花板上。

拉巴斯坦愣了一会,不可置信的看着儿子,他正咯咯的笑着,似乎眼前的一幕很有趣。

“你这个小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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