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没有头脑地等到凌晨十二点,周岚依旧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搜索Samantha的下落,他像是在寻求着那晚欢欢离开的失落,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弥补,甚至还有曾经与允晓恋爱的亏欠。周岚有些难受,他可以让那么多有钱的女人尽享欢愉,在他的脚下像一条最忠贞的奴仆,却不能留住一份爱恋的心。
周岚想到曾经和Samantha第一次见面的茶室,不知为何,那像是指引他的方向,在黑暗的远方闪烁着一点点亮光,他拔腿就往那里跑去,路过明天广场的时候,却看到一个醉汉的身影靠在旋转门旁边。周岚突然有了灵感,茶室肯定很早就打烊了,她不可能留到那么晚,还有一个地方能喝酒,就是酒店。
上海的酒店多,但Samantha看得上眼的不多,他挨个打电话过去,终于在君悦酒店得到了反馈,确实有位醉酒的女生,长相如同他的描述。周岚打车赶紧过去,穿梭电梯直上88层,在靠窗的沙发上找到了Samantha,她正盯着周岚,看他上前,勾上去,咧嘴笑道,“我知道你会来,但没想到这么晚才来。”又有撒娇的语气,“你好坏,让我等这么久,等这么久。”
周岚看她脸上有伤,从额头划下一道,顺势与她凌乱的头发,像是喝醉了与人打架了。
周岚问,“你这是怎么了?”
Samantha说,“没什么,我自己撞的。”
周岚说,“不可能,在哪能撞成这个样子?”
Samantha流下一行眼泪,“在家里,我正端着杯柠檬茶,结果不小心洒了,脚底一滑,就摔了个狗爬屎。”
周岚认定她在撒谎,扶着她起身,说,“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Samantha推开他,发疯说,“我不回家!我不回家!”
酒吧里的人不多,被她的叫声吸引,纷纷扭头过来看,周岚问,“好好,你不回家,那你去哪里呢?”
Samantha含情脉脉地看向周岚说,“你不是喜欢我吗?那我跟着你回家呗!或者今晚我们就坐实了偷情一事,大家都破罐子破摔!反正世界也不太平,什么时候第三次世界大战就来了,哪有什么狗屁婚姻和家庭!”
周岚扶着她,看着她醉得合上眼,只能又在君悦酒店开了个房间,巧的是居然还是曾经那个面朝外滩的房间,周岚将Samantha扶上床,又问Room Service要了棉签和碘伏,轻轻擦拭她额头上的血迹。
Samantha似醉非醉,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伤,几条长长的口子,像枝叶的脉络,将衣服的里衬都染得乱七八糟,周岚心疼得一哆嗦,问,“你这不可能是摔伤。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Samantha一下大哭出来,扑在周岚怀里,撞得他手中的东西都洒了。其实不用问,无非是那糟心的婚姻,他只能安抚道,“无论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她只是哭,周岚用手一直抚摸她瘦弱的背,像在安慰一个孩子,还有过去失恋的自己,庇护在现在的坚强中。
Samantha说,“我老公竟然把两个夜总会的女人带回家,我回去的时候,他们居然喝醉了,躺在我的床上,穿着我的睡衣,我上前要扒下来,居然被他一把推开。我就跟她们打在一起。”
周岚生气地说道,“他疯了吗?这么明目张胆吗?”
Samantha说,“两个女人一起打我,还说是我害得她们不能嫁进这栋房子,可是这房子是我的啊!都不是Steven的!她们还打我的肚子,说我没用!”
周岚说,“你不必和她们一般见识。这些下贱的人,能说出什么有皮脸的话呢?”
Samantha委屈地说,“其中一个长头发台湾腔的女生骂我,说我这样一脸克夫的寡相,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早点死了才好。”
周岚说,“你犯不着生气,她们都是嫉妒你。嫉妒你的出身,你的家庭,还有你的才华。”
Samantha苦笑问,“你认真回答我,我真的没有男人喜欢吗?”
周岚说,“当然不是,喜欢你的人多了去。”
Samantha双目看向他,胆怯而小心地问,“你呢?你喜欢我吗?”
周岚认真地说,“我想喜欢你。”
Samantha自卑地冷笑一声,“我想你送我一束玫瑰花,你却抓着花瓣,将根茎那头刺向我。”
周岚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Samantha说,“我明白,你是高僧,背负了道德和歉疚的双重枷锁。”
周岚站起身说,“你不会和他离婚,无论我喜不喜欢你,都是无用而绝望。”
Samantha说,“若是Steven真的抓到了我们偷情的证据,那我就会跟他离婚。”
周岚不明白她的逻辑,甚至生气,“你为何要等到匕首交到别人手上,将自己捅个血肉模糊呢?”
Samantha说,“因为我被动而无助,我的理智不允许我的堕落,但我的欲念却推着我向你的怀中走去。我不愿主动让我父亲陷入困境沼泽,但若是我不能挽回的失误,也没有办法。悲剧而无奈,或许是我一直期望的结局。”
若是没有这一番顾虑,周岚与她之间的禁忌,破了也就破了。但这毫无遮拦的话,反而成了一道枷锁,立在两个人之间。
周岚说,“爱就是爱,而不是规矩或者背叛,甚至利用爱去挑战婚姻。”
Samantha沮丧地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岚坐在一边,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该做什么。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他现在生气得想要冲去Samantha的家,将那个恶心且肆无忌惮的男人揍一顿,但这除了做实Samantha的罪名,别无他用。他又想带着Samantha远走高飞,像小说里的故事,去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一段生活。
但正如小说里的情节,这样寻求世外桃源的初衷,都会被过去的人或事重新找到,再次陷入迷茫的困境,共赴灭亡。
周岚将Samantha放下,坐在窗边,说道,“我想喜欢你。可是我不能喜欢你,也不敢喜欢你。即便我回到曾经在白马荟无所顾忌的浪荡生活中,我都不愿意将你这尊精美的花瓶,在我手中摔碎。我没有资格,更没有胆量。我希望认识你的地方,不是在君悦酒店,也不是在酒吧或者茶室,我希望在过去学校遇见你,告诉你我的名字,告诉你我喜欢你的眼睛和眉毛。”
周岚转头看,Samantha已经睡着,安静如从窗外铺进的夜色,他将房间都收拾好,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下,小声说了句,“如果你不是你,我不是我,那这一切都水到渠成,花好月圆了。”
周岚离开君悦回家。他想报复Steven,至少让他吃一记闷亏,最擅长闹腾的人只有子腾。
第二天,周岚给子腾打电话,先是再重申一遍不要和卢姐结下梁子,不值得。然后就提起Samantha和Steven的事,“难道就真的让这个无耻的男人无法无天吗?”
子腾说,“教训他一顿简单,直接冲到他家打一顿,或是扔到苏州河里呛一顿水,都简单,我找几个黑人留学生就行,就算摄像头再清晰,黑乎乎的一片也分辨不出来谁是谁。那些宣传自己拍照多牛逼的手机厂牌,真派上实战,一个比一个更糊。”
周岚说,“可是我实在不忍心看到Samantha这样,陷入这样的困境。”
子腾说,“那你把她睡了,不一切都解决了吗?”
周岚说,“我不想这么做。我是真的喜欢她。”
子腾问,“那你还喜欢秦欢欢吗?”
周岚几乎是脱口而出,“喜欢。”
“好一个多情公子的念想。”子腾说,“Steven的事,只要仔细观察,总会找到破绽,他经常去万老板的场子里玩,我让Sofia多留心,或许能找一招灵巧的主意。只是若要我帮你,你也要帮我。”
周岚问,“你要我帮你什么?”
“将你曾经白马荟的客人,带到我的场子里。”
周岚说,“我哪还有什么客人,不过是昨日黄花的事,谁还能搭理我?”
子腾说,“我既然敢提这个要求,当然相信你的能力。你推辞无非不想回到过去的生活。但你也要向前看,你要的东西和付出的代价不匹配,谁会帮你呢?”
周岚想到之前让卢姐找医生的事,此刻又为了帮Samantha,他一时不知如何决策,“我考虑看看吧。”
子腾说,“你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而且,你不是一直想帮欢欢,重新回到这些富婆们的怀抱,或许还能找到些机会。”
周岚说,“那我和欢欢此生就无缘了,甚至Samantha也会看不起我。”
子腾说,“昨天有欢欢,今天有Samantha,未来还会有其他人,若你十年后还是这样苦哈哈的两袖清风,那天下所有的女人都会离你而去。”
周岚明白这个道理,钱才是万能的,爱不是。
后来没过一周,果然听说了Steven被人在酒醉后从苏州河里捞出来,还送到医院去折腾了一晚上,还有一身被拳打脚踢的淤青,Samantha给周岚打了电话,问这件事是不是他干的。周岚问,“如果是我干的怎么样,不是我干的又怎么样?”
Samantha叹口气说,“明知道问不出结果,非要打这个电话。”
周岚问,“但你是开心的,对不对?”
Samantha说,“有什么开不开心的,现在无论他在与不在,我都无法释怀,好像有石头压在胸口,怎么都推不开。”
周岚想到子腾提出的条件,他好久才先给杨太太打了个电话,对方直接问两人在哪个酒店见面,周岚提出子腾会所的少爷们,对方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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