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
许嘉在钢琴房弹《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时,周云皎正对着手机日历发呆——今天是简棠露的生日。
"许个愿?"许嘉递来插着蜡烛的泡芙,"虽然早了十分钟。"
烛光里,周云皎看见许嘉的眼睛亮得惊人,像那年摩天轮下的简棠露。她闭上眼,听见自己说:"希望……"
钢琴声戛然而止。许嘉的唇擦过她耳际:"别说出来,会不灵。"
周云皎的愿望最终沉进心底——希望她一切都好。
程阳在文学社朗诵会上念《致橡树》时,简棠露的笔尖戳破了稿纸。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他的声音突然卡住,"作为……"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简棠露轻声接上,像曾经在数学课上提醒周云皎那样自然。
散会后,程阳拦住她:"你怎么知道我要忘词?"
仙人掌在窗台上投下刺状的阴影。简棠露把获奖证书塞进书包——扉页的「给ZJ」被折在里面:"有人……以前总背这首诗。"
——
24年
全国物理竞赛决赛前夜,周云皎在宾馆撕掉了第五张草稿纸。
"给。"许嘉推来一杯热牛奶,"你解题的样子像在跟试卷拼命。"
牛奶太烫,周云皎的舌尖发麻。她突然想起某个发烧的夜晚,有人把退烧药混在草莓牛奶里喂她。
"如果考进集训队,"许嘉的指尖敲着杯沿,"就能保送清华了。"
周云皎望向窗外——南京的方向没有星光
《等一颗星星》的获奖通知寄到学校时,简棠露正在医务室量体温。
"37.8℃,低烧。"校医递来药片,"最近别太累。"
药片苦得舌根发麻。简棠露把通知单折成纸飞机,瞄准垃圾桶——就像曾经和周云皎在教室后排玩的那样。
纸飞机栽倒在程阳脚边。他展开皱巴巴的通知:"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投稿了?"
仙人掌开花的那个雪夜,简棠露曾挖出云朵挂饰,链条上缠着张小纸条:「南京的先锋书店有你的书。」
高考倒计时30天
闹钟响起的前一分钟,周云皎已经睁开了眼睛。
宿舍的窗户透进淡蓝色的晨光,她盯着上铺的床板发了三秒呆——那里曾经贴着一张简棠露画的歪扭星座图,现在只剩几块泛黄的胶痕。
洗漱时,冰凉的水流冲过手腕,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星星挂饰。金属表面被磨得发亮,"Z&J"的刻痕却越发清晰。
「南京大学天文系历年录取分数线:638」
便利贴贴在镜子上,被水汽浸湿又干透,边缘已经卷曲。周云皎用指尖抚平它,像在抚平某个遥远的承诺。
———
"《滕王阁序》最后一段,预备——起!"
朗朗书声中,简棠露的嘴唇机械地开合,眼睛却盯着笔记本扉页。那里画着精细的南京地图,每棵梧桐树的位置都用绿笔标出,其中三棵被红圈着重标记——
先锋书店、灵谷寺、南大天文台。
"简棠露!"语文老师敲她的课桌,"东隅已逝,桑榆非晚'的翻译?"
她站起来,粉笔灰从桌缝簌簌落下:"……过去的虽然已经消逝,但未来的仍然来得及。"
教室里响起零星的笑声。没人知道,她正看着窗外飞过的麻雀,想着三百公里外某个同样在晨读的人。
———
食堂电视在播报高考资讯:「今年江苏考生约34万……」
周云皎机械地咀嚼着米饭,余光瞥见许嘉欲言又止的表情。
"给。"许嘉推来一碟草莓,"补维生素。"
太酸了。酸得人眼眶发热。周云皎突然想起某个喂她吃草莓的人,虎牙会先戳破果肉最甜的部分。
"最后冲刺阶段,"许嘉轻声说,"你要不要……"
"我去图书馆。"周云皎端起餐盘,剩下一半的草莓在碟子里渗出淡红色的汁液。
————
程阳拦住抱着作业本的简棠露:"南大文学院的保送资格……"
"我要自己考。"她侧身绕过,发梢扫过程阳的手臂。
教学楼后的老槐树下,简棠露从书包夹层摸出手机——相册里存着一张模糊的合照,两个女孩在颁奖台上肩膀相抵。她放大又缩小,最终关掉屏幕。
仙人掌在窗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最近它长出了一根奇怪的刺,弯弯的像个月牙。
———
"这道题用拉格朗日乘数法更简单。"
陈砚青的红笔在草稿纸上划出流畅的弧线。办公室里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周云皎闻到淡淡的咖啡苦香。
"天文台的推荐信。"他突然推来一个信封,"签好了。"
周云皎的手指僵在纸面上。信封右下角已经签了"陈砚青",另一个签名栏空着,足够写下一个名字的缩写。
窗外,一只飞蛾扑向路灯,翅膀在光晕中变成半透明。
凌晨一点,两扇窗户同时亮着灯。
周云皎的草稿纸上写满638,笔迹力透纸背;简棠露的作文本里,"南京"二字被摩挲得微微起毛。
她们同时抬头,看见的却是不同的月亮。
———
高考当天
许嘉把薄荷糖塞进她手心:"别紧张,你可是要考南大的人。"
校门口梧桐叶沙沙作响,周云皎摸了下钥匙圈上的星星挂饰。金属被晨露浸得冰凉,指腹蹭过"Z&J"的刻痕。
“给我吧,我帮你保存着”,周云皎点了点头
——
简棠露的母亲正拽着女儿手腕:"答题卡别涂错!作文别写那些乱七八糟的!"
简棠露低着头,马尾辫扫过雪白后颈——那里曾经有周云皎用荧光笔画的小星星,现在只剩一片刺眼的苍白。
母亲的手指掐进她书包带:"要是敢在作文里写南京..."
"知道了。"简棠露机械地检查准考证,照片上的自己嘴角僵硬。
警戒线外,有个穿红衣服的女生突然大喊:"简棠露!"
她浑身一颤,抬头却只看见陌生的笑脸——是初中同学,不是...不是那个人。
考场上
简露棠盯着作文题发呆,铅笔在指间断成两截。
「每年五月,南京梧桐会飘絮。那些绒毛像雪,落在肩上就变成星星。我曾答应一个人要数清每片叶子,后来才明白,有些路刚启程就已抵达终点。」
——
最后一道大题是立体几何,图形酷似她们曾在黑板上画的星座。
许嘉考前说过的话突然浮现:"天文系面试会问拉格朗日点..."周云皎的笔尖在"证明两线相交"处停顿,草稿纸上无意识写下「638 1=639」。
简棠露在卷子角落画了朵云,又迅速擦掉。当监考老师宣布"还剩15分钟"时,她突然在草稿纸背面写下:
「周云皎,我希望我能考639分。」
又涂成一片漆黑。
——
考完试
简露棠母亲拧开矿泉水递来 “考得怎么样”
“还好”
母亲满意地笑了,没看见女儿掌心被指甲掐出的血痕,正慢慢渗进挂饰的裂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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