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红头发大魔王

季元恺被两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保镖硬生生堵在病房里,关了足足一礼拜才肯让他出院,这期间顿顿有人送饭,顿顿都是猪脑,脑震荡没把他怎样,猪脑让他瘦了一圈。

回学校上课的第一天,办公桌上放着梁萧的退学申请。

他把表格收进抽屉,照例拿好教案去教室上课,专业内小课就那么几个人,也没有点名的必要,谁出勤谁逃课一目了然。

“这个,你看,这样配比。”

“这儿不对,再检查一下数据。”

“明白了吗?”

“明白了,谢谢老师。”

“好,有问题随时问。”

课后答疑结束,学生收拾东西离开教室,季元恺忽然开口把落在后头的一个男生叫住,“张琦,你等一下。”

“季老师,有事吗?”

“我想问你一下,梁萧的情况,你了解吗?”

男生想了想,“不太了解,他跟我们一向合不来,平时下了课基本上就没见过面。”

“这样啊……好,没事了,你去忙吧。”

“那老师我先走了。”

季元恺点点头,目送学生离开,如果那天的小药丸真的涉及违禁品,他会二话不说签了那张退学申请表,但他到派出所问过,也看过化验单,药丸里的的确确只有一些提神的成分。

季老师按照入学时登记的信息,找到离学校不远的公寓楼,径直上到12楼,找到信息上写的1212房间。

他站在门外敲了半天,才有人慢腾腾过来把门从里打开。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下,梁萧脸色很不好看,季元恺也被他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对方脸上难得没戴那些乱七八糟的眉钉耳钉,但调色盘一样的脸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右手打着石膏吊在胸前,左腿伤上加伤,这会儿看着简直跟废了没两样。

“干嘛?”门只开了一半,主人没好气地把着门框,堵在门前,没有一点请他进去的意思。

“家访。”

“家访?有病吧,没事儿快滚。”

“梁萧,我是你的导师,请注意你说话的方式。”

“导师啊?不好意思,已经不是了,我退学了。”

“退学申请表,我还没签字。”

“你他妈事儿怎么这么多?没功夫跟你掰扯,回去上你的课!”

梁萧说完就冷着脸“嘭”得一声把门关上了,关完顺手还把房门反锁了,直到听见门外脚步声走远,他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抵在肋下的刀有一下没一下隔着衣服戳在肋骨上,他慢慢回过身来,看向大摇大摆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人,男人个头不高,一张脸跟那晚上酒吧里姓邓的小子有七分相似,要是他猜得不差,应该就是老梁口中过来寻仇找事儿的邓海龙。

“梁少爷,我弟弟这笔账,你看怎么算。”

“爷的命现在在你手上,你又没胆子要,还问我怎么算?”

男人霍得站起身来,一个箭步撒开,直冲到他跟前,“我弟弟被你搞废了。”

梁萧咧嘴一笑,态度没半分收敛,“他该。”

他话音未落,肋下结结实实挨了对方一拳,梁萧弯下腰去,咳了两下,哼都没哼一声。

男人呵呵一笑,“有点儿骨气,一报还一报,看在你爸‘乐善好施’平日里还算是会做人,利息我也不收了,挑了你的筋,给我弟弟做个伴儿。”

他说完,扭脸朝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办了!”

二人闻说,立刻扑上来将人按倒在地,地上的人也不是善茬,趁对方动刀之际,飞起一脚踹翻了其中一个,跟着手腕一撇从刀尖下遁脱,利索地翻身而起一把将另外一个反压在地,手脚并用扼得对方动弹不得。

邓海龙冷笑一声,“看不出来,小瞧你了。”

手下不得力,梁家这小子还很有几分能耐,邓海龙只带了两个人,不得不亲自动手,他飞扑上去抓起桌上的灯具,扬手甩在对方后背上,趁他吃痛手软,一脚蹬中他侧腰,将人大力踢翻了过去。

梁萧滚摔到沙发前,伸手扒住沙发扶手,受那条伤腿拖累,几番用力也没能起来。

邓海龙夺过手下的刀,顺手在茶几玻璃上划了几下,他瞧见玻璃面上整齐的切口,满意地朝目标走过去,“梁少爷,出来混是要还的,你该知道这个道理。”

却在这时,门外一声巨响,警察破门而入。

“放下武器,都别动!”

梁萧瞪着眼前锋利的刀子,听到了一个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警察同志,就是他们绑架我的学生。”

邓海龙脸色大变,警察的出现彻底激怒了他,“你他妈懂不懂规矩!”

季元恺看见坏人举刀,情急之下想也没想就跟门前的警察一并冲了上去。

“卧槽!”郑佳阳被人绊了一下,反倒落后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对方去跟歹徒顶撞,硬生生叫人一刀划在手臂上。

“你他妈疯了!”梁萧见血,登时吓得倒抽一口冷气,连忙挺身撞开受伤的人,不管不顾强行挡在中间,将男人跟歹徒隔开。

李跃从身后一把拦住歹徒的脖子,绞紧手臂将人拖出一段安全距离,郑佳阳见状,立时松了一口气,紧急上去将受害人保护了起来。

邓海龙看见手铐的那一刻,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发疯暴起,竟挣开了身后用前臂锁住他喉咙的警察,一头攘向阳台,慌不择路就要往楼下跳,他身上有案子,进去就是一个死。

郑佳阳反应快,扑上去拖住对方的大腿,“铐子呢!快点儿!”

邓海龙凶性大发,一脚把人蹬出老远,趁机从阳台上翻了下去。

李跃奋力抢上前去,身子往阳台下一扎,没瞧见坠楼现场,眼睁睁看着歹徒扒着的防盗窗,利索地攀上空调架子,扭脸又从一户空窗钻回了楼道里,“不好,快追!”

王宇自从毕业参加工作,在禁毒支队已经摸爬滚打了五年,看见刘婉云的第一眼,他就迅速判断出她极有可能沾染了毒/品,甚至还曾怀疑是她的丈夫刻意在用这种东西控制她,可是看到男人眼中震惊恐惧的神情,他终于还是否决了这个猜测。

照江浩然以及疗养院的工作人员所说,近几年刘婉云与外界几乎没有什么接触,衣食也有专门的看护人员负责,几经查问,其中一个看护人员提到,三个月前,刘婉云曾经叫她打过一个电话去市里一家翡翠店,说她有一条翡翠手串寄存在店里,叫店员给他送回来,送来后没过多少日子,她又说珠串色泽不好了,定期还要送回翡翠店保养,前些天才刚刚送去。

如果这就是刘婉云跟外界接触的唯一途径,那么很有可能问题就出在这翡翠串珠上,王宇原本是要江浩然装作不知情,等串珠保养完毕送回来以后仔细检查,再做处理,可男人毫不理会,当天就将刘婉云接出疗养院,送去了医院检查治疗。

王宇在值班室干坐了一上午,经过这些天对翡翠店的摸排和蹲守,他已经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情况,接下来亟须调查取证核实,但他被停职了,很多资料无法调取,靠自己只能干着急。

“慢点儿。”

“哎呀,没事儿,你别扶我。”

“成成成,你自个儿走。”

王宇听见说话声,心想总算回来了,他赶忙上前把门打开,没料到正瞧见李跃扶着郑佳阳,两人一个比一个狼狈,“怎么了?”

“臭小子,你丫这几天死哪儿去了。”郑佳阳捂着胸口张嘴就骂,“宿舍没人,电话也不接。”

王宇连忙帮着李跃把人扶进屋,眼看着李跃脸上也挂了彩,“你俩这……怎么了?”

“别提了,碰上一个玩儿命的。”李跃摇头。

“你们两个还玩儿不过人一个?”

郑佳阳抬脚就踹,“关键时刻你不在,完事儿了说风凉话。”

王宇也不再跟人开玩笑,“到底怎么回事?”

“我跟佳阳今天出外勤,一个年轻老师冲上车道就拦警车,说他学生被绑架了,我俩就上去了,劫匪身手很有两下子,我们两个人都制不住他。”

“那最后抓到了吗?”

郑佳阳想想就来气,“没追到,让他给跑了,从十二楼翻阳台跑的,算他能耐!”

王宇皱起眉头,“这种人八成有案底,见了警察才这么不要命。”

“谁说不是呢,已经给队里报备过了,信息科那边正在核查。”李跃解释。

王宇实在奇怪,“青r天白日绑架学生?家长不报警,让老师上路来拦警车?”

郑佳阳冷哼一声,“有什么奇怪的,珠宝大亨的独生子,听着都值钱。”

“梁桂秋的儿子?”

“对,这小子也不是安分的主儿,一个礼拜前刚在酒吧街闹过事,他爸才给他保出来。”李跃应说。

梁桂秋这个人,王宇最近在查市内的翡翠店,对这位有名的珠宝大亨,也做了一番功课,“据我所知,这个梁公子是A医大的高材生。”

“那又怎么样?”郑佳阳没好气地接了一句嘴。

王宇点开手机相册,其中一个相册里的照片都是他在梁氏翡翠店附近拍到的,“你们过来看看,是不是有几个很眼熟。”

李跃拿过他的手机,随手翻了翻里面的照片,三个人里他记性最好,“哎?这个吴三儿不是刚从拘留所里出去?这个赵黑子不是欠了一屁股债?还有金子这姑娘,上次扫黄打非刚对她批评教育过。”

“所以你们不觉得中间有什么问题吗?”

郑佳阳白他一眼,“王小宇,人有前科就不兴逛珠宝店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想办法帮我查查,所有这些眼熟的人进珠宝店究竟消没消费,有没有购买珠宝的习惯,换句话说,查查他们的收入情况,能不能正常负担起这些吃不能吃,喝不能喝的玩意儿。”

李跃谨慎起来,“小宇,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们先查,查到了我再跟你们细说。”

“还有,小宇,你上回向我打听的那个老葛,我跟佳阳都留意了,但在A市好像并没有这么一号人。”

郑佳阳无语,“王小宇,好容易放个假,你不知道在家睡到自然醒,尽整这些有的没的。”

“哥,你堕落了,从前是谁跟我说,有的就是有的,没的就是没的,咱们干的活儿就是要弄清楚,它究竟是有的,还是没的。”

李跃看着郑佳阳吃瘪,忍着笑多问了一句,“要不要跟周队说?”

郑佳阳梗着脖子,“你傻啊,能跟队长说,他会来找咱俩么?”

王宇沉默一瞬,“我现在还不能确定,等找到证据,再向周队汇报。”

“我妈给你包的饺子,你抽空赶紧去拿,叨叨我好些天了都。”郑佳阳想起来,出声交代他。

“我妈套了床新被子也催着我给你送去,要不你回头也自个儿去拿吧,她看见你高兴。”李跃也在旁笑说。

王宇一脸不好意思,“我都上班这么长时间了,还拿我当小孩儿呢。”

“你啥时候娶媳妇儿成家了,就没人管你了。”郑佳阳学着老母亲的口气,装模作样地说道。

“说你我还有点儿信。”王宇咋舌。

“你们俩都抓紧吧。”李跃一脸好哥哥。

“合着像你已经有着落了一样。”剩下俩人齐齐朝他白眼。

命运是很奇妙的,尽管王宇年少时一度认为人生悲惨而无望,但命运似乎又对他格外眷顾。

他遇到了帮助他脱离苦海的恩人,遇到了两个最最要好的朋友,他们在警校同住一个宿舍,渴了喝一个壶里的水,饿了啃过同一个馒头,逢年过节,他轮流到两人家里小住,郑佳阳跟李跃的爸妈对他更是像对亲生儿子一样好。

不知不觉,他失去的那些东西,已经一点一点被后来这些出现在他生命里的至亲至爱填补上。

他左手腕上有块表,是入学第一个学期结束的时候,李跃和郑佳阳砸了自己的存钱罐兑钱给他买的。

买这块表的原因是他早上起得太早,老吵那俩人睡觉,这么不着调的说辞,也只有郑佳阳能编得出来。

后来李跃跟他讲,买表的钱是他们两个人小时候的压岁钱,还有上学时偷偷攒下的零花钱,他们没办法买给他一个快乐的从前,但未来一定会陪在他身边,做他最好的兄弟,挺他一辈子。

王宇特别喜欢这三个字,一辈子,真好。

中介看过房子以后,给了40万的估价,过来看房的买家也很爽快,当场就表示要签合同,付定金。

“您确定要买吗?”秦疏看向跟中介同来的年轻人,语气中含着一丝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迟疑。

买房的年轻人中等身材,一张娃娃脸,头理得很精神,“当然了,我找这样的房子已经找了很久了,虽然小区是旧了一点,但地段不错,楼层也不高,适合老人居住,正好我朋友过不多久就要结婚,打算把岳父岳母接来。”

能这么快就卖掉,秦疏心里是高兴的,但要说没有半点不舍,那也是骗人,“好,那就……这么说吧。”

年轻人急着买,一来是他已经跟人说好了,二来大表哥显然没骗他,房主是真不懂行情,这房子少说也值70万,40万能买来,跟捡的没差。

听到卖家许口,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年轻人跟中介对视一眼,“那行,我能看下房产证吗?”

“当然可以。”秦疏连忙转进卧室,找出抽屉里压箱底的红本,他翻开房本,等看清楚户主栏里的另一个人名,脸上忽然青一阵,红一阵,手一抖忙不迭又把东西放了回去。

他快步走回客厅,满脸歉意看向中介和买家,“不好意思,我不卖了。”

两人一听,顿时都急了,中介抢先开口,“怎么又不卖了?”

买家就怕他反悔,“就是,刚刚不是已经决定要卖吗?要是价钱不满意,咱们可以再商量。”

“不是钱的问题,我不卖了,你们走吧。”

小年轻沉不住气,“靠,耍着人玩儿呢?”

中介脸上也不好看,他跟表弟都拍了胸脯保证的,结果都说定了又出岔子,“秦先生,这不太好吧,买主我都带来了,有哪里不满意,您可以跟我提,咱们再商议。”

“不用商议,我不卖了,以后都不卖了。”

“哎,你不能这样啊!”

“就这样,我不卖了,谁也不卖了。”

秦疏连劝带赶把人送出家门,看见贺阗的名字,他就明白卖不成了,原以为自己装鸵鸟就能占他一回便宜,结果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他甚至不知道贺阗是什么时候把自己名字加上的,是,当初首付他只付了十几万,三分之一都不到,剩下都是那人还的,他要贺阗把名字加上,对方死活不愿意,说没必要分得那么清,但后来什么时候改的,真的连告诉他一声也不用吗?

秦疏当然不会怪他,这是合理的要求,原本就该这样,他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回到卧室,走到抽屉柜前,想把里头刚刚弄乱的东西放好,不想随手一扒拉,却在房产证下面发现了一封信。

他凭直觉就知道是谁留下的,心头一跳,赶忙拆开信件。

信纸展开,上面果然是贺阗的笔迹。

“秦疏,你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看到这封信。我先向你道歉,我拿了你的身份证,找熟人偷偷把自己的名字加在了你的房本上。请你相信我没有恶意,随着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久,我越是了解你,就越是对你放心不下。你总是为别人想得多,为自己考虑得少,一辈子还很长,将来有一天也许你会离开我,又或者我会离开你,当然,我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来。我把自己的名字加上去,你就不要脑子一热想着卖房了,东西比人可靠,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房子是为你遮风挡雨的地方。如果遇到难处,这张卡里有钱,虽然现在还不多,但只要我有钱,就会往里存,账户是你的名字,密码是你手机号码的后六位。”

信的结尾是“别生我的气”,落款的日期是四年前,秦疏摸到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客厅里又有了声音,变得很热闹。

被爱过的人,总有一种错觉,自己仍然是被爱着的,如果一个人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是不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头。

“表哥你也太不靠谱儿了。”出了楼道,娃娃脸开口抱怨。

中介扯扯领带,“这事儿是表哥办得不利索,你要真相中这房子了,我再跟人说说。”

娃娃脸心急,“不是我相中了,我发给张文昊了,是那孙子相中了,我手头这单活儿现在压在他那儿,不把这位爷伺候舒坦了,工期要是再像上回那样耽误几个月,咱们不得赔死?”

“行了,我知道了,我来想办法,你回去等消息。”

“你可快点儿。”

“放心吧。”

湖边坐在钓台上守着钓竿的男人专心致志望着浮在水上的鱼漂。

“老板。”

“人已经到了吗?”

“到了。”

“货也验了?”

“验过了,从样品来看,纯度还有卖相的确比从前那些更好。”

“跟老朋友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总觉得过意不去。”

“老板也说了,是生意,既然是做生意,自然要选物美价廉的。”

“那边来的人怎么说。”

“口气不小,货要多少有多少,价钱比另一家压两成。”

梁桂秋感慨,“果然还是年轻人有魄力,老贺家这位当家人有点意思,既然敲定了,尽早安排,自从温达那边出事以后,货源已经断了几个月,咱们的库存也不多了。”

“那边说先走五十斤的量,顺利的话,后面再谈大的。”

“五十斤就五十斤,给他全款,也算是我们的诚意。”

“我安排加工厂那边尽快对接。”

“既然是客人,那就好好招待,但也要盯紧了,别给咱们惹麻烦。”

“老虎跟着呢,带他在几个场子玩玩就送他出去,老板,还有一件事。”

“什么?”

“刘正云想回来。”

梁桂秋沉思片刻,“让他回来。”

“回来之后呢?”

“回来再说。”梁桂秋拍拍手站起身来,“邓海龙还没有消息?”

“这孙子应该是藏起来了,我们的人正在加紧寻找。”

“尽快,该怎么做你知道吧。”

“知道。”

梁桂秋点点头,“你办事,我放心,邓海龙身上有案子,不落在公家手里还好,一旦被抓,立刻就会变成疯狗,往死里咬,会很麻烦。”

江泰清楚其中的厉害,“我已经交代了底下的人,逮着他绝不手软,只是少爷……”

“怎么,萧萧又惹事了?”

“惹事倒没有,少爷最近住到他那个老师家里去了,要不要派人请少爷回来?”

梁桂秋摆手,“先不管他,忙完这一阵再说。”

梁萧左手提着菜,右手拎着包,臭着一张脸立在门前,“搞没搞错?现在才七点,你不过夜生活,我还要过呢。”

“可你昨天不也过得挺好?”季老师实话实讲。

梁萧想骂又忍着没骂,憋得满脸通红,这家伙昨天六点下课先是指挥他上菜场买菜,然后又安排他洗菜做饭,好容易晚饭吃到嘴里了,晚上又像个监工一样盯着他整资料,看论文,折磨他到大半夜,就这还挺好,好个屁!

季老师也不愿意私人空间被一个外人这样侵犯,可是那天的歹徒一直没有抓到,他怎么放心再让这小子一个人待在家里。

梁萧把菜放进厨房,“你手怎么样了?”

季老师情商不高,但几天相处下来,他好像也摸到对方的一点脾气,“还很疼呢。”

红毛一听就炸,“还疼?什么狗屁医生,明天换家医院。”

“伤口愈合是需要时间的。”

“叫你多管闲事。”

“配合警察打击犯罪是市民应尽的义务。”

“大马路上拦警车,怎么没撞死你。”梁少爷嘴上说得难听,手上已经麻利捋起袖子,开始杀鱼,“你那天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家里有人?”

“门前有三个人的脚印,都是朝着一个方向,说明人进去了还没出来,房间里烟味很浓,一个人同时抽不了那么多,还有,你平时最多只是在取向问题上对我用一些带有歧视性的字眼,别的方面没有那么恶劣,一见我张口就骂,当然不对劲。”

梁萧搞不懂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该聪明的时候笨死,该笨的时候脑子又突然好使了,他盯着眼前那张脸,喉咙有点痒,“你到底懂不懂规矩?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报警。”

“遇到危险不报警,那该怎么办?”

红毛烦得很,“我跟你说不明白,反正我明天不来了,你自己叫外卖。”

江骛远两手插兜,大摇大摆走出小区,余夏扛着十来斤捆扎好的废纸箱高高兴兴在门口保安见怪不怪的目光注视下通过那扇只能凭刷卡进出的小区大门。

这就是江骛远常说的回家,余夏已经跟他回了记不清多少次,但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江家的别墅究竟是这里的哪一栋。

江骛远也从来没回过家,每次带他来都是领着他在小区里转一圈,收收堆在物业的旧纸箱,包装盒,报纸旧书,然后他再送去废品站卖掉。

余夏肩膀顶着重物,手里拽着皮绳,望着前头的人冷淡的背影,抬手抹了把额上的热汗,他时常觉得若不是因为帮他的忙,江骛远可能永远也不会回到这里来,可每一次这样的想法从头脑中冒出来的同时,他又禁不住产生一种错觉,江骛远其实很想回来看看,只是需要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脚下慢了一阵,眨眼前面的人已经走远了,他加快脚步追上去的前一刻,忽然顿住脚,回头四下看了看,余夏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好像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们。

两个少年渐渐走远,路对面从树影下走出来的男人,取下头上的鸭舌帽,露出刚剃的圆寸头和左侧眉骨上寸长的伤疤。

“阿远,长大了。”

赵黑子瞄了眼男人的脸色,心里犯嘀咕,虎哥也没说这位刘爷什么来路,只叫他跟着听人吩咐,可这位爷已经在丽景花园外头守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到底想干嘛。

刘正云没有理会跟在屁股后头的小喽啰,直接拨通了江泰的电话。

“老板在么?”

“不在,怎么了?”

“我妹在哪里?”

“老板叫你先别急,我这边会尽快想办法让你们见面。”

“告诉我,我妹在哪儿。”

“刘正云,我劝你耐心点儿。”

男人攥着手机,暴躁地提高了嗓门,“你只要告诉我,我妹在哪儿。”

“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男人舒开浓眉,眨了一下眼睛,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明白了。”

王老虎在走廊里挥退前来报信的手下,忧心忡忡回到一片嘈乱的游戏厅,刘正云这次回来只怕是铁了心要报仇,尽管他也巴不得江浩然快点儿死,只是担心别连累到婉云母子才好,姓江的狼心狗肺,当初一把火差点把婉云烧死在家里,这些年又将她藏得严严实实,要不是姓江的攥着婉云,叫他投鼠忌器,这些年江浩然早死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呸,你才不是大老虎,充其量就是只笨猫。”

“那你喜欢老虎……还是猫啊?”

“嗯……当然喜欢猫了,老虎可太凶了。”

“但他肯定不对你凶!”

“哼,你说了又不算。”

……

“哈哈,虎哥你开慢点,把我吓死了!”

“胆子真小,多刺激啊。”

“我又不喜欢刺激。”

“那你喜欢什么,你说,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弄来。”

“就吹吧你。”

“真的,婉云你相信我!”

……

“婉云,看,我特地到南方给你买的丝巾,看看喜欢吗。”

“啊?也太丑了吧。”

“丑吗?多好看哪,我看别的姑娘都戴着呢!你戴上我看看嘛!”

“拿走,拿走,我才不戴,丑死了!”

……

“婉云,我……”

“别说话,别说话,他来了,他来了!”

“……谁呀?”

“哼,我不告诉你,你走开点儿,别挡我看!”

“你看什么呀,我有话跟你说。”

“过会儿再说,虎哥最好了!”

……

如果他早一点说出那句话,是不是婉云就不会嫁给江浩然,是不是后来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情,都是江浩然害得,夺回婉云,他一定要把姓江的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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