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疑心

三皇子府的禁足院落里,萧煜正对着棋盘皱眉。

棋盘上,黑白子纠缠成一团死结,如同他此刻的困局——

宫宴上被顾昀川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搅了全盘,谢明微那副看似人畜无害的笑容下,藏着的锋芒更不容小觑。

被禁足至今,偏偏还找不到脱困的法子,他心里憋着一股火。

适时廊下传来两个小厮的窃窃私语,几句闲话进了他耳朵里。

“听说了吗?谢府祠堂昨夜动静不小啊,好像是谢府那个大小姐和那位北狄质子……”

“可不是嘛,家丁撞进去时,两人滚在一处呢!”

“真的假的?那位谢小姐不是出了名的草包吗?竟敢和质子私会?”

“谁说不是呢!听说香炉都摔了,灰头土脸的,像对偷情的猫……”

几人描述的绘声绘色

“嘘——小声点,三殿下还在这儿呢……”

萧煜捏着棋子的手猛地收紧,黑子被捏出深深的指痕。

谢明微?顾昀川?这两个人是越来越大胆了,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勾结?他忽然笑了,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禁足又如何?若能求父皇办成这件事,既能解了眼前的困局,又能把水搅得更浑,何乐而不为

“去,把北狄送来的锦盒取来。”他对侍卫吩咐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不多时,侍卫捧着个锦盒回来,里面躺着支流光溢彩的珠钗,鸽血红的宝石在阳光下衬得光彩夺目。

“殿下,这是北狄摄政王府送来的东西,说是……盼您早日摆脱困境。”侍卫的声音带着迟疑,北狄与西郇素来不和,这礼物来得蹊跷。

萧煜拿起珠钗端详片刻,宝石的切面映出他算计的笑容:“祝我脱困?怕是想借我的手,除掉碍眼的人吧”

他将珠钗丢回锦盒,“备车,去谢府”

-

“小姐!小姐!三殿下来了!”管家老刘的声音在院里炸开时,谢明微正趴在桌上,看顾昀川用炭笔在纸上画摄政王的画像。

听到“三殿下”三个字,顾昀川笔尖一顿,墨点在纸上晕开,竟给摄政王嘴旁画了个大痣。

“知道了”她慢悠悠地直起身,往唇上补了点胭脂,又抓了把瓜子在手心,“让他等着”

顾昀川放下炭笔,看着她嘴角那抹算计的笑,低声道:“萧煜这时候上门,怕是没安好心”

“他哪回安过好心?”谢明微嗑着瓜子,瓜子壳吐得满地都是,“正好,闲着也是闲着,我也想瞧瞧,他被禁足了这么些日子,是不是长了点记性”

主厅里,萧煜坐了快半个时辰,茶换了三盏,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他耐着性子摩挲着茶盏边缘,眼底的烦躁却越来越浓。谢明微这女人,竟敢晾着他?等他脱困,定要让她知道厉害。

“殿下久等了”娇软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谢明微摇着把扇子姗姗来迟,鬓边的流苏吊坠晃得人眼晕,月白色裙摆上还沾着点蜜饯碎屑,活脱脱一副还没玩尽兴的样子。

行至厅中,她故意脚下一崴,差点撞翻案上的青瓷瓶,伪装成一副冒失样。

她简单行了个礼,眼角都没抬:“殿下尚在禁足期间,私闯臣女府邸,怕是不妥吧?若是被言官参一本‘私会外臣之女’,怕是要连累谢家满门抄斩呢!可不是闹着玩的”

话里的刺又准又狠,萧煜脸上的温和差点挂不住。

他深吸一口气,从锦盒里取出珠钗,递过去:“明微近日辛苦,我瞧着这支钗子配你正好,便带来送你。”

鸽血红的宝石在光下流转,看着就价值不菲。

谢明微眼睛一亮,伸手去接,指尖刚碰到钗头,突然“哎呀”一声,珠钗“啪”地掉在地上。

“咔嚓”一声脆响,宝石摔得四分五裂,露出里面藏着的细针,一看就淬了剧毒。

谢明微猛地后退三步,撞在画春怀里,眼眶瞬间通红:“殿、殿下……这是想杀我?”她声音发抖,仿佛是害怕的不行,

萧煜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站起身,看着地上的毒针,瞳孔骤缩——他根本不知道钗子里有毒!这分明是有人想嫁祸他!

“不是我!”他急忙辩解,“这钗子……”

“这可是北狄的‘噬心针’。”声音从门口传来,顾昀川扶着门框缓步走来,咳嗽声断断续续,“中者七日之内,必会七窍流血而亡,死状可是极惨啊”

他故作惊讶地捂住嘴:“三殿下,您、您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萧煜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反应过来——是摄政王!那老狐狸竟想借他的手除掉谢明微,再把脏水泼到他身上!好毒的心思!

“你怎么在这?”他先是疑惑,“分明有人想陷害本皇子!”又厉声喝道,指着毒针,“这钗子是……”

“可这钗子是殿下送我的呀。”谢明微“哇”地一声哭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殿下是不是怕我查出语柔妹妹的真实死因?想杀人灭口?”

这话像重锤砸在萧煜心上。

谢语柔的死本就疑点重重,若是被她缠上,再加上这毒针,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看了眼哭得梨花带雨的谢明微,又看了眼一脸“关切”的顾昀川,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只会更被动。

眼前这两人一唱一和,突然明白过来——又上了他们俩的当!她早就知道钗子里有毒,故意引他入局!

“此事绝非本王所为,谢明微你好自为之!”他撂下一句狠话,转身就走,脚步慌乱得差点绊倒门槛。

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谢明微的哭声戛然而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画春适时递上帕子,她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踢了踢地上的毒针:“收起来吧,留着还有用。”

顾昀川走到她身边,看着门外,低声道:“你早就知道钗子里有毒?”

“要不然怎么看好戏呢?”谢明微挑眉,“摄政王想借刀杀人,萧煜想拿我当棋子,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她把玩着鬓边的银簪,“让他们互相猜忌才好,咱们正好坐收渔利。”

马车上,萧煜掀开车帘,目光死死盯着谢府的方向,脸上哪还有半分慌乱,反而挂着抹阴森的笑。

他指尖敲着膝盖,低声自语:“谢明微,顾昀川……再等等吧,很快了。”

心腹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殿下,那毒针……”

“摄政王想借我的手办事,总得付出点代价。”萧煜冷笑,“传消息给戚丞相,就说……北狄质子与谢家大小姐过从甚密,恐对我朝不利”

-

又是一月的十五,夜晚的月亮清辉洒满驿站的小院。

谢明微提着食盒,避开街上巡逻的侍卫,悄无声息地溜进顾昀川的房间。

刚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夹杂着牙齿打颤的声音。

她心中一紧,快步走进去,只见顾昀川蜷缩在床榻上,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泛着青紫色,身上盖着三层棉被,却还在不住地发抖。

“你怎么样?”她放下食盒,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入手冰得刺骨,比以往任何一次毒发都要严重。

顾昀川艰难地睁开眼,睫毛上已被冷汗打湿:“别碰……冷……”

谢明微想起之前看到的那本医经——“以沈氏血为引,可止缓寒毒”。

她咬了咬牙,从发间拔下银簪,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指尖。

“嘶——”刺痛传来,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她捏着指尖,凑到顾昀川嘴边,将血珠滴了进去。

“唔……”顾昀川猛地睁大眼,像是被烫到一般,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嘶哑却带着怒意:“谁让你用自己的血!”

“闭嘴!熬不过呢?”谢明微瞪着他,用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后颈,强迫他仰头,“难道要我看着你死?”

她强行将指尖的血滴进他嘴里,一滴,两滴……随着温热的血珠滴入喉咙,顾昀川体内的寒意竟真的退了些,颤抖渐渐平息下来。

他看着她紧抿的唇,苍白的脸上带着倔强,虚弱地低声道:“以后不许这样了,我会找到解药。”

谢明微别过脸,不去看他深邃的眼眸,声音闷闷的:“谁管你,我只是不想我的复仇计划少个有用棋子。”

顾昀川笑了,笑声带着暖意,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嗯,我是你最有用的棋子…”

驿站外的树下,两个侍卫缩着脖子闲聊。

“那质子今晚倒没咳得那么凶了?”

“你说那北狄质子真有那么病弱?我瞧他白天还跟谢大小姐在祠堂……”

“管他呢,反正上面让咱们盯着,出不了岔子就行。”

“听说三皇子今日去了谢府,还闹得不欢而散?”

“这京城啊,怕是要变天了……”

风声呜咽,卷着月光隐入云层。

谢明微看着床榻上渐渐安稳睡去的顾昀川,指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而那藏在《江山图》里的秘密,以及鹰嘴崖的约定…才是真正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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