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5 章

走投无路之际,琼澜殿一名女修被他抓个正着。

天道不屑他的棋子,总有人会投鼠忌器。

“得罪了,”江临钳着那女修的脖子,逼退琼澜殿众人,“让开!”

“魔道妖人!尽会这下三滥招数!强弩之末还想挣扎!”说话的不是琼澜殿弟子,不退反进,小算盘打着,被挟持的又不是自己人,还巴不得激怒他。

“你放开她!”

琼澜殿等级分明,衣襟和法器上有粼纹,这女修的身份尊贵,足有七股粼纹。

江临贴着她耳边呼吸沉重,女子的后背传来灼烫温度。她偏头盯着江临的眼睛,又一言不发地望向同门。

琼澜殿不敢再有动作,也不准别的门派再有动作。江临没想到如此顺利,甚至那名女修没有任何反抗,随着他远离人们的视线,退到一偏殿中。

躲刀又躲雷。

江临松开她,自己靠着墙角喘息。

方才是琼澜殿的谁刀口沾了他的血,这会儿该找来了,不杀之,今日就算出得去,往后也是一大祸患。

人在精神萎顿的时候半点不能依附,他竟贴墙站着睡着了。

一根线悬着精神,扯在自己手里,指尖一跳又陡然睁眼,刀光剑影。

琼澜殿的人找来了。

她没走,任谁去想这都是在等同门到来联手制敌。

可江临还没动手,那女修抢在前头,出手迅速,对来救她的人一招全灭。

很多年前,江临就极度反感和琼澜殿扯上关系。规矩道德伦理纲常,没有一样是跟琼澜殿沾边的。

泯灭人性。

脱离现世规则,保守着最原始的混沌。在江临以往打过的交道看来,他们就像洞庭湖的鱼一样,大鱼吃小鱼,同窝的,亲生的,只要是看得见的,无不是死敌。

这种时候还能趁乱内斗。琼澜殿都是疯的。

江临夺路而逃,甬道追击而来源源不绝的玄门子弟,他甚至连眼角余光都不想作多停留。

轰然巨响,雷霆万钧。

这座建成已有千多年历史的玄武岩大殿,房顶被开了窟窿,落石滚滚,周遭墙垣摧枯拉朽地倾塌。他抬眼间电光如炬,即将迎来更猛烈的蓄势。

/

“找到你了。”

黄小嚣现在很确定眼下正在逃命的小子,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参天化影在她瞳孔中撑开繁茂的冠顶,仿佛一副倨傲神态,仰视却睥睨着天威。

三千年前,凌霄台四方来朝,巴结九霄的妖怪不计其数。老二出生的时候奄奄一息,差点没有活下来,还烧坏了脑子,致她心智比寻常妖怪先天不足,胃口如饕餮,只知吃不知饱。

黄小嚣应了那句名字贱好生养,九霄却视她如珍如宝。金盏羽冠,金缕云裳,九霄给了她一双千岁绿瞳,收尽荼灵山千秋万载的春盛。

九幽殿少主君凛高傲自持,踏凌霄台拒绝和黄小嚣兄长祁连的婚事,被拒婚的祁连本尊不知在哪里摸鱼打架,君凛只撞上了愤愤不平的二殿下。黄小嚣替老大迎战,无奈是个蜜罐里泡大的宠儿,不学无术,修练不到家,一战成名,被打得秃了毛。

一家子护短,凌霄台下战书要端了九幽殿,荼灵山万年老二,君凛的外公也不乐意了,说到底一桩婚事作罢,原因明摆着,也不看看祁连是个什么货色,且看千年万年后你九霄作古,凌霄台由那三个山鸡守不守得住。

儿孙事儿孙了,犯不着兴师动众。

拒战书写得义正言辞,再纠缠就跌了份。

丑闻牵连一窝,全家都是山鸡。

“完了,我妹也嫁不出去了。”祁连幸灾乐祸。

黄小嚣的桃花却接连不断,七十二妖域,十三殿妖首,天狼,九尾,滕蛇,纷纷送来奇珍异宝作聘,谁家的小殿下不是宝贝疙瘩,九霄一个都看不上。

而那近水楼台,百灵鸟族长登门提亲,则是被九霄一句谈笑风生,直接把族长亲儿子拖下去阉了。

如此欺人太甚,倒有些当年孔雀的霸横。

黄小嚣当时不知自己的玩伴为何会遭此不幸,只知道百灵鸟哄她吃一颗糖,而事后祁连却摇头骂她蠢货一个,差点被诱骗吞下孕灵珠,对方企图让一个百岁的女娃生育,先斩后奏,逼九霄认下这无耻亲事。

这算盘一开始就打错了。祁连对黄小嚣感叹,“早些年我不懂事,以为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再大点我以为男女搂抱就会有孩子。到如今,我不知自己野爹在何方,搞不好我们兄妹三个都不是一个爹生的。这多愁人。”

奉子成婚这种老掉牙的套,九霄根本就不吃。

那桃花只是个祸水的征兆。

届时荼灵山万年不遇的奇景,一夜之间栖凰开花了。那是株被称作草木灵长的神树,经历过天火焚烧,依旧生生不息,永不垂败,和传说中的凤凰一样不死不灭。

栖凰就长在凌霄台。

说不定孔雀还真是凤凰血脉,九霄诛其一族,漏网之鱼甚少,血流成河,灌溉而入栖凰根茎,原先不过两丈,百年间竟已参天。

走漏的风声从七十二妖域不断扩散,结亲不成,但遮不住虎视眈眈。如同星火燎原般,一朝姑息,现在想来凌霄台易主是早晚的事。

九霄深知自己后继无人,黄小嚣被她明里偏爱,所以才有了这许多亲家,无一不是冲着栖凰来的。一旦栖凰结果,妖界的腥风血雨便永无止息。

老二成天想着吃,老三刚会跑,废物中出类拔萃的老大,再怎么恨铁不成钢,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祁连的身上。

那天风和日丽,祁连还在消化亲娘给他说了这个妖界早就传开只有他们不知道的惊天秘密,转眼就一脸震惊指着那株传闻中的红尖叶子树,战战兢兢问,“是...是那棵吗?”

他看见黄小嚣骑在高枝上,正咽下什么东西。

祁连总是以诓骗黄小嚣取乐,譬如西瓜籽不能咽,会在肚子里生根发芽的。

黄小嚣只要把这话再转述一遍,老三总是一脸无奈,这你也信。便让她放心大胆地咽下去。

这次不一样了。

“他没骗你,西瓜不会,栖凰的种子会生根。”

祁连还不知天要塌了,他问,“那二黄不就无敌了?”

哪知生不如死。

此后,黄小嚣被藏匿幽禁在凌霄台一处密林当中,得见天日之时,即九霄陨落之日。栖凰万年来结一果,果核也是种子。生死人,肉白骨,宿主与栖凰相生相伴,不死不灭。

凌霄台被血洗之日,弟弟为护她折翼,坠入鸦潭,尸骨无存。哥哥背负一切的罪因,将栖凰在他身上的传言撒播于世,逃亡千年后杳无音讯。

/

犹如一个偏方,矮子想要长高,江湖郎中便会说,敲断腿再接上。

寸寸筋骨,痛以填补心智,

黄小嚣是棵嫩草,头顶遮风挡雨的树都塌了,她才开始拔高。

她深知宿主的弱点,眼看着惊雷欲落,想着那小鬼就算是有栖凰在身,这道雷下来,也当万劫不复。

不能看着他落在别人手里。

只能将天怒渡引,渡引到哪里去呢,黄小嚣挥手便风起云涌。一招风雷引,连天接地,自身作引。

江临正在竭力奔袭,洪泄般的银光倾落,而他即将如一叶扁舟跌宕入流,转瞬间分崩离析。有那么一晃神的须臾,他看不见东西,也听不见声音,好像自己一个人在荒芜边界彻夜狂奔,前方是一道抓不着的虚影。

转眼,天光破云。

身遭种种消散一空,好像从来都是这么晴朗的天空。

/

非局中人,不知其中九死一生。

天道院在场诸多玄门弟子,谁也没有被雷追着劈过,只觉得天象怪异,还以为是哪个妖人的法宝作祟。

天灾**,化解了前头,江临却已经没有力气再面对仙盟的围剿。他像只无头苍蝇,在天道院复杂的地形中兜头打转,死也转不出去。

出不去,就只有被困死的下场。

“小白师叔被绑架了你知道吗?”

“又被绑架了,他可真会添乱的。”

“那我们是继续清剿妖人还是先找一找小白师叔的下落?”

“当然是小师叔重要些了!我看那些妖人都已尽数伏诛,道尊还让我们继续清理漏网之鱼,交给仙盟的人吧,他们和小师叔又不亲!”

路过的天道院弟子,谈话间匆匆远离。

江临听进去一二,扫了眼地面,顿感天无绝人之路。

地上有一长长干涸血迹,至一面墙脚违和断线,对于今日各派汇聚的天道院,此处偏僻,不在斗阵中央,周遭也无打斗痕迹。

回想起白爻早上说的那通胡话,以及淌了一路的血,豁然开朗。

不必知晓规律,他只要原地不动,静候这周转一轮,血线再次拼接。

生路便有了。

/

直到半夜,可怜的小白师叔才才从房顶上被救下来。黄小嚣一走他便开始求救,那时候四处都是打斗声,雷电交加,还有七律阁的伴奏,喊得他声嘶力竭,到了该喊救命的时候,已经快哑了。

去掌门殿的时候,天道震怒。

白爻笑嘻嘻地踏进门,换上庄严表情,凝神,蹙眉。

“掌门您让我算的,天时地利,今日最佳。论心术,修为,对手不堪一击。”

“可他最后还是逃了。”天道冷着脸。

“道尊是不知道影响命格最重要的一环,呵...还有桃花。”白爻都快笑出声了。

“你是说,江临挟持了琼澜殿女弟子,对方心甘情愿被俘,不予反抗。这件事我自会找琼澜殿掌门清算。”

白爻不置可否,他反倒觉得今日最大的变数,是那巽字门阵闯入,来路不明的黄衣女子。

“请示道尊,如何遣散殿外诸多前来相助的道友?用不用一人打发点路费,聊表心意。”

天道真要抽他两嘴巴了,白爻正经道,“今日围剿妖人也差不多了,各派已经收手,再将他们拖着不放,恐惹得仙盟起疑,杀鸡取卵,得不偿失。”

“他是怎么离开我天道院困阵的?”

虽是面对着天道,白爻却感觉如芒在背,“道尊大可用真言符验我有没有向外人透露过我派奇门遁阵要诀。他可是自己找到出路的。”

“是吗。那你这手是何时受的伤。”

不出意外的话,每日一更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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