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婆子见闺女安然无恙,在公堂上咬死了背后指使者是胡灵儿和柳姝。
胡灵儿被判流放边疆,至于柳姝,柳家人及时赶到救了她一命,且将整个姚家迁去京城。
虽不尽如意,林不染已是十分感激苏熹,却因秦洛一事俩人僵持不下。
秦洛因大火一事自责不已,三翻四次上门探望,被门房堵着不让见,他误以为林不染恼了自己黯然神伤,留下几个得力的人照看林家生意,匆匆回京。
林不染知晓此事已是几日后,嫂嫂孙灵芸领着林蓉上门探望,谈及此事,她顿觉异常,让小环去问了门房,门房起初佯装不知,可小环是个厉害的主儿,领了几个婆子又掐又挠总算逼问出是苏熹指使。
林不染气不过,问苏熹,哪知那家伙轻飘飘丢了句门房胡说八道后便不再解释。
七月暑气正盛,苏府后花园芙蕖开得正盛,林不染斜依在美人靠上翻阅账簿,看乏了,就在身旁小陶罐拿几颗鱼食丢池子里,解解闷。
“婶婶。”一个小人儿猛地窜出来,吓得林不染打翻陶罐,鱼食铺满池子,乐得锦鲤们争相吞食。
林不染不满地挑了挑眉:“苏小爷,有何贵干?”
贺兰安偷偷传来消息,温泉之事皆出自这小子之手,林不染自然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苏麟全然没当回事:“四喜班子来扬州了,咱们一起去瞅瞅。”
“找苏熹去。”林不染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前些日子爹染上中暍之疾,无暇顾及生意,幸亏有秦洛留下的管事照看,没个主事儿的终究不行,这几日她伤势大好,故而接手所有事宜,终日忙忙碌碌,哪有空陪小魔头胡闹。
“叔说不去,好婶婶您如果也不去,那我就真瞧不上四喜班子了。”苏麟眼圈红红的,瘪着嘴,他本就生得俊俏,加上这幅可怜的小模样别提多招人疼了。
可惜今儿踢到铁板了,林不染撇撇嘴,小狐狸装可怜还是狐狸,狡诈深入血脉中,跟他叔一个德性。
苏麟微微蹙眉,事情难办了,思忖片刻,忽而跳到美人靠上,大半身子探出倾向池子:“您不去,我就跳进去喂鱼。”
林不染没搭理,她笃定小狐狸不敢跳,默默翻起账簿,片刻就听见“噗通”一声,她忙丢了账本,侧身往池子里瞧,水面一圈圈漾开的水花让她有些慌。
“苏麟,苏麟……”
没动静,她寻了一圈,没瞧着人,想起小狐狸之前种种,无奈叹了口气:“出来吧,我跟你去。”
亭子下方水花晃动,苏熹如同锦鲤般窜出水面,冲她甜甜一笑:“婶婶真好。”
林不染有些无语,为了看杂耍跳池子,她终究是小看苏家人了,果真是“人才辈出”啊!
虹桥附近有座梨园,戏班子常年在此,平日经过总会听见些南腔北调,今日不同,优美的曲调换成了砰砰啪啪之声,巷子里各家马车堵得水泄不通,细细听闻全都是在谈论今夜的主角四喜班子。
以往杂耍班子基本在街头,表演多是胸口碎大石、耍刀之类,四喜班子亦是如此,不过他家有一项独门绝技-驯兽,更是以此享誉全国。
林不染在马车里百无聊赖听苏麟絮絮叨叨说着,丝毫提不起兴致,倒是蓉儿听得瞪大了眼,又怕又好奇。
原本孙灵芸打算带蓉儿来看,不巧赶上林府有事,只好去寻林不染,刚好遇上出门的两人,于是三人一同来了。
半个时辰后,三人进了梨园,直接被伙计请上二楼,林不染挑了最左边的雅间,视线好,又清净,坐定后,她才发现往日排满座椅的院子空空荡荡,周遭还用铁网围了起来。
“这是?”
“回禀苏夫人,小人听说这次有那安息国的狮子,十分残暴,班主为了贵人们的安全,所有才让大伙都上了二楼。二楼比寻常屋子高很多,因而即便狮子发癫也伤不着人。”扬州街巷阡陌都知林不染,伙计自是如此,所以态度很是恭敬。
林不染没察觉,也不太在乎,她寻思石狮子自己见过,听说有活的,稍稍有了兴趣,点了几样糕点,让小环拿些赏银打发走伙计后,特地嘱咐两个小家伙,待会儿老实些,尤其是苏麟。
苏麟心不在焉应了声,时不时四处张望,“咚”开场锣鼓敲响,他暗自腹诽,小叔,该做的麟儿都做了,你不珍惜,那就别怪我哦!
一扭头,认认真真看起了杂耍,前头都是些寻常的,激烈鼓声敲响后,迎门处领头走出一个健硕的年轻人,皮肤黝黑,长袍,腰洗革带,手持皮鞭。
“啪”皮鞭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帘子掀开,一只威风凌凌的雄狮迈步而出,引得二楼众人惊呼出声。
“哇!”苏麟趴在栏杆上看直了眼,林蓉捂着眼睛,偷偷从指缝里瞧上几眼,毕竟是小姑娘,林不染笑着摇摇头,又朝苏麟嘱咐说了句,“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话音坠地,一道人影闪过,苏麟半个身子挂在了栏杆上,林不染看着来人惊呼道:“碧荷,不要!”
来人赫然是姚方氏侍女碧荷,她如今盘着妇人发髻,厚厚的胭脂也无法遮住满脸菜色,一身粉色长裙,衬得整个人又老又黑。
她一手掐着的苏麟脖颈,一手指着林不染:“贱人,你害得我好苦。”
林不染瞥了眼咆哮的雄狮,沉声道:“姚家待我仁,我双倍奉还,不知何处得罪了你?”
“姚方氏把送给漕帮王瞎子当妾,日日受他折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不去寻仇,姚方氏就不会把我送人,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碧荷眸底血红血红的,她今日跟王瞎子来看杂耍,正巧撞见春风得意的林不染,她不服,凭什么林不染能过得那么好。
林不染很快意识到碧荷魔怔了,说理不管用了,她偷偷打量四周,所有人都沉浸在狮子的表演当中,掌声、叫好声响彻整座梨园,压根就没人注意这里发生的事儿。
她吩咐小环照看好的林蓉,往前走了几步,碧荷警惕地看着她:“你想要做什么?”
“放开苏麟,我任你处置。”苏家待她很好,林不染绝对不会眼睁睁看苏麟出事。
小家伙扯着嗓子喊:“婶婶,你别过来,我没事。”
看不出来还挺有义气,林不染勾了勾嘴角。
“跳下去。”碧荷指着大厅狰狞地说道。
“你先放他。”林不染平静地看着她。
碧荷摇摇头,警惕地注视着林不染的一举一动,好不容易碰见报仇的机会,她要好好把握。
她索性把苏麟又往外推了一把,眸底尽是残忍。
林不染走到一边,半只脚悬在靠栏上,林蓉急得想要冲过去,被小环一把拉了回来,她也很担心,但还是选择相信小姐。
见状,碧荷立刻拉回苏麟,掐着他的脖颈,一步步逼近林不染,她不想错过亲手杀了这贱人的机会。
几步之远时,她松开苏麟,用尽全身力气抱住林不染,狠狠朝大厅摔去。
林不染蒙了,她本想先稳住碧荷,然后再想法子,哪料到她会玉石俱焚。
“婶婶!”
“姑姑!”
“小姐!”
刺耳的呼喊声让林不染清醒了些,她苦了一世,重活后费尽心思干掉姚家,眼见就要过上好日子,就这样莫名其妙死了实在是太不值当。
想到这,她瞅准碧荷额头就撞了上去,“碰”一下,疼得本能让碧荷撒开手。
林不染一伸手,恰好抓住了靠栏上边缘,还没等松口气,脚下一紧,碧荷跟条毒蛇一样紧紧缠着她双腿。
她仰着头,笑得很是阴毒,那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林不染:“咱们一起下阴曹地府。”
林不染终究是女人,哪有那么大气力撑着两个人,等大伙发现时,她们正往下坠,眼见就要喂狮子时,吓得众人连连惊呼出声。
驯兽人见情况不对,挥舞皮鞭把狮子往后台驱赶。
往日里温顺如大猫的狮子忽然性情大变,朝着驯兽人狂吼,腥风阵阵,锋利的牙齿如同一把把尖刀,吓得所有人乱作一团。
林不染叹了口气,喂狮子,这死法有点丢人,忽然觉得脚下一轻,随后跌进了一人的怀抱。
“你这女人,死到临头,还在胡想什么?”
林不染瞪了眼来人,没好气道:“苏熹,你来做什么?”
“救我那凶悍的夫人。”苏熹搂紧了林不染,安全落在靠近铁网边缘处。
碧荷就没那么好运了,结结实实摔在地上,血染红了一大片,血腥气让狮子很快吸引来狮子,它疯狂撕咬着“食物”,血腥的场面引得所有人尖叫。
苏熹捂住林不染双眸,柔声道:“别内疚,与你无关,她罪有应得。”
没错,林不染内疚了,毕竟是一条生命,她无力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膛坚定的心跳声,忽然觉得余生跟这男人过似乎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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