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郁声料想的一样,夜里并不会一如既往地平静。
郁磊破了门,提着刀向郁声砍了来。
而郁声早已做好了准备,她迅速地抽出兰声,眼疾手快地挡了下来。
“郁声,你还我娘命来!”郁磊喝道。
他招招下了死手,向郁声的咽喉处逼去。
“好啊,那就试试,二哥可千万别手下留情。”郁声挑衅道。
她催动内力,抵挡着来自郁磊的重击。
郁声绷紧了全身,不敢有片刻的分神。
她虽没有把握完全占上风,但至少也要郁磊不好过。
所以这次郁声没有藏起自己的身手。
电光石火之间,两人已经过了数十招。
郁声的背部早就已经汗涔涔的了,而郁磊也略感吃力,他才发现郁声的功夫竟和他不相上下。
“你竟藏得如此之深。”郁磊手上不停,咬牙切齿道。
“你以为只有你才是父亲的骄傲吗?”郁声大声喊道。
话音刚落,一道似洪钟般的呵斥声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爹,他……”不等郁磊说完,郁丰恒上来就是一巴掌。
“还有你!”郁丰恒同样给了郁声一巴掌。
“反了你们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你娘谋害世子,服毒自尽怨不得别人,若还认我这个父亲的话,就赶紧滚回栖月阁。”
郁磊还要说些什么,但当看到郁丰恒的眼神时,十分不甘地提着刀走了。
下一刻,郁丰恒盯着郁声的双眼道:“你可知错?”
郁声微微躬身道:“儿子不该和二哥动手的。”
“你觉得我说的是此事?”郁丰恒神情威严道。
“儿子愚昧,还请父亲明示。”
“明示?”郁丰恒一把掐住了郁声的脖子,神色狠厉道,“别以为本侯不知道你在干些什么!”
“儿子是做错什么了吗?若是做错了,任凭父亲责罚。”郁声挣扎着说道。
“你还在嘴硬!”
“儿子只是想成为父亲的骄傲。”
“骄傲?你怕是也要认清楚自己的位置。”郁丰恒反手将郁声扔在了地上,“记住了,认清你的位置。”
说完,郁丰恒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茗梨院。
见院里的人走净后,郁声这才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她本就没想过自己做的事能瞒住郁丰恒,赵氏谋害世子的事是事实,护孙心切的老夫人自然只会想到赵氏作局,而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局中局,但久经官场的郁丰恒怎会想不到。
侯府里就这么些人,只要他想查,费上些时日,找出真相根本不是问题。
郁声知道郁丰恒更欣赏强者,更喜欢有价值的人,所以她必须向郁丰恒展现出自己的价值,以此来赌这个所谓的父亲不会除了她。
事实上,她赌赢了。
今日她之所以展示自己的武功,为的就是告诉郁丰恒,她对他有用。
而那句“想成为父亲的骄傲”不过是郁声想告诉郁丰恒她作局的动机。
至于郁丰恒信不信,郁声没有把握,但对一个极为自负的人来说,这也是一个很好的迷惑。
第二日,郁声去街上的医馆买了些药膏。
郁磊昨日到底是使了全力,在郁声的手臂和腿上都留下了一些伤口。
她刚从医馆出来,迎面就遇上了谢尘钧。
“谢副帅有事?”很显然对方是特意来找她的。
谢尘钧不答。
但郁声知道她走不了,索性便跟着去了。
可到了一处空地,还没等郁声开口,谢尘钧对着郁声的脸就是一拳。
郁声摇摇晃晃地抹掉嘴角处由牙根渗出的血,笑道:“谢副帅下手真重啊。”
“谁允许你利用郁湛的,让他以身入局,你怎么敢的!”谢尘钧抓着郁声的衣领道。
郁声不减脸上的笑意:“那敢问副帅,雍州之行后,你是能冲进侯府杀了赵氏,还是能告诉郁湛,郁丰恒要让他死在雍州,以你的本事不会查不到这一点吧。”
谢尘钧眼神瞥到一边,没有回话。
“我来替你回答。你都不会,你有家人,不会鲁莽行事,你在意郁湛,更不会告诉他那个事实。”
“所以,你没有资格指责我。”
郁声挣开谢尘钧的束缚,然后依旧笑道,“这一拳,就当是郁湛打的。”
“郁湛对你是真心实意的,所以你最好永远都不要抛弃他,至于其他的事,我来。”郁声向后一步一步倒退道。
只要能保护好身边的人,郁声丝毫不在意双手沾满血污。
在她转身的瞬间,郁声撞上了谢昊淮。
“二哥,你干了什么!”谢昊淮看着郁声青肿的脸急道。
谢尘钧把头扭到了一边,不欲回答。
“别问了,来帮我上些药吧。”郁声拉住谢昊淮的手臂道。
郁声不想让他们兄弟俩因为她而伤了和气,因为完全没必要,也不值得,更不应该。
“郁声……”
“听我的吧。”郁声的手上加了些力道。
谢昊淮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二哥,有些不甘地跟着郁声走了。
凉亭处。
“你用不着生气,也不用对我有愧,只是一拳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郁声看向旁边默不作声的谢昊淮道。
他双手插在胸前,背对着郁声,头微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谢昊淮仍旧不说话,郁声笑道:“怎么,因为这事,要和你二哥割袍断义?我怎么不知道我有那么大的本事。”
郁声刚说完,谢昊淮低声嘟囔了一句道:“就是、就是二哥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对你动手。”
“你说什么?”郁声没有听清。
“没什么。”谢昊淮跳下栏杆,拿过郁声手里的药,带着歉意道,“帮你上药。”
“你昨日到底好好休息没,眼底都是青的。”谢昊淮手上没停道。
郁声摇了摇头说:“和郁磊交了手。”
“交手?”谢昊淮眉头微皱道,他曾和郁磊交过手,知道郁磊的功夫底细,这几年虽未再交手,但也清楚在同龄人里,能和郁磊打得不相上下的并不多。
他作势就要检查郁声有没有受伤,郁声较瘦弱,同那身强力壮的郁磊交手,即便身形再灵活,怕也是要吃亏的。
郁声察觉到他的意图,连忙制止道:“好在父亲及时出现,我并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受了些皮外伤,昨日也稍作了处理,不必担心。”
她尽量把话说的轻松些,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出于私心,她不想让谢昊淮为她担心。
“镇远侯会帮你?”谢昊淮狐疑道。
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道:“对不起,我是说……”
郁声看着谢昊淮手忙脚乱地解释了一大堆,不禁被逗笑道:“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赵氏毕竟做了丢了侯府脸面的事,父亲即便再看重郁磊,也不好太过偏心,况且昨晚是郁磊先发难的。”
为了保住自己不多的自尊,郁声没打算把全部的实情告诉谢昊淮。
见谢昊淮有些听了进去,郁声忙转了话题道:“话说你又从驾部司偷溜出来了,不怕别人说闲话?”
“闲话?他们说的还少吗?”谢昊淮将药瓶放到一边,满不在乎道,“自从我当了员外郎,不服的多了去了,说什么功不至此、德不配位,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你不在意?”
谢昊淮的长臂覆在栏杆上:“我巴不得皇上贬了我,最好能去军营,哪怕只是个普通的兵也好。”
不得志吗?
她不禁有些羡慕谢昊淮能从一而终地拥有自己的志向。
要是她是谢昊淮,她宁可当一辈子的员外郎,最起码能衣食无忧地过完一生。
果然,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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