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流云也看到那团黑影。
两人屏息凝神,盯着那处半天。那团黑影还是一动不动。
何必稳了稳心神,小声道:“你坐在这里别动,我过去看看。”她说着起身,才站起时忽然觉得被人扯住了衣袖。何必愣了下,转身看了眼,就见傅流云抬头道:“我们一起。”
傅流云说“我们”时语气坚定,她说着也站了起来。
何必没再拒绝,牵着傅流云的手,但一路上将人护在身后。
两人小心翼翼靠了过去,忐忑走到近前时才发现一团棉被盖在什么东西上面。那东西体积看着颇大。何必紧了紧手,迈出一步,掀起棉被一角扔了上去,两人后退时看到了棉被下盖着的东西。
一堆柴禾,几个饭盒和水壶。柴禾旁边有火石,饭盒里放着的是熟食。
何必看了眼,心说什么鬼。
两人垒了团篝火点燃,裹着棉被坐在稻草垛上,看着那几个饭盒疑惑。饭盒外的漆很新,好像是新买的,饭盒里的食物看起来也不像放了很久的样子。放置了柴禾取暖,又置备了食物,谁这么想不开,是打算在这个洞里生活吗?
何必收回视线,看向傅流云。傅流云也是疑惑不解。
何必忽然想到那封信的事,如果信不是傅流云写的,那是谁写的?那人约自己来此,是有意让她跌在洞里吗?这些食物会不会也是他准备的。如果是,那个人既要害她,又不想要她性命,究竟有什么目的?
何必实在想不明白。哪个人这么无聊啊。
她想着紧了紧被角,感觉到身前有些冷风灌了进来,低头看了下,见傅流云裹着另一边的被角,两人中间的地方没有被子覆盖。何必见到时朝着傅流云凑近了些,将她这边的被角覆在了傅流云另一边,把两个人裹成了一个粽子。
傅流云转身时,就看到何必近在咫尺。两人几乎脸贴着脸,她转身时鼻尖差点碰到一起。她望着何必,一个想法忽然在脑海里浮了出来。
何必转头看到傅流云看着她,扯着嘴角笑了笑,只是笑容扬到一半时忽然凝住。
傅流云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睛好像在说话。那双桃眸映在何必眼里,忽扇着好像要说什么话。傅流云的视线低了低,看了何必的唇一眼,接着缓缓一眨眼,视线又撞进何必眼底。
何必第一次觉得,傅流云竟也有风情万种的一面,而且比千金还像狐狸。
她感觉喉咙上下滑了下。
何必的视线开始有几分慌张,然后她便被那双眸子勾住,视线好像不受她控制低下了,落在了傅流云的唇上。后者娇艳欲滴,只待品尝。何必望着呆住,在她看到眼前人贝齿轻咬了下红唇时,脑袋里忽然轰一声响,似有什么炸裂般,理智断了线。她抬眸看向傅流云的眼睛。
傅流云的视线侧向一边,又婉转望向了她,带着几分羞涩埋怨。好像在问她,为何还不过来。
何必感觉心跳好像停了下,然后便急速跳动,好像要跳出胸膛一般。有个想法冒了出来。
傅流云在勾引她。
何必想要逃开,但身子好像被定了穴一样,难动分毫。那双勾人的眸子此刻迷离般,似乎带了几分说不出的**。何必只感觉自己浑身燥热,嗓子眼好像沙漠深处的枯井般干涩。一道记忆冲破脑海硝烟,浮现在何必眼前。眼前的傅流云与记忆里的人重叠。
记忆里,她与傅流云都身着绿色嫁衣。两人在宾客簇拥下跪拜天地。她起了玩心,对拜时悄悄越过遮面的团扇望了眼对面的新娘子,下一秒被执礼的嬷嬷敲了下脑袋告诫。她吐了吐舌头,转身时却听见旁边的人轻笑一声,侧头便看见傅流云嘴角扬起,看到时心里一阵甜蜜。
礼毕,入洞房,执手相望时,傅流云的样子好像也同现在一样。
何必看着对面的傅流云,好像现在身处在那间洞房。火光映在傅流云侧脸明灭,何必的呼吸也随着张弛之间,她看着对面的人,视线从眸子扫到红唇,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姐姐,我的。”
好像在对世人宣告所有权。
要死了真是!
理智彻底断掉之前,何必轻咬了下舌尖恢复清醒,然后她猛地侧过脸,将下颚落在傅流云肩上。
傅流云愣了下,然后听到何必在耳边道:“别动!小心我咬你!”语气很凶,但却没什么威胁力,声音听着有些沙哑,好像在忍耐着什么。
何必确实已经有想咬人的想法了。如果不是想到自己会离开这个世界,她已经咬下去了。
身子被锁住时,傅流云放弃了勾引的想法。她家娘子,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么地怂。虽然勾引不成,但对方这一番表现,傅流云心里十分满意。傅流云也将下巴抵在何必肩上,贴着后者的侧脸摩挲了下,然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不再乱动。
何必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些想法差点又被点燃,正准备出声告诫,见傅流云不再乱动时,将话忍了下去。
女人真的,太可怕了。
曙光从头顶落下,隐隐约约。何必意识到光亮时眨了眨眼,醒来发现怀里抱着一个“粽子”。对方缩在她怀里,睡得香甜,听话乖巧的样子,完全不像昨晚那只纵火的狐狸。
怀里的人吸了吸鼻子,似乎感觉到寒气,接着睫毛颤了颤,即将醒过来。
何必见到,猛地闭上眼睛装睡。面对千金时她尚且还有理智,但面对傅流云时,别说理智,自制力都好像全被夺走了。
傅流云睁开眼,迷茫四顾一圈,抬头看到何必时视线停住。
何必察觉到那道灼热的视线就落在她脸上,被盯得时间越久,呼吸渐渐变得越发不稳,眉宇微微抖了下。她正想着何时睁开眼时,忽然感觉嘴唇一处清凉,猛地睁眼,入目一双带笑的桃花眼忽然靠近,然后就感觉额前贴上了什么。
傅流云早已发现何必假寐,她看着何必,想到昨晚那场未遂的勾引时,视线落在对方唇上。本想完成那个未成功的仪式,但想到自家妹妹娘子那个害羞的样子,忍住了过急的想法,以手替代,指腹在对方唇上按了按,在何必睁开眼前,额头抵上了她的额头。
见何必醒来,傅流云不等何必开口,先道一声:“饿了”声音带着几分委屈,撒娇的意图过于明显。然后她便看到何必视线移到侧面,原本想要质问的神色变成了羞涩,身子微微后退了下,面颊飞了可疑的红霞。傅流云见到时勾着嘴角笑了笑。
何必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傅流云比她多吃的两年米饭果然不是白吃的。
柴禾偶尔哔啵两声,已经快要熄灭。但有些火,却好像又要被勾起来了。
何必稳了稳心神,道:“那边食盒里有食物。”那人如果想要害她们,完全可以不用准备食物,没必要费力准备食物后投毒。
傅流云听了只道一句:“冷”。她只说了一个字,好像再多说几个字温度就会从身体散掉。
何必转身看她一眼,对面好看的脸此刻委屈可怜,看得她心里一动。傅流云究竟从哪学得这些不正经的,快把她逼疯了!
何必稳住心神,取了食盒过来,走近时傅流云先一步打开裹着的被子,示意她坐回旁边。
何必俏脸一红,她一个花季少女,对这些真的毫无经验,只犹豫了下,回过神时已坐了回去。被窝里的暖意一下裹住全身。傅流云用被子圈住了何必,将身子挂在何必身上,下巴抵着何必的肩膀,视线看了食盒一眼,又看何必一眼。
一句话也没说,但好像所有的话都说了。何必也惊讶她竟然理解了傅流云的意图。她无奈叹一声气道:“你连手都不打算伸的吗?”说的虽然是嫌弃的话,但却已自觉打开了食盒。
傅流云嘴角噙着笑,以前都是她照顾别人,头一回她享受被照顾。她家妹妹娘子好像特别想做个照顾别人的大人,傅流云今日这番举动是吃准了何必这点。
自诩聪明的何必,这会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然落入什么圈套里。她无奈从食盒里取出一块糕点,看也没看朝肩膀上方递了过去,指腹被什么扫过,电流流过全身时,何必才猛地惊醒过来。她诧异转头看了眼,就见傅流云咬着糕点直起身,回看了她一眼。
天地的寒意侵袭着露在外面的手掌,唯独食指指腹那处感受到了更深的寒意。何必面带薄怒,想要责问傅流云时,目光撞上对方眸子,却见后者一脸无辜,好像并不知道刚刚做错了什么。
这个样子,她还怎么生得了气。何必无奈转回身,没瞧见傅流云在她转过身时,嘴角那一闪而逝得逞的笑意。
再递过去另一块糕点前,何必提醒对方一句:“好好吃,不听话的话就不喂了。”
身后的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委屈着皱了皱鼻子,模样过于可爱,与平日表现出来的成熟完全不同。连傅流云自己都未曾意识到,这是她二十年来头一次表现出幼稚一面。
傅流云不再作乱,抵在何必肩上认真享受投喂,但手却从身后环住了何必。
感觉到被圈在怀里时何必身子怔了下,侧头看了眼见对方没再起坏心思,默认了对方行为,伸手拉了下被对方不管的被角。她堂堂一个直女,现在不仅不反感这种亲密接触,反而好像……还有些乐在其中……
何必好想捂脸。
要死了真是……
何必不知吃完这顿早饭用了多少时间,将食盒放下时,洞顶照下来的已是亮眼的光芒。十五一过,就是会试入场,今日贡院报道,即便现在能上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何必凝神仔细听了下上面的响动,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还没来得及担心科举,却听到旁边有人委屈道:“手好冷。”
何必无奈转身,看了眼又要卖可怜的傅流云。她都快不知道究竟谁才是姐姐了!
傅流云巴巴看着何必,搓了搓手,好像已经冷得受不了。
何必没了脾气,走去在傅流云身边坐下,抓着对方双手贴到自己脸上。
傅流云看着何必,笑意直达眼底,心说妹妹可真听话,又乖又听话。
何必看傅流云一眼问:“既然手冷,出门的时候怎么不带手炉。”
傅流云回:“忘了。”她是真的忘了,那会忙着想上元节灯会的事。
何必叹声气不说话。
傅流云看着她,忽然冒出个坏心思,她道:“说到手炉,青铃那日拿回来一个鸭子形状的手炉,模样十分可爱。”
何必听了看傅流云一眼。鸭子形状的手炉,那不是她送的吗,怎么就成了青铃拿回去的了!何必瞪了瞪眼道:“青铃她哪里得来的?”
傅流云摇摇头,道:“问了她,说是捡来的。这小丫头运气可真好。”
“什么捡来的,那是我去参加诗会赢来的!”何必说着生气站起身,“宋听筠都得不到,青铃怎么可能捡到!这丫头怎么还学会说谎了!”她那模样,好像同青铃争风吃醋一样。
傅流云施施然收回手,看何必一眼,道:“你赢来的?”
“那当然!我用了三首诗才得来的奖品。”虽然诗是抄的。
傅流云又问:“既是你的,怎么出现在我房间的桌上了?”
“那是我!……”何必话说一半止住,看傅流云一眼,泄气委屈道:“你全知道了,还开我玩笑!”
傅流云道:“你不说,我又如何知道。”
何必生着闷气不说话,生的是傅流云的气,气对方刚刚开的玩笑。
傅流云见了勾着嘴角笑笑,走去伸手勾过何必的手,轻轻扯了下,见对方还是背对着她不说话,握住了那只手,将身子贴了上去。
侧身贴上什么柔软时,接着何必便觉得肩上有一点落下,然后耳边听到有人低吟:“高峡流云,人随飞鸟穿云去。”那人吟罢又问,“你何时这么会作诗了?”
那声音怪好听的,不久前声音的主人还在用这样的音色对她撒娇。何必的脸红了红,然后她如实道:“我抄的。”
傅流云听了看何必一眼,问:“你从哪抄的?”
眼前人回:“就,就诗词本上……”
傅流云还想问,哪个诗词本,为何她不曾看过。她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眼前人又着急说:“宋听筠她的诗也是花银子找人写的。”好像是怕她说她什么似的。傅流云扑哧一笑。
何必想的是,就算被说也得拉个垫背的。远在将军府的宋大小姐毫不知自己是人在家中坐,锅已从天上来。
何必听到笑声,转身一看,一看便呆住了。脑海里忽然就冒出个词来。
一笑倾心。
她的心好像被轻轻撞了下,痒痒的。
傅流云察觉到对面那道视线,看了何必一眼,见对方盯着她目不转睛,倒是先脸红了,手指点了何必眉心一下,接着低声道一句:“呆子”。
何必回过神,脸红了红,踢了踢脚下没有的石子。
傅流云见了只一犹豫,便伸手捧起何必的脸。
脸颊凉意袭来,何必诧异抬头看了眼,然后便见对面的人靠近,等她反应过来时,嘴角也感觉到了一片清冷,好像还有几分甜意。
傅流云直起身看她一眼,目光中有几分小心,几分羞涩。
何必下意识舔了下嘴角,接着一怔,忽然想到了那日量衣的事情,心道:傅流云又占她便宜!
何必的动作倒是让傅流云的脸更红了。她稳了稳气息问:“你以前为何躲我?”
何必回过神看傅流云一眼,见傅流云盯着她不放,她将视线移到旁边地上回:“就,怕你啊……”
“我又不能吃了你,怕我什么!”傅流云觉得好气又好笑。
何必没看她,只心说那可不一定。
傅流云又问:“那你还躲不躲我了?”
何必认真想了想,道:“看情况吧”
傅流云皱了皱眉,一点也不满意这个回答,她视线又落在眼前人的唇上,倾身向前,但还未靠近,忽然感觉唇上碰到什么,低头一看,见对面的人并了剑指横在中间。她抬头,就看到眼前人一脸认真地说:“不可以色色。”
傅流云听了满目幽怨。成婚都快满一年了,她什么也没做,哪个正常的女人成婚是为了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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