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起得晚，这日的早餐只能在外面买，上班也只能打车去。

等车时，楚萱将估摸着楚洋饭量买的早餐递给陆淮。

陆淮对比了下两人手里的份量，可谓天壤之别，问她：“你早餐吃这么点？”

楚萱勾着头看车来的方向，祈祷不要堵车造成迟到，分心回他：“我饿得快，每天少吃多餐。”

“你上班怎么多餐？”

“随便吃点。”

楚萱又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车辆距离，看那车在几百米远的地方动都不动，她更着急了。

可就在这时，陆淮再问她：“随便吃是吃什么？”

楚萱终于看向说话人。

他一脸平静松弛，似乎压根儿不在乎上班迟不迟到，只顾朝她发问，她说：“陆总您问这些，是要请吃东西吗？”

她脸上带着薄薄的怒意，称呼又从“陆淮”转到了“陆总”，陆淮揉了揉昨晚被她拧得生疼的耳朵，什么陆总，在她这就是个刻意与他拉开距离的借口，他态度诚恳：“那你要吃什么？”

嗓子都劈了还闭不住嘴，楚萱扭过头：“不吃！”

陆淮盯着她气咻咻的后脑勺，在她身后问：“你还要出国吗？”

楚萱眼睛看着前方，思考了下，但没答陆淮的话。

终于等到车来，陆淮先一步迈腿，拉开后车门，眼神示意楚萱快上。

楚萱看他一眼，以为他想自己坐前排，拿着东西钻进车里，哪知下一秒，陆淮也挤进了后座来。

她招的是经济型小车，他身高腿长，一坐下，显得后排空间尤其窄小。

陆淮看她臂弯挎着包，两手又扶着餐盒，问道：“安全带我给你系？”

楚萱看他一眼，他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像随手帮个忙一样，以前他每次做这种事她甘之如饴，但这种事很不适合两人现在的关系，她一手去拉安全带，淡声：“不用。”

车辆起步，车内空间紧凑，前排座椅还往后移了些，陆淮腿太长，即使坐成了大马金刀的姿势，右边膝盖仍然顶在前排座椅中间。

楚萱斜看了一眼，看出是很难受的样子。

她发了慈悲，人默默再往窗边移了点，陆淮看见她的动作，了然地往她身边挪了过去。他这一挪，两人直接就肩并肩紧紧贴在一起。

楚萱觉得这人蹬鼻子上脸，但下一秒，滚烫的温度就隔着胳膊上的衣服传了过来，楚萱转脸看陆淮，看到他额上有细汗。

“你很热？”

“有点。”

这时，前方听到对话的司机说：“不好意思了，我车的空调制冷出了点问题，还没去换，这两天我都只敢跑早晚车，白天都不出来跑的。”

谁的生活都不容易，楚萱开了点窗户透气，对司机说：“没事儿，他是感冒发烧。”

说完话，她从包里拿出常备的扇子，递给陆淮：“你扇扇。”

陆淮伸手接过，真拿手里扇起了风。

自从人胖了些楚萱就受不了热，这会隔壁有便宜凉风起来，她调整了下坐姿，让风正正落在脸上，沾上了一点光。

陆淮看着她被他的扇子风吹拂着的侧脸，想起高二那年。

运动会看台上，她人一挤再挤他，最后也像现在这样跟他胳膊贴着胳膊，见他拿着一本书当扇子扇风，她将脸凑他“扇子”前，亮着眼睛，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地给他说：“你摇你的，我顺便沾沾光啊。”

楚萱没看到隔壁人眼中此刻的落寞，她垂着头，拿手机刷朋友圈，一眼就见到关穆发的一条动态。

她点开一看，是江城要举行的一场漫展，这种二次元的狂欢楚萱从来没接触过，但见到还有些照片上有关穆非常酷炫的COS装扮，她真心实意地点了个赞。

再往下拉，多数是别的同事的生活琐碎，出差的、分享美食的、晒娃的不一而足，只有楚洋这朵奇葩，发了一连串的“哈哈哈”，配的是一个他和同学在夕阳下肆意狂奔的视频。

楚萱看得发笑，点评他：“这是孙猴子逃出了五指山？”

楚洋没回，估计还没起床。

陆淮看着她眉眼带笑，重复播放那个名叫“汪洋大盗”的人发的视频，那人头像还是那个球星，他手里的扇子不由顿了几秒，腮帮子的肌肉被他咬紧。

车里看太久手机有点晕车，楚萱抬起头，不经意侧脸，就看到陆淮视线在她脸上。

楚萱脸上的笑容还没彻底收，一双黑眼珠因喜悦而格外水润明亮，路两侧是梧桐树，晨光透过梧桐叶洒来，斑驳的光影时有时无地抚在她肩背上，陆淮看漏了两拍心跳。

但这点跳动没有压住他的心浮气躁。

四目相对，陆淮咽了下嗓子，还有点莫名怒火的语调问得直接：“他在新能源行业？”

楚萱一顿，然后恍然。

他竟然这样毫无自觉地看她的手机，是忘了在他办公室时，他把她当偷窥狂的事了吗？

双标。

楚萱一下将手机锁屏，将手机紧紧捂在心口处：“你怎么随意看别人的信息？”

她这一捂，陆淮觉得似乎那人的脸就贴在她心口处，他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眼眶烧得微红，眼神一下变锐利，语气冷厉：“就这么点地方，我能避免不小心看见？”

堂而皇之地狡辩，楚萱毫不客气：“你怎么不能避免？你完全可以闭眼。”

陆淮没憋住阴阳了一句：“发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能和楚洋发什么见不得人的？楚萱问他：“你是不是有病？”

“啊。”陆淮坦然无比地回她：“正在吃药。”

他甚至补了句：“你给我的药。”

楚萱被他回得一噎，这时手机又震了下，她以为是楚洋，刻意将身子侧来朝向陆淮，手机举高，背面对着他的脸，做足一副避免小人偷窥的架势。

陆淮冷嗤了声。

楚萱没理他，打开手机看，却是关穆给她发了个消息：“有兴趣吗？我有票。”在说漫展。

友情的开始一般都是起于进行一场共同的活动，然后发展共同的爱好。

楚萱很了解自己，多年以来的注意力都在专注自己身上，其实并没什么兴趣交朋友，但又不得不承认，关穆实在个性突出，是一个让人会不自觉去关注的对象。

矛盾中，她婉拒说：“我不懂这些，祝你玩得愉快哦。”

关穆回她：“就是参个展会，你们市场部不是常去展会？”

她是常去展会，今天还要和江怀去一趟，关穆说的其实在理，动漫展说到底也就只是个展会，但要跨出那一步，依旧艰难。

她想措辞再拒绝时，关穆的信息又来了：“一起去玩Cosplay啊，Cos任何你感兴趣的动漫角色，人也行，动物也行，花草树木都行，只要你愿意。”

最后一句把楚萱看得愣了下：还有人Cos花草树木？

陆淮看她的表情忽然顿住，开口问她：“出事了？”

一听就知道他在说楚洋，楚萱瞪他：“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陆淮眉一皱，语气嫌弃：“你就不能换个话？”第一天见，她就是这么说他的。

骂人难道还要选措辞？楚萱眼露狡黠：“我觉得很贴切啊。”

说他是狗，陆淮黑眸静静看着她，她终于在他跟前露出了一点真实的活泼模样，他才觉得心中松快，然而下一秒楚萱就给了他当头一击。

行到了恒安大厦前的一个路口，车停下等红绿灯，楚萱看了眼前方，给司机说：“师傅我就在这下，你把他继续往前送，我等会给你付款。”

师傅旁听了一路两人对话，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俩不同的表情应了一声：“下车注意安全。”

“好的。”楚萱说完，飞速下了车。

陆淮看她像只被风一吹就飘远的风筝，牵她的线不知道在谁手里。

……

楚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一天，跟江怀在展馆现场见的承建方中会有个俞浩宇。

CG对这次展会非常重视，相应的拟合作方也都是品牌企业，像俞浩宇的公司这样的初创企业能参与进来，不可谓不令人震惊。

楚萱猜测着他哪里来的关系，并没多给他什么眼神，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但好在俞浩宇懂得分寸，在江怀跟前没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只在江怀介绍双方时，抬手和楚萱握手，说了句：“上次在京市展会上好像见过你。”

两人原本就在那次展会上认识的，楚萱淡淡看他一眼，也没伸手，给了句“是么”作回应后，没再跟他多说一个字，但因为后续需要他提供设计方案，她将本被她拉黑了的电话号码给放了出来。

俞浩宇打完招呼就和江怀谈起了细节。

跟前几次和供应商们谈话时那样，楚萱主要是旁观旁听，拿着一个小本子，默默记了密密麻麻的好几页。

江怀看她一副初入职场的菜鸟做派，结束时说：“你这也太认真了吧，记这么多，其实等他们给了方案一对比就知道哪个更合适了。”

稍稍抬眼就能跟身高有硬伤的江怀平视，也不知道江怀这是夸她，还是嫌她闷头写太多，楚萱回答道：“都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怀哥你不知道，我记忆力很不好，好多事情说过就要忘，记下来免得后面忘得一干二净。”

“是吗？没有吧，平时看不出来啊，觉得你记忆力还挺好的啊。”江怀皱眉说。

他记得上次京市展会上，她一个人代表产品部代表国际部站了几天的台，跟各个客户沟通聊天游刃有余，最近来了市场部后，很多事情，比如陈子妍的那些工作、宣传策划她都做得很好。

可以看得出来楚宣很聪明，聪明的人，有个重要特点就是记忆力强。

听到江怀的话，楚萱不免一下心头惴惴。

想到前几天她转正那天，前一秒她请下午茶大家还都一派欣喜，下一秒看到OA里她的几个创意被选，徐加亮就半开玩笑说：“萱萱你奖金这么多，就请一点点下午茶啊？”

还有王悠眼睛盯着电脑，貌似在自言自语，但实际是广而告之：“哎怎么周会上提都不提，捂那么严实，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要偷创意呢！怀哥弄的那几个那么好看，我们都觉得肯定第一名是他，竟然一个都没被选中哎。”

这之后，江怀就很沉默了，她临走时问他周一先来公司还是直接去展场，他默了好几秒才淡淡说：“来公司再说吧。”

此刻被他夸，楚萱连忙微笑着礼尚往来：“没有，真是不好。最近跟着怀哥见识了不少，怀哥你懂得也太多了。”

她话落，见江怀笑了一下没再搭话，也不知道她这夸奖是不是引起了他反感。

有了这个短暂交谈，接下来见另一家供应方时，楚萱就不再只顾着记录了，偶尔也插点话参与。

在江怀给对方传达公司的展台配色、偏向风格时，她提了一个事情：展台的配色上，能不能做两套设计，一套偏传统，一套偏淡雅的中式古风设计。

对方爽快应下：“这肯定没问题啊！那行的，回头我们就准备两套方案给你们发过来。”

楚萱：“那具体细节上的要求，我们后面沟通。”

“没问题。”

跟最后这家供应商分别后，江怀反对她的建议说：“做那种淡雅色调用不着吧？我们产品的包装全都不是那样子的，搞成大范围的其他色系，有点违和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陆淮大张旗鼓向全公司征集创意、又向顾航信誓旦旦承诺很快有新品上市，并且他又开始管销售部门的迹象看，她有种预感，这次的展会，会是陆淮说了算。

而他那种满嘴都嫌产品包装丑的傲娇，一定会坚持用之前他自己设计出的产品的那种配色。

这只是她的第六感，楚萱委婉说：“我想的是反正他们都能做嘛，对他们这些广告公司来讲的话，其实做一个方案两个方案也差不多，让他们多提供一点，我们也多一个选择。”

江怀看了她一眼，看来她是很有自己的想法，互相都说服不了，他作罢，说：“有合作意向的承建商我们都见完了，后面就要出预算方案给领导审批了。”

楚萱：“要什么时候出呢？”

江怀：“按时间节点下周要定下用哪家，所以现在就等今天这两家公司给报价后，这周末前弄出来。”

既然是她和江怀共同的工作，而江怀经验丰富，楚萱就主动说：“那要不我先做一个初版，到时候给怀哥你改改再上交。”

“好。”

楚萱朝江怀虚心求教：“那怀哥给我讲讲，一般需要列哪些点出来做到方案里。”

但江怀只不痛不痒地说：“没什么特别的，等他们的方案到了后放在一个PPT里，按顺序挨个放给领导们看就行了。”

楚萱看着明显比前几天敷衍她的江怀，觉出几分微妙。

……

两人在展场忙得口干舌燥，另一边办公室的同事们则一派享受。

快到下午三点时，行政的人推着个满是饮料茶点的推车出现在市场部门口。

这一捂，陆淮发疯进度条继续加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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