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本宫叫你滚

那个婢子早在将何疾之引至屏风后便退出房外,何疾之甚至在凌乱地动作间听见了落锁的声音。她感到不安。

祁云棠看出了何疾之眼中的慌乱,脸上笑意更深,抬手又要向何疾之衣袍的内的系带摸去。

可是此时,何疾之却注意到了祁云棠看似放肆的眼底的不安,连带着祁云棠摩挲自己系带时并不熟稔的动作和微不可察地颤抖着的手。

一个猜测涌上了何疾之的心头。横竖都恐难逃死劫,何疾之决定拿命一博,许能博出一条生路来。

思及此,何疾之忽然坐起身来,玉带彻底落在了一旁,衣袍松松垮垮,十分不成体统。

看着身前分明隐忍却又不敢动弹的人有了这般大的动作,祁云棠眼底的慌乱浮现,却又在片刻被生生压了下去。她钳制着何疾之的手因为分神而有了松动,何疾之只略一用力,便挣开了桎梏。

祁云棠如今盘着何疾之的腰与她贴得严丝合缝。两人腰腹间的温度若有若无地交换着,逐渐升温的气氛让祁云棠竟然有些发软。

祁云棠两手在方才的动作间已经下意识环上了何疾之的肩膀,何疾之亦空出手来把住祁云棠的柳腰。脸上的惊惧烟消云散,此刻反而一脸笑意,唬得祁云棠胆战心惊。瞬息之间攻守易位,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身前人好看的唇瓣一开一合,脑中嗡嗡作响,只听得那人清润的嗓音说:“公主殿下想来是还未与人还好过。既然如此,草民倒是以为恭敬不如从命。”说罢,手上用力便让祁云棠贴得更紧。

毫无节奏的心跳和慌乱的神色传入何疾之的感官,她在心底一笑,暗道果真如自己所想。那么破局之计便在此处了。

想罢,何疾之忽然凑向祁云棠的脖颈,将头埋在她的肩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公主殿下的滋味妙极。”

说话时的热气直扑祁云棠,暧昧的话语和调子,连同何疾之轻浮的动作一道,将祁云棠惹得浑身发软。她连忙伸手要推开何疾之,喝道:“滚开。”

却不想何疾之并不听话,仍旧一派温润笑颜,道:“公主殿下是觉得地上行事不便么?也是,殿下千金之躯,既然草民要做公主的入幕之宾,初次伺候公主,也应当在床上才好。”

祁云棠此刻是真的怕了。她觉得自己高估了何疾之的操守,亦高估了自己的胆识。

“本宫叫你滚。”祁云棠又惧又怕,此刻浑身不住地发抖。她不敢设想,暗探所报的何疾之分明温润如玉,祁云棠还道是难得一遇的真君子,原来亦是一个道貌岸然的鼠辈罢了。

何疾之将祁云棠的神色收入眼底,却仍旧没有收手,而是抱着祁云棠起身径直向不远处的床榻走去。祁云棠终于止不住挣扎起来,但她却不敢大叫,怕惊动府上的奴仆。

“何疾之,你若敢以下犯上,本宫要你不得好死。”祁云棠被何疾之摔在床上,眼睁睁看着何疾之笑盈盈地欺身上前。

她运了内力抬手要向何疾之扬去,但是此刻何疾之处于上风,眼疾手快握住了她的手腕,道:“公主殿下何出此言。方才不是殿下要草民伺候殿下的么?会见外男,却连一个仆人都不留在房中,甚至还锁了房门,不是要与草民共效鱼水之欢,又是何意呢?”何疾之轻巧地将祁云棠的伎俩点破。

何疾之亦运了内力,将祁云棠压制得不能动弹,而后抬手开始解祁云棠的衣裳。“殿下说得极是,有些事情,确乎是雏儿做不好的。譬如方才殿下解不来草民的衣带,可是草民解殿下的衣带却易如反掌。”言罢,祁云棠的外衫尽解,露出里面暗白色的中衣。“不过殿下不必顾虑,不多时草民便将其中诀窍一一授予殿下。”

话说得越发放肆,而身上之人手上的动作亦无半分停顿之意,祁云棠气急败坏,终于挣扎着一脚揣向何疾之的腹部,将她踹下了床,而后自己坐起身来,整理凌乱不堪的衣物。她眸中泛红,连系腰带的手亦在不住地颤抖着,却丝毫没有放松对何疾之的警惕,一如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怒目而视。

何疾之又一次坐倒在地,却不温不火地笑着,站起身来亦不再向前,只道:“殿下须知,舍不得入虎穴,便休得妄想虎子。亦非世间所有事情,尽在你掌握之中。”说罢,转身走到方才玉带落下的地方,弯腰拾起,然后利落地扣好。

“何疾之,本宫要将你千刀万剐。”祁云棠说得咬牙切齿。

何疾之在方才再次认清了自己之于朝中势力的分量,瞥了眼不远处绣工上乘的山河万里图和精雕细琢的龙凤铜薰炉,她亦对靖元公主的图谋有所猜疑,便道:“我死了,对公主所求并无半分益处。”说罢,信步走到房门口,沉声道,“还请开门。”

此刻祁云棠终于知道,这次交手她输得很彻底。非但没有将何疾之收入麾下,自己那些隐秘的心思亦让何疾之猜到了一二。她失神一笑。何疾之非但不是色胆包天的狂徒,反而是个智勇双全之人,其观察入微又当机立断,实在难得一见。她看着何疾之的背影,暗觉此人不择手段如斯,一时又有些仓皇。

“九竹,开门。”祁云棠泄了气,呆愣地唤了一声。

门应声而开。何疾之走过墙上悬着的书画时,不由得念出了声来:“夫君子之所取者远,则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则必有所忍。”抬脚出房门前,何疾之又道:“今日与殿下相谈甚欢。高中之日,必再来登门拜谢。”

何疾之话里有话地告诉祁云棠,今日之事于外人而言,不过是一场求功名的士人例行的拜会,她会守口如瓶,祁云棠也得。

待到安稳地上马,何疾之刻意绷直的脊背终于松懈下来,转而是不住直冒的冷汗,片刻她的内衫便被汗浸湿,湿漉漉像是才从水缸里捞起来。抬手擦了擦额间的细汗,何疾之仍心有余悸。今日祁云棠分明是要以把柄要挟自己上她的贼船,至于面首,分明只是个幌子罢了。祁云棠以为何疾之只有屈从这一条路,却不想她露出破绽,生生被何疾之反将一军。

只是忽然想到祁云棠既掩人耳目在庆春楼中,又豢养一众面首,经此一劫,何疾之终于明白庆春楼并非简单的歌舞升平之处,所谓的面首,亦可能是祁云棠手下的谋士。

何疾之一时心绪紊乱。

府丁来报何疾之归家时,谢羡青正百无聊赖地看书打发时间。见何疾之急步向自己走来,谢羡青亦扑向何疾之,稳稳当当地何疾之拥入怀中。“勿正,我好想你。”谢羡青将头埋在何疾之肩头嘟嘟囔囔道。

何疾之抚了抚谢羡青的背,道:“我也想你,阿槐。今日有没有好好念书?”何疾之像要考问功课进度的夫子。

“有……”谢羡青话说了一半,手在何疾之背上揉了一把,问:“你的衣服怎么是湿的?”抬眼看见何疾之额间的汗珠,连忙为她擦掉,“骑马太热了是不是,快去沐浴一番。”说罢,拉了她的手便往汤池去。

何疾之听之任之,并排与谢羡青走着。

“素闻靖元公主貌美,可属实?”谢羡青问。

“嗯……”何疾之努力回忆了一下,“尚可。”

“那可曾聊了些什么?”谢羡青又问。

何疾之沉默不语,谢羡青见何疾之言行反常,有些疑惑:“怎么了?小花瓶?”她捏了捏何疾之的手心。

何疾之仍旧没有说话,一头拐进了汤池所在的房门,谢羡青前脚刚跟进去,何疾之便将谢羡青抱住。门“哐啷”一声被关上了,谢羡青的背紧紧靠在门上。身后是微凉生硬的门板,身前是温热柔软的何疾之。谢羡青摸着何疾之的背,安抚道:“怎么了?”

何疾之骤然软了下去,将整个身子都靠在了谢羡青身上,开口时语调发颤,又很委屈:“阿槐,我差点回不来了。”

谢羡青闻言心下一惊,抚摸着何疾之的手亦是一顿,却又在片刻恢复了神色,仍旧柔声道:“勿正莫怕了,如今你安然无恙在何府了。你究竟是遇到了何事?那靖元公主,对你做了什么?”

何疾之在抬头时,眸中已是泪光点点。她又惧又怕:“靖元就是齐常。”

谢羡青愣住了片刻,终于道:“所以两次相遇,都是她有意为之?”

何疾之点点头:“便是要留些我的把柄在她手上。”

谢羡青又道:“淳南县的那次宴请,只怕也是鸿门宴罢?”

二人细细思索,便觉一切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精心编织,无论如何,她们都会入局。

“她意欲何为?”谢羡青问。

想起了方才在公主府上所见,何疾之沉吟片刻,低声道:“只怕是‘彼窃钩者诛……’”

后一句没说完,但是二人皆明了,倒吸了一口凉气。

1.“夫君子之所取者远,则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则必有所忍。”——《贾谊论》

(想要达到长远的目标,就必须有所等待,想要成就伟大的事业,就必须有所忍耐。)

2.“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 ——《庄子·胠箧》

(那些偷了一个带钩的人要受惩罚处死,而盗窃一个国家的人却做了诸侯。诸侯之家有仁义之名,那不就是剽窃来的仁义圣知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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